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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战士

战士是炮火中用肉体构筑的碉堡。

战士是血肉打造的刀剑;

战士是血在火焰上的怒号;

战士是战争与和平的天枰;

战士更是肉体的屠戮机器和精神仇恨的播种机。

没有战士,就没有人类漫长、痛苦、辛福、不可思议、多姿多态的历史进程。

战士存在了,统帅就出现了,就像大自然产出食草动物就必须相应造出食肉动物一样。统帅是金字塔尖上一只颐指气使的令旗,战士就是构筑金字塔的最基础的万千条石。无论这位高高在上的统帅多么高瞻远瞩,多么运筹帷幄,多么妙算无遗,没有战士的血肉纷飞,所有的决策、指令都是纸上谈兵。

没有战士的统帅算不上是统帅,只能笑称为“光杆司令”。没有统帅的战士只是没头苍蝇的乌合之众。统帅的伟大和英明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战士肉体的飞灭,战士们肉体的飞灭造就了统帅的伟大和英明。

统帅也是战士,是战士中领导者,是个例。所以我只说战士,不说统帅。

在成为战士之前,战士可能弱不禁风、畏畏缩缩,手无缚鸡之力,见血就头晕。在战争来临之前,他憧憬和规划着自己的未来:本本分分的伺弄着自己的那一点薄田,日复一日的耕作,娶来一位会洗衣煮饭的媳妇,然后生一大帮孩子。自己努力地锄禾日当午,为了养育后代,也为了赡养双亲。最好是把家园经营成梦想的那样,衣食无忧、丰衣足食,甚至幻想着自己成了财主,穿绸裹缎,使奴差卑,风风光光,高高在上。

战争的一声炮响,断送了自己的黄粱美梦,而且不幸的命运很快降临到头上。当权者的一纸命令,使自己年轻的生命硬生生的交到别人手中,活生生的生命瞬间变成了提线木偶。他不敢抗争,当逃兵是死,上战场也是死,何不死的轰轰烈烈,重于泰山,方许还能留取丹心照汗青?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完全成为当权者的手中的棋子,随时随地都可以丢弃。

被蹂躏的生命到达极限就会爆发,他一下子爆发成了战士。让弱不禁风、畏畏缩缩、手无缚鸡之力、见血头晕统统滚蛋吧!暴烈、凶残、嗜杀、狠毒全从骨子里跳出来,在战场上冷酷无情,在被奴役地区肆意妄为。见到不顺眼的男人抬手就杀,见到漂亮的女人就地糟蹋,见到财物一抢而光。哀嚎、哭泣、咒骂全成了他充耳不闻的可怜生命的多余声音。

他的人性底线早已经泯灭。因为他只会记得在战场上留下的刻骨铭心的伤痛。每一次上战场都会极度紧张、极度恐惧,因为死神随时都会光顾到自己头上。死亡的气息在战场上是那样的浓酽,若同呼吸的空气一样无处不在的包围着自己可怜的肉体。逃脱死亡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所谓的敌人的肉体统统全部消灭。所以在直视死亡的时候他只有奋勇杀敌,让敌人活生生的肉体都统统成为炮灰,自己才在死神哪儿逃了回来。

这样的场景,绝不是当代人安安稳稳的坐在电视机前或者电影屏幕前观看表演那样优哉游哉,那样谈笑风生。没有亲身上过战场,没有亲身经历过生生死死的瞬间,那些对着屏幕只会付诸一笑的人永远都理解不了生是多么幸运死是多么残酷。

战场上猎旗艳艳。响彻天地的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的撞击声、炮火声、怒斥声都将归于宁静,死一样的宁静。是的,他幸运地活了下来,看到了或胜或败的终局。战胜者既举杯庆祝还要制定下一个屠戮计划,战败者只要屠戮那些被认定作战不利的倒霉蛋。

他幸运地逃过一劫,逃过是人类自己始作俑者发动的战争。没有利益就没有战争,没有战争就没有那么多年轻的英灵飘荡在历史的长河中凝聚不散。可是,人类自己真的能记住自己割自己命的伤痛吗?

不能。如果能,二战中德国纳粹就不会进行种族灭绝,惨无人道地屠杀600万手无寸铁的犹太人。其中包括很多妇孺。如果能,日本侵略中国就不会进行一次性屠杀南京30万居民的滔天罪行。如果能,1994年卢旺达就不会有胡图族对图西族和胡图族温和派实施种族灭绝的大屠杀,造成至少80—100万无辜人在地球上消失。

这些黑暗的日子离我们并不遥远,短短几十年的时光。仿佛我们还能在空气中闻到那些血腥味儿。

哪儿有压迫哪儿就有反抗。被屠杀后的幸存者觉醒了,他们前仆后继地投入到抗暴的队伍中,也成了战士。他们是正义的战士,他是为着更多的自己的同胞不被那些泯灭了人性的战士所杀害,被逼着走上了消灭敌方肉体的道路。这是真正的殊途同归。奉行沙文主义的战士一味的霸占和劫掠,激起了民愤,终将被源源不断站立起来高举正义的战士所斩将挈旗,为之一败涂地,罪恶的肉体和精神彻底消失于人间。

有血肉的战士也有文化战士。文化战士利用媒体作阵地,唇枪舌战、口诛笔伐,同时呼唤醒沉睡中的民众,成为战争中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相比于消灭肉体和生命的战士,这样的文化战士更应当成为人类的主流战士,如果世界只有他们,人类将多么无比幸福啊!

按照共产主义,国家会消亡,军队会消亡,战士也会消亡。没有了消灭生命的战士的人间是天堂,这样的天堂存在吗?

不知道。但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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