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由喜到悲
数日后的一天早上，卡维娅正在打点行装，她昨晚考虑了一夜，准备暂且先回罗马一趟，因为她觉得有必要在这里长住了，这样的话那当然得先回去看看父母。当她收拾好衣物拉开旅馆房门的那一瞬间，空气顿时凝固了。
“啊？!……”卡维娅像尊雕像一样杵在门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就是她正在疯狂寻找的加德。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我去过我们的小屋了，看到你留的字条马上就过来了。”加德面带微笑地先开口了。
“加……加德，亲爱的真是你吗？……唔，这太令人感到意外了，唔……”过了好一会儿，卡维娅才加过神来，看到昔日的恋人又在眼前，她喜极而泣了，“我找了你好长时间，加德，你去哪儿了？在我失忆的五年内你为什么没来找我呀？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呀？”卡维娅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噢亲爱的，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问题总是那么多，先让我喘口气，可以吗？”加德在卡维娅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坐在床沿上。接着说，“这几年来发生了很多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说完用他那深情的眼神看着卡维娅，此景真是无声胜有声，卡维娅每次见到加德的眼神就像被注射了麻醉药一样，会觉得浑身无力，这回也是一样，她连忙用双手环绕着爱人的脖子，加德顺势将自己热烈的吻堵在了卡维娅柔软的唇上，这对分开了五年之久的恋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在这种时候，他们热情而甜蜜的吻可以代替所有的语言……
“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到我们曾经住过的小家呢，那里才有温暖的感觉。”卡维娅抬起头看着加德。
“这是个很不错的想法，我也这么认为，那么现在就走吧。”加德帮她拎起了行李箱。
他们两人手挽手又回到了爱的小巢，卡维娅进门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张开双臂，然后优雅地旋转几圈，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卡维娅站在窗前开心地说：“对，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真实很幸福，在这里的心情比在旅馆舒服多了！”
此时的加德，像在思索着什么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
“加德，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卡维娅隐隐约约有一丝不悦，“你忘了一件事。”她嘟着嘴嗔怪道。
“啊？噢，是吗，我忘了什么？”加德显得心不在焉，说话时还有一点小小的紧张。
“以前每次进屋你都会过来从背后搂着我的，可刚才你却没有这样做。你在想什么？”
“噢，我不小心给忘记了，原谅我吧亲爱的？别耍小性子了，你瞧这屋里乱得不像样了，我们赶快打扫一下吧。”说完，他拿超吸尘器走到卧室里去了，这一连串的动作更像是在逃避。卡维娅似乎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了，这令她讷讷地在原地呆了好几秒钟。
这时她想起还没有给父母打电话说这件好消息呢，连忙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几秒钟过后，那头好像是查尔理先生接的电话，卡维娅与爸爸在电话里眉飞色舞地诉说着她是如何与加德相遇的，足足聊了有十五分钟后才挂上电话。
在吸尘器的嗡嗡声中，往事历历，又一幕幕在卡维娅眼前浮现：她想起了和加德曾经一起打扫被浓烟熏黑的厨房，两人的脸蛋被烟灰染得像个小丑一样，可她们还傻呵呵地笑个不停……还有一回在院子里洗衣服时，两人打打闹闹，结果水盆被打翻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她们却在水中热情相拥……
“嘿，亲爱的，你是在想我吗？还挺专注的嘛。”加德不知何时突然站在她面前了，和她打趣道。
“天啦，你吓我一跳。”卡维娅定了定神回答着。
“现在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不如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加德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意思是说他饿了。
“好呀，还是去我喜欢的那家餐厅，可以吗？”卡维娅有些欣喜若狂。
“呃……当然！”加德眼神好像在躲闪，“只是时间太长了，我忘记了它的地址。”
“没关系，我还记得。”卡维娅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他们立即出发了，一路上，卡维娅显得兴致勃勃，因为她马上又可以品尝到她最喜爱的美食黑墨鱼面了。五年前加德带她来吃过，还告诉她这是威尼斯的特色食物。
两人步行了二十分钟后到了餐厅，他们叫来服务生，点了非常丰盛的一桌食物，卡维娅望着加德的眼睛问到：“还是老样子，我帮你点一瓶红葡萄酒？”
“不用了，我只喝白葡萄酒。”加德摇摇头淡淡地说着。
“什么？你以前只喝红酒的呀，居然变换口味了？”卡维娅着实是吃了一惊，她记得加德以前说过只喝红葡萄酒。
“啊？……呃……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嘛。”加德吞吞吐吐地极不自然地回答着卡维娅。
卡维娅敏锐地注视着加德，她隐约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暗自在心中揣摩着，猜测着：“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的习性会改变这么多呢？这几年发生过什么？”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吃东西，谁也没有再说话了，卡维娅眉头紧锁，她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了。渐渐地，她觉得黑墨鱼面的味道并不像以前的那么爽滑可口，而且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难道是换厨师了？”她在心里说着，“或者是店里的推出的新品种？还能是什么原因呢？”她越想越摸不着头脑，最后索性将盘子推向一边，干脆就不吃了。可是令卡维娅最难过的并不是这黑墨鱼面不好吃，而是坐在对面的加德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也没有在意她的这些举动，他只顾着自己端起高脚杯品尝里面的葡萄酒，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牛排。在这样情形之下，卡维娅显然是很无奈，虽然很生气，可是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隐隐约约为加德解释着：“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身边有很多东西发生了改变是比较正常的，你得原谅他。”可是卡维娅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她问加德：
“你知道吗，你的态度一点都不礼貌，可以抬头看看我吗？”
加德抬了抬眼皮，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你是不是想来点儿番茄酱？”
卡维娅摇着头轻轻地叹息着，说实在的这顿晚餐吃得非常别扭，毫无乐趣可言。
用完餐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加德走过来握着卡维娅的手说：“对不起了亲爱的，我今晚要出去有事，不能陪你了。”说完在卡维娅的侧脸上送上甜蜜的一吻。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们分别了这么久才刚见面，你却说今晚不能在家，什么事这么重要啊？”卡维娅不由自主地上前拉着加德的手。
“我真的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你不要这样。”加德像在哄孩子一样哄着卡维娅，同时他将自己的手从卡维娅手中抽了出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小的冷漠的动作已经伤害到了卡维娅。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噢，天啦！我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加德，现在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你的改变真的是太大了，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想念我吗？你的做法真是让我无法理解，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一向温顺娇柔的卡维娅露出不悦的神色冲着加德大声嚷道。
“该死的以前，又是以前，你能不能别老提过去的事，简直是不可理喻！”加德非常恼火，顿时暴跳如雷，说完后摔门而去，毫无顾忌正泪流满面的卡维娅。
天真善良的卡维娅被如今的加德吓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有想到，曾经深爱着她的那个加德会变成这样狰狞，在她的记忆里，加德从来都没有对她大吼大叫过，一次都没有，可怜的卡维娅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作悲痛欲绝，当晚，她的泪水流了整整一夜。
一直到第三天，卡维娅都没有理睬加德，她在等待着他的道歉，其实她在心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加德向她说了句“对不起”，她决定立马就原谅他，毕竟她还是很爱他的，这次小小的拌嘴还不至于促使她们分手。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加德并没有为他的所作所为向卡维娅道歉，一丁点儿后悔的意思都没有。更奇怪的是他每天回到家里除了看球赛就是吸烟，喝酒，以前他身上的那种儒雅俊朗的感觉现在完全找不到了。卡维娅好几次想和加德谈谈，可他就对卡维娅总是一副不冷不热，满不关心的样子。两个人就这样僵硬地冷战着。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加德每天晚上都要出门一趟，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卡维娅不想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了，现在，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必须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所以她想到了跟踪，虽然她很清楚，这样做并不光彩，可是，她更不愿意像傻瓜一样被加德欺骗。
这天晚上，像以前一样，加德简短地和卡维娅道别之后，就急匆匆地出门了。卡维娅迅速地换上一件黑色的长大衣，戴上了一顶针织冬帽，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
外面夜色茫茫，星光灿烂，月光和霓虹灯照在河面上反射出波光粼粼，可是这么美好的夜景却和卡维娅的心情一点也不匹配，空气中似乎透露着一种不祥的气息。她满脑子想象着一会儿将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是可怕的，还是可悲的？为什么她的心一直突突地跳个不停，这样的启示好像是凶兆。“天呀！我要冷静，不管看到什么我一定要冷静。”卡维娅这样劝说着自己激动的心。
只见加德拐了两次转角之后，又穿过了两座小桥，进入一栋非常漂亮的二层楼的别墅里去了。卡维娅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别墅的外墙涂成了橘黄色，门前有四根高大的金色柱子，柱子上还刻有漂亮的图案，以此看来，卡维娅能断定这是属于私人住宅，可是，加德去这儿是要做什么呢？几分钟后，卡维娅分明看到二楼中间的窗帘后面映入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影像，虽然隔着窗帘，可是透过灯光，她依然能辨认出那男人就是她深爱的加德，他的身边是一位年轻的女子，那女子正将头靠在加德的怀里，看到那两个人亲密的样子，卡维娅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嚅嗫道：“噢！天啦，这个女子是谁？她们在干什么？这肯定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她闭起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令她更加悲哀的情景，两人拥吻在了一起……
直到一股砭人的寒风吹向了她，让她感到凛厉刺面，不禁流出了眼泪。卡维娅这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现实，是残酷的现实。她很生气，很绝望，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真想冲进去找她们理论，可不知为什么她迈不出步子，像有一股力量拖住了她的双脚。
卡维娅在那儿站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后，才想起已经很晚了，应该回去了。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家的路途中，头上的帽子什么时候掉了她也没有发现。她咬着牙忍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冰冷，终于到家了，她合衣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没有流泪了，也不恼怒了，因为她的心实在是很疼很疼，疼得没有一丝力气了。卡维娅下意识地掖了掖被子，她觉得今天的天气显得格外的冷，冷得令她喘不过气来了。刚才她看到的一幕幕像毒螫一样在刺着她的心，她似乎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加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突然，卡维娅从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她的表情显得特别平静，把脸转向床头左边的加德照片，接着说，“为什么你现在会那么陌生？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加德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可是，没有道理呀，打死我都不相信你会这样对待我的。”说完这些话后，卡维娅苦笑着摇了摇头，讷讷地说，“我真是个大傻瓜，到现在了还要问他这种愚蠢的问题。”不知不觉，她迷迷糊糊睡着了，有可能是因为太困了，也有可能是她的心已经麻木，不愿意再去想这令人无法理解的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开门声音将卡维娅吵醒了。她抬头看了看闹钟，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进屋的是加德，他好像整夜没睡一样，黑眼圈异常明显，眼里全布满了血丝，满脸的倦容。
卡维娅想打开这么多天的僵局，她刚刚张开嘴，没想到加德却先说话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谈。”
卡维娅眼脸低垂，她心里明白加德想要说什么，可是她没想到加德会这么快就向她摊牌。加德朝她慢慢地走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说：
“嫁给我吧，卡维娅，我爱你！”
“什么，你说什么？”卡维娅被弄糊涂了，猛得抬起头来，她睁大眼睛神情疑惑地看着加德，她认为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又或者是加德在和她开玩笑。
加德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说，要你嫁给我，亲爱的！”
卡维娅顿时慌了手脚，她以为加德会对自己说出有关分手的话，可没想到却提到要结婚，这太突然了，也有点不切实际，这肯定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昨晚发生的事情又是什么意思呢？或者是他在隐瞒着什么，又将要计划着什么……卡维娅是说出她所看到的一切，还是保持沉默呢？她感到头脑一片空白，心中乱糟糟的，但是她明白，这种时候更加要理智一些。加德现在向自己求婚，是非常令人好奇的，甚至可以说是惊奇，噢，这两种极端太戏剧化了，一边是喜悦，另一边是悲伤，卡维娅没有办法承受这有些畸形的情绪，她渐渐有点措手不及。这一刻，她开始后悔认识加德，曾经是这个男人让她开心，也是这个男人令她痛苦，现在还是这个男人，令她如此地矛盾，她不知道应该如何作出抉择。
“亲爱的，快点回答我呀，你愿意嫁给我吗？”加德在一旁都有点等不急了，一个劲儿地催促着卡维娅给出答复。
卡维娅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子，她搓着双手，皱着眉头，时而看看窗外，时而看看地板，一副拿捏不定的样子。这时候房间里很安静，仿佛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可越是安静，卡维娅就越是感到彷徨，此时的她怎么也猜不透加德想要做什么，“这个人太难以让人捉摸了，我还不能够草率地给出答案。”卡维娅在心中想着。
突然间，加德变得有点残暴，使劲儿掰过卡维娅的肩膀对着她怒吼：
“唉，真见鬼，你还在想什么？难道你不爱我了？”可就是这句话，提醒了正在举棋不定的卡维娅。
“你说什么？我不爱你了，我正想要问问到底是谁不爱谁了？难道你还在爱我吗？你能发誓你对我的心没有变吗？”卡维娅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她实在是懊恼极了，忍不住地问出了最关建的问题：“这几天晚上你都去哪儿了，不用说我也知道了，因为昨晚我全部都看到了，你们真是太可耻了。……为什么？告诉我，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哦，天啦！我真后悔还想着你，满世界地跑来找你，我真是个天底下最愚蠢的大傻瓜。”卡维娅竟然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不快都说了出来，她很奇怪，不知道突然间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令她说出了这番话，不过这样也好，昨晚她的心情实在是糟糕得很，这一刻却十分畅快，因为她已经将这些日子所积攒的全部怒气都发泄出去了，这会儿，卡维娅不再痛苦，反倒是很轻松，她说完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对于这样的结果，加德稍稍有些吃惊，因为这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眼里，卡维娅从不和他顶嘴，他认为是她胆小而不敢顶撞他。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还没有等加德回过神儿来，卡维娅猛然抬起头犀利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厉声说道：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我在等着你的回答，加德先生。”
这回，加德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懵了，他瘫软在凳子上，沮丧到了极点。他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卡维娅这种强硬的性格，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行踪竟然全都被卡维娅发现了。
“卡维娅，哦亲爱的，听我说。”加德的脸就像七八月的天气，变得可真够快的，只见尴尬至极的他强颜欢笑地哄着卡维娅，“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顺便告诉你吧。我之前是做错了一些事，不过你看到的都已经成为往事了，没错，我昨晚是见过一个姑娘，不过我就是去和那女孩子说分手的。”加德习惯性地在卡维娅额头印上温柔的一吻，接着说，“对不起，卡维娅，请原谅我的过错，我真心爱着的只有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你永远是我的最爱！我们结婚吧，明天一早就回罗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查尔理先生和奥丽丝夫人好不好？”加德似乎是在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卡维娅。
“你不要碰我，”卡维娅猛地推开了他，露出了厌烦的神色，“加德，你现在是要我和你这种虚伪恶心的人结婚吗？这太可笑了，你觉得我会答应吗？”卡维娅咄咄地反问着加德。
“不，卡维娅，你听我解释……你……”加德结结巴巴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他露出了一副慌乱的神态。
“好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了，我想，你说出来的话也全部都是谎言，我是不可能再相信你了，你最好还是省省力气吧。”卡维娅说完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里面，随手关上了门，任凭加德使劲儿敲门她就是不打开，加德怔怔地站在门外发呆，许久许久……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男友向自己求婚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可是对于卡维娅来讲，这是件多么讽刺的事呀，而且也没有那么简单。昨晚才看到加德做出对自己不忠的事情，今天他却向自己求婚，噢，这太荒唐了！一定是老天爷在和卡维娅开玩笑吧。那么，卡维娅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和处理这件事儿呢？或者说，她必须用什么样的心态呢？
卡维娅心里很矛盾。说实在的，她现在还是很爱加德，虽然昨晚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可她毕竟对他付出了最真切的感情呀，如今还是忘不了加德对她的好，忘不了加德的眼神，忘不了她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天啦，真是该死，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卡维娅认为这样的自己着实令人讨厌，她知道这是懦弱和无能在自己身上作祟。
沉思熟虑了半响后，卡维娅想起了加德当年写给自己的诗，于是乎她又拿出写有那首诗的信纸，看在这首诗的份上，她决定再给加德最后一次机会，她将那张纸放回了包里，情不自禁地走到加德身边，对他说：“加德，你还记得写给我的那首诗吧，现在我还想听听，请再给我念一次好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一定还会记得的不是吗？”
“什么？我有给你写过诗吗？”加德一脸的茫然，随即又紧接着说，“噢，没错儿，可是……这太肉麻了，我没有这个习惯。”
“你的意思是，现在并不愿意再一次念给我听？”卡维娅失望地问道。
“呃……我认为……那首诗……”一阵支支吾吾过后，加德最终还是没有念出来。
遇到这样的局面，卡维娅已经心灰意冷了，她忍着心里的疼痛抛出一句：“那么，好吧，我明白了。”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卡维娅感到难过和悲伤，更是有一股凄凉涌上心头。
回想起这段时光，卡维娅犹如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是梦醒时分，她的头脑突然间变得理智和清晰起来，这时的她毅然决定放弃已经变质了的爱情，看着窗外那棵小树上的两只鸟儿，卡维娅发现自己已不再属于这里，或者是说她已不再留念这里，片刻间，她有点想念家人了，卡维娅喃喃地说：“是呀，我还有家，还有父母，这样看来其实也不算太糟糕吧。”想到这儿，她眼前一亮，一本正经地接着说，“走吧，早就该离开了，回到属于我的罗马，父母一定很想念我，我真糊涂啊，为什么要留在这鬼地方被别人伤害呢？好在都过去了，嗯，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回家。”这回，卡维娅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第二天天刚亮，卡维娅枕边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她睁开惺忪的双眼拿起电话接听了，“嗨，你好！”
“你好，是卡维娅小姐吗？”对方是位男士在询问。
“是的，请问你是……”卡维娅满脸疑惑地问道。
“这里是警察局，几个月前你让我们查的照片里的人有线索了，你能现在过来一下吗？”电话那头的警官用简短的几句话就说清楚了意思。
“呃……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到他了。”卡维娅清晰地回答着对方。
“你找到他了？你能确定找到的一定是他吗？”对方问了一个比较奇怪的问题。
“什么？你说什么？”卡维娅有点糊涂了，刚才还觉得有点没睡够，现在被对方这么一问，认为事有蹊跷，顿时睡意全无，来足了精神。
“你还是来一趟局里吧，有些资料你可以看一下。”说完，那边挂上了电话。
卡维娅发现加德还没有醒，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往警察局。自从挂上电话后，她是一头雾水，满脑子都是问号。到地方后，她找到刚才和她通话的那位警官。警官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卡维娅，卡维娅看了看，发现两张都是加德，她不明白：“你为什么给我两张加德的照片？”
“我想你是搞错了，卡维娅小姐，这两张照片中只有一张是加德先生。”警官双手握在背后，淡然地说着。
“啊？我……这……我还是不明白？”卡维娅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这位才是加德先生。”说完，警官指了指卡维娅左手上的照片。
“那这个人是谁呀？快告诉我吧，我要知道全部真相。”卡维娅急切地问道，她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可能是太激动太疑惑的原因吧。
那位警官认真地说：“这两个人是双胞胎兄弟，另一位就是加德先生的哥哥罗斯。”稍稍停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他们二人长得真是太像了，我仔细对照了好久才发现他们的区别，不知卡维娅小姐你注意到没有，哥哥罗斯的左眉里长了一颗很小的痣，如果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除此之外，在脸上找不到别的线索了。现在你明白了吗？卡维娅小姐，你找到的是哪一个呢？”
“啊？我，我也不太肯定。”卡维娅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希望他就是真正的加德，如果不是，那就有点麻烦了，”警官提醒着她，“最后，只有祝你好运了！”
在告别了那位好心的警官后，卡维娅满腹心事地走在路上，这一刻，她很迷茫，“他们是双胞胎？不知道这些日子在我身边的这个是哥哥还是弟弟，如果这个是加德就算了，可万一不是加德，而是他的哥哥那我要怎么办？他的眉毛里有没有痣……有……还是没有……噢，天啦，我想不起来了，”想到时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害怕，“噢，不，这太可怕了，没有理由会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里还是不能平静。
现在，卡维娅还不想回家，其实是她不敢回家，她想要搞清楚所有的事情真相，她必须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谁。这时，她渐渐地回想起了很多个细节。她记得自己和加德初识的时候，每次加德对她的称呼都是喊作“我的天使！”可是现在的加德从和她见面那天起，就从没这样叫过，还有，以前他们每回见面的时候，加德都会和她一起说笑，打闹，可现在……，从头到尾加德一句甜蜜的话都没有对她说过，甚至可以说他都没有拿正眼瞧过她。以前加德是喝红葡萄酒，而现在却喝白的……最直接最严重的就是昨晚发现的感情背叛，而且他居然记不起那首诗……想到这所有事情的改变，卡维娅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此时此刻她觉得先回罗马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是的，她最好是先离开这里。
当卡维娅从警局再回到小屋时，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惶恐不安了，仿佛要大祸临头似的，她不敢直视加德的眼睛，不，现在已经不能肯定他是加德了，确切地说是不敢看“那个人”的眼睛。她话也不敢多说了，只想快点收拾好行李，马上离开这个令她感到害怕的地方。
“你怎么了，卡维娅，不舒服吗？”加德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哦……没什么……可能……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卡维娅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急忙搪塞过去了，对方眉心那颗痣到底有没有，她现在也不敢去看了，因为她害怕在这个时候证实这个人的身份，那样会令她感到恐慌，噢，真是令人心悸的时刻。
“你考虑好了是吗？收拾行李是准备和我一起回罗马结婚吗？”加德抓起卡维娅的手，一脸的兴奋样子。
卡维娅的手像触电似的抽了回来，她扭过头去，黯然地说：
“呃，不……我想……我必须冷静一断时间，我……还是我自己先回去吧，这断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们两人分开一下也好。”说完，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穿上外套准备出发了。
“分开一下？什么鬼话？你是在开玩笑吧？难道你还没有原谅我吗？”加德增加了声音的分贝，朝走到了门外的卡维娅喊着。
“加……”卡维娅不知应该怎样称呼他了，索性不喊名字了，“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也许我考虑清楚了就会和你结婚，但是请你给我一些时间。”为了稳固对方激动的情绪，卡维娅总算是努力使自己笑了一下，虽然只是象征性地翘起嘴角。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那只有这样了。”加德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露出一张无奈的笑脸，“我送你去上船吧。”说完就过来帮卡维娅拖行李箱，没想到却被她拒绝了，看着卡维娅走远的背影，加德的眼神显得很空洞，也很坦然。
卡维娅一个人走在美丽的河边，欣赏着这儿动人的景象：河还是以前的河，只是水为什么那样浑浊，船还是以前的船，可是船夫的眼神不再像发前那么友善。她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是身边的恋人和自己的心情，这紧张的心情使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显得那么地诡异。她突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天，到处鸟语花香，呈现出一片春意盎然的气息。可是此时的卡维娅心情特别复杂，之前只是焦虑和悲伤而已，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一连串解不开的迷团。
一路上卡维娅都沉默着，当她踏上当初来时的那个甲板时，忍不住回头放眼望去，正好能看到大运河上空起飞的一群白鸽。卡维娅会心地一笑，说了一句：“我要暂时和你说再见了，威尼斯！如果有缘，我会再回来。”之后就直径走进了船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