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打击·关爱
他们回到了家里，卡维娅一直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时而咯咯地笑个不停，时而哭丧着脸胡说八道。此时的布朗特已经能够断定，由于卡维娅接受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所以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在这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布朗特就搬到了卡维娅的家里。他一时找不到其它更好的法子，现在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可怜的卡维娅，况且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人来照顾，以卡维娅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情况下，是完全不可能让孩子们过上正常的生活，所以，布朗特认为自己有责任来照管她们母子三人。
托尼和瑞比突然间失去了爸爸，紧接着妈妈又生病了，对于仅仅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来说这是多么可怕和可悲的事啊。昨天本来商量好的同学聚会也被托尼取消了，布朗特和瑞比都能看到托尼眼里有明显的失望。
“为什么要将聚会取消呢？其实你还是可以邀请他们来家里的，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担心妈妈，我可以替你好好照顾她的。”布朗特说道。
“是的，你在任何时候都会帮助我的，这我明白，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令我实在想不出应该用什么样心情去接待朋友们，你是知道这种感受的，对吗布朗特？我想，我到时候一定会不知所措。”托尼平静地说着，布朗特觉得这不像是从一个十岁孩子嘴里说出的话，可事实上这句话确实是托尼说的，这让布朗特有一丝心疼的感觉，这种心疼是前所未有的。
“托尼，我感到很遗憾，那你……还好吗？”布朗特关切地问道。
“我很好啊，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想，现在最需要安慰的人应该是妈妈才对。”托尼垂下了眼睑，没有再吭声。
两个原本可爱至极的孩子瞬间变得沉默寡言，在学习上也没有以前那么用功了，现在家里很少能听到他们俩天真无邪的欢声笑语了。兄弟俩都为妈妈的身体而伤透了脑筋，礼拜天不用去学校的时候，托尼为妈妈梳过头发，虽然他挽的发髻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不能见人，可是当卡维娅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她显得异常兴奋，摸了摸脑后那散乱的发髻，又摸了摸托尼的头，看样子她非常赞赏托尼的“作品”，看到妈妈的反应，托尼笑了，虽然他知道妈妈的反应并不是正常的，可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至少这样让他觉得是在为妈妈做了点事情。
瑞比人小鬼大，他可不想落在哥哥后面，这几天他学会了烤面包。在黄油和面粉之间一顿折腾之后，终于烤出了几块连他自己都无法下咽的焦黑面包。看着烤箱里那已分辩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时，瑞比流下两行的单纯的眼泪，他哽咽地对布朗特说：
“妈妈她一定很伤心……我……我连面包都不会烤……”
“过来，孩子，”布朗特将瑞比拉进自己的怀里，抹掉他脸上的晶莹的泪珠说，“你妈妈她是不会伤心的，而是感到很高兴，你能为她做这些事，我敢肯定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可是……我失败了……”瑞比嘟着嘴，一脸的失望。
“噢！不要这么说，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并不叫失败。”布朗特用严肃的语调说道，说话间他拿起一块面包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后继续说，“它们外表的样子是难看了点，瞧上去就像坚硬的石头一样，可我现在要是将它掰开来看看，会出现什么结果呢？……哦，我闻到了，它好香啊……你一定没有闻到过这种少有的香味儿。”他将掰开的面包放到了瑞比的鼻子下方，示意他也应该闻一闻。一阵犹豫过后，瑞比还是抵不住布朗特这种奇怪说法的诱惑，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吸了一口气，半响后说道：
“呵，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气味儿，它很独特。”
“你说得棒极了，瑞比，它很独特，就和你一样。”
“噢，天哪！请不要拿我和黑面包作比较可以吗？我想我和它还是有区别的，不是吗？”瑞比急切地表示自己要比这黑面包优秀得多。
“是的是的，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口误，我只是想告诉你，瑞比，其实你已经非常棒了，不要再那么沮丧，今天你为妈妈做的所有事，我想卡维娅是能够体会得到的，你是她最优秀的儿子！”布朗特用真诚的语调说着。
“谢谢你，布朗特。”瑞比用手背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小声地说着。
“谢我？为什么？”
“听完你说的话之后，我不再感到那么难过了，”瑞比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事实上我并不是那么糟糕的对吗？我还是有些价值的？”他眼巴巴地想得到布朗特的肯定。
布朗特非常爽朗地笑了笑，整个人蹲了下来，直视着瑞比的眼睛说道：“你早就该这么想了，我很高兴你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现在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应该不算太晚吧？”
“哦，是的，当然，一点儿也不晚！”
谈完话过后，瑞比拿起桌上的黑面包看了最后一眼，就将它们丢进了垃圾桶里，同时嘴里还冒出一句：“抱歉，下回我不会让你们这么黑，更不会让你们躺在垃圾桶里了。”
这天晚上，布朗特来到卡维娅的房间前，发现门是开着的，就走了进去，他看到卡维娅正坐在窗前发呆。他轻轻地握着卡维娅的手，激动地对她说：
“卡维娅，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知道吗？今天瑞比为你烤面包了，虽然结果并不是太乐观，可是我们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心意，你说是吗？卡维娅，你瞧瞧，托尼能为你梳头，瑞比能为你烤面包，虽然发髻不算太好看，面包也没法吃了，可我们得承认他俩有多么在乎你，不是吗？你有这么棒的两个儿子，真是令我羡慕极了，你应该快点清醒过来，卡维娅听见了吗？我们都在等你！”听完布朗特的话后，卡维娅只是眨了眨眼皮，但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一直盯着窗外。
布朗特见状，接着说：“现在你听不懂没有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完全听懂的，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所有的事情的经过。好了卡维娅，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我们会一起度过这艰难的日子的，我一定会将你唤醒，你要和我一起加油，加油，卡维娅！”盯着卡维娅看了许久后，布朗特退出了房间。
当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正准备更衣休息时，听到了细小的敲门声，托尼在门口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布朗特先生？”
“当然，请进！”
托尼走到床前，犹豫了一下说：“布朗特先生，妈妈的病会好起来吗？我和瑞比会成为孤儿吗？”
布朗特没有料到孩子会问这个问题，他从托尼眼中读懂了这小小的心灵背后的忧伤，孩子的这个问题使他突然知道，自己的任务其实并不是照顾生活那么简单，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布朗特勾了勾小家伙的鼻梁，亲切地安慰他说：
“听我说托尼，你虽然没有了爸爸，但是还有妈妈，你妈妈是个善良的人，她只是暂时生病了而已，上帝会保佑她的，所以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非常爱你们，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以前一样和你们玩游戏，还要讲故事给你们听，所以你和瑞比是不会成为孤儿的，不要再担心了，明白吗？更何况还有我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的，你和瑞比都是男子汉，要学会坚强，懂吗托尼？”
好一会儿过后，托尼说：“我会尽量的。只是，你是说真的吗？你会一直陪着我们，不会离开？”托尼歪着脖子看着布朗特，又紧接着说，“那我们拉勾，不许反悔！”说完他伸出了他那细嫩的食指作弯钩状。
“唔，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布朗特也伸出手，笑着和孩子拉了勾。
正当托尼返回走到门口时，他又转过脑袋来问了布朗特一个问题：
“我经常听到妈妈嘴里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像是叫……加德，加德是什么人？”
布朗特想了想后回答：
“加德是最爱的人是卡维娅，同样，卡维娅最爱的人也是加德，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托尼点了点头：“当然。”
每天早上闹钟响过之后，屋子里最先开始活动的人就是布朗特了，他必须手脚不停地干活儿，既要照顾好随时都有可能发作的卡维娅，又要侍弄两个极度淘气的小家伙，好在托尼和瑞比并不是那种难缠的小家伙，这段时间里他们好像突然长大了不少，还可以充当起布朗特的小帮手呢，只是有点越帮越忙而已。
今天的天气好像不太好，从早晨到中午外面一直在电闪雷鸣，下着倾盆大雨。
“唉，这该死的鬼天气。”布朗特恼火地嘟哝着，因为本来今天说好要领着卡维娅出门散散心的，看来现在只有委屈她呆在家里，哪儿也去不成了。布朗特将卡维娅安顿在她的房间里，给她准备了两个布娃娃，这是卡维娅强烈要求的，而后，他就在客厅里修补着沙发腿，这沙发用的年数太久了，腿脚都不那么灵活了，按理说应该买个新的，可是现在家里的状况布朗特是非常了解的，他认为是能省就省，这沙发修修还是可以用的。当他花了近半个小时搞定这一问题之后，新的麻烦紧跟着来了，布朗特发现本来一直呆在房间里的卡维娅突然不见了。他紧张地冲进厨房，卫生间，阁楼，找遍了每一个房间，也没有发现卡维娅的踪迹。
“噢，不，卡维娅，请不要这样吓唬我，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的。”布朗特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后自语道，“你到底在哪儿？快点出现吧，我求你了。”
托尼也着急了，他问布朗特：“妈妈为什么会不见了，他是在和我们捉迷藏吗？”
“捉迷藏……啊，我明白了……”也许是布朗特得到了启示，他飞快地朝卡维娅的卧室跑去，他走近卡维娅的那张红木床，撩起床单一看，发现卡维娅就趴在床下，正惶恐地蜷起剧烈颤栗的身体，她紧紧地捂住耳朵。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好害怕，打雷了，我好害怕……”
看到卡维娅这副模样，布朗特露出了极其后悔的神色，他向床下的卡维娅伸出手，说：
“来吧，宝贝儿！没事了，快来我这边，这里是安全的……快出来，请把手递给我。”
在里面犹豫了半响后，卡维娅终于伸出了正在颤抖的手，从床底下慢慢地爬了出来，刚一出来，她就扑进了布朗特的怀里，她要在那宽厚的肩膀里寻求慰藉。
布朗特刚才着实被吓了一大跳，现在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儿来，可是他必须先安慰比他更害怕的卡维娅，他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说道：
“你是不会受到伤害的，放心吧卡维娅，好了，不要紧张……都怪我太大意了，居然忘记了你最害怕打雷……”他深深地自责着。
当托尼和瑞比赶到房间门口时，正好看到了布朗特先生和妈妈相拥在一起的场面，兄弟两人谁也没有发出声音打扰他们俩，就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那里。在楼下，瑞比朝托尼问道：
“布朗特先生对我们的妈妈很好是吗？”
“不止是很好，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他已经爱上她了。”托尼得意地说着，“我想，也许他早就爱上她了吧，呵呵……”
“那你认为这是件好事儿吗？”瑞比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
“你不这样认为吗？”托尼惊奇地看着瑞比，“父亲已经不在了，妈妈需要一个男人来照顾，当然这个男人不是我也不是你，布朗特恰好是个非常不错的男人，这些还不够吗？”
“没错，布朗特是个顶级好男人，可是，你怎么知道妈妈也爱他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妈妈并不爱他？”
“哦，我不知道，也许吧……我是说，最好是这样。”
兄弟俩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突然背后传过来说话声：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家伙不要为了我们俩的事情在这儿胡乱猜测了到了，最后总会弄明白的。”原来是布朗特在说话，他牵着卡维娅的手一起也走过来了。
“布朗特！啊对不起……我们……”托尼觉得自己背地里议论别人是件不礼貌的事，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布朗特解释。
“嘿嘿嘿，不需要解释，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布朗特大度地说着，“你们放心吧，我是不会抢走你们的妈妈，但是我会继续对她好的，至少也要等到她完全康复，当然了，我也会对你们好。那么，剩下的事暂且先放一放吧，我们都不要去考究和讨论了，好吗？”
“布朗特先生，谢谢你！”托尼真诚地说道。布朗特也给他回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这时候，卡维娅的眼睛关注着院子里的墨儿，她不由自主地朝那边挪动了脚步。走到犬舍旁边，卡维娅拿起墨儿的餐盘瞧了瞧，发现里面是空的，她的脸上露出了愁容。卡维娅有好长一段日子都没有和墨儿如此亲近，今天她发现墨儿像是老了不少，动作也开始蹒跚了，主人在这儿站了半天，它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跳跃，就只顾自己趴在那儿休息，而且它的眼神非常特别，像是一位老人在离去前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我忘了墨儿还没有吃饭呢，我得去给它准备点儿狗粮，要是把它给饿瘦了，妈妈肯定会心疼的。”说完，托尼就噔噔噔地跑去储藏室找狗粮了，不过，很快他就又跑了出来，急切地朝布朗特叫道，“糟了，原来狗粮早就被墨儿吃完了，布朗特先生你能去商店买回一些吗？现在就得去。”
“啊，当然可以，”布朗特一边从壁橱里拿出雨伞一边回答，“我是不会让墨儿饿肚子的。”他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说了句，“呵，今天的雨下得还真够大的。”
“对不起布朗特，我们又给您添麻烦了。”托尼带着愧意说道。
“我可不认为这是麻烦，知道吗托尼，其实我挺乐意做这些事儿的。”布朗特微笑着说着。
“妈妈常去的商店是巷子口往右拐第三家，一定要买深蓝色包装的那种，她说这是墨儿最喜欢吃的口味，你记住了吗？”托尼补充道。
“呃……右拐……深蓝色……唔，好的，我想我已经记住了。”布朗特胸有成竹地说。
这时候瑞比也跟过来凑热闹：“我的冰淇凌也没有了，请给我买草莓味的，谢谢你，布朗特先生。”
“嗯，那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孩子们?否则墨儿真的就要被饿死了。还有，记得照顾好妈妈，这是最重要的。”布朗特打趣道，托尼和瑞比同时冲他打了个“请”的手势，他出发了。
当布朗特兴冲冲地拿着买回的新狗粮走进家门时，他发现了屋子里的气氛及其不对劲，托尼和瑞比两人正泪流满面，卡维娅呆呆地站在旁边，布朗特顺着他们三人的目光望了过去，他看到墨儿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眼睛还没有完全闭上，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它已经没有了呼吸，它的生命就在这里终止了……顿时，他在原地伫立了好长时间。不过很快，布朗特就恢复了自己的情绪，他对孩子们说：
“你们不要太伤心，它只是太老了，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最后都会去找一个更舒适的地方，那是一种解脱。放心吧，墨儿会记住我们每一个人的！”继而，他们一起将年老的墨儿埋葬在离家一百米远的空地上，这样方便经常去看望它。
这天发生的一切听上去感觉乱哄哄的，让人没有一点头绪，布朗特都有点顾不过来了，可这些似乎都难不到他，也丝毫没有给他带来半点烦恼，他在孩子们面前总是会表现出亲切状，每件事情都会被他做得恰到好处。他们在一起生活，没有一个人会感觉到不方便或是不愉快，屋子里总是弥漫着融洽和自然的气息。
托尼和瑞比每天早上七点钟就要去上学，布朗特总是会早早地就做好了黄油面包，还有新鲜的蔬菜，煎鸡蛋和奶酪，这些食物是托尼和瑞比可口的早点。可每次都要看到卡维娅和两个孩子吃完他才放心，最后自己匆匆忙忙对付几口食物后他就又要做其它的事了。有一回，瑞比一边咬着面包一边说：
“布朗特先生做的早餐美味极了，以后你要经常做给我们吃哦。”小家伙突然把嘴巴凑近布朗特的耳朵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她喜欢喝蘑菇汤，布朗特先生你会给她做这道菜吗？”
“唔，真的吗？我当然会给她做的，她不仅仅是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好朋友啊。”布朗特微微地笑着说。
他现在可以说是忙得不亦乐呼。要知道，一个单身男人在罗马生活了好几年，身边又没有其它的朋友可以来往，突然之间有一个家庭闯入了自己的领域，这对于布朗特这种男人来说，就好比是命运有意地安排，只是，他目前并没有任何企图和想法，他喜欢令一切事物发展得很亲切，很感人，不想掺进任何杂念和污点。
托尼和瑞比特别喜欢布朗特画的画和他写的诗，他们说，虽然那些诗令他们听得似懂非懂，可是听完之后会让人觉得很平静很舒心。而那些画儿呢，最让两兄弟着迷的地方是它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瑞比拿起其中的一张风景画儿说：
“这画面上是一块麦田，真好看！咦，不远处好像有一个女人，这是谁呢？为什么只画她的背影？”
托尼拿过来看了看，嘟哝着：“这背影……好像是妈妈。”
“你们说得没错儿，画上的这个女人的确是你们的妈妈，”布朗特走了过来，对兄弟俩讲着这副画的由来，“那天我领着卡维娅去郊外走了走，当经过这块麦田边上时，我回头朝看过去，发现她站在那里的样子真是美伦美奂，所以当时立即就将它画了下来。我想，这不仅仅是一幅画儿了，它似乎已经超越了画中的东西。”布朗特若有所思地感叹道。
“我猜妈妈她目前还没有看到这幅画吧？”托尼问道。
“是的，现在时机还不太恰当，我打算等她完全清醒之后再给她看。”
“嗯，我们也同意这一点。”瑞比看了看托尼后说道。
瑞比常常坐在门前的院子里一动不动，对布朗特喊道：“布朗特先生，过来给我画张肖像。”渐渐地，两个孩子都比较黏布朗特了，不管做什么都要拉着他一起参与，他们两兄弟在布朗特的身上找到了丢失了很久的父亲的感觉。
在布朗特的精心照料下，两个孩子很快就从灰暗的心境中走了出来，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活泼和开朗，布朗特从他们的眼中又找到了小孩子应有的天性。
大家在这种相互扶持的生活状态中一起度过了三年多，托尼和瑞比长到十二岁了，在他们脸上已经找不到那种儿时的稚气了，他们最近特别喜欢找妈妈聊天，两轮流安抚着妈妈的情绪。托尼说过，如果总是不和妈妈说话，她会感到寂寞的，人寂寞了就会害怕，他不想让妈妈害怕。好在卡维娅的病情没有前几年那么严重了，已经进入了康复阶段，她现在有时也会简单地和家人对对话，但是时间不能太长，因为她累的时候就容易心情烦躁，那样就会导致她的病情发作，而每次发作的时候最难过的人是布朗特，他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卡维娅那种歇斯底里的样子，那就好比是在撕裂着他的心，他宁愿自己去承受着卡维娅的病情，可是，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有一次，卡维娅在看电视，大概是时间有点儿长了，她感觉自己全身倦意，就开始嘟哝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语，还将桌子上的餐具全都摔到了地下，托尼和瑞比吓得不知所措，急忙躲在布朗特的身后。
布朗特为了不让孩子们看到自己的妈妈像头野兽似的模样，就让孩子们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他费了很大的一番周折才让卡维娅平静下来后喂她吃了药，然后连哄带骗地将她领到卧室准备让她休息，谁知道刚才还吵着要睡觉的卡维娅现在却来了精神，她拉着布朗特的手含情脉脉地说：
“加德，你很久都没有给我写信了，再给我写一首情诗好吗？”自从她生病以来，布朗特已经分别扮演了卡维娅的父母和罗斯这几个角色，可是他扮演的次数最多的还是加德，布朗特知道，加德这个人早已在卡维娅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特别是现在当卡维娅处于这种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她想到得最多的还是那个令她深爱着的男人。望着卡维娅期盼的眼神，布朗特决定再一次让自己化身成为加德，他拿出纸和笔，稍稍沉思了一会儿，为身边这个痴情的女子写下了一首情意绵绵的小诗，事实上，他已经为她写了十几首诗了。看完了情诗过后，卡维娅又要和布朗特聊天，就这样，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布朗特才令卡维娅渐渐地平息下来。最后，卡维娅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加德，我好困，想睡觉了。”
“很好，你早就应该休息了。”说完，布朗特帮她盖好了被子，正要转身离去时，他的手突然被卡维娅拉住了，他只有停下脚步看着她。
“加德，你不要走好吗？以前你都是看着我睡着之后再离开的，难道你忘了吗？陪着我可以吗？”卡维娅迷迷糊糊地哀求着，手一直没有松开。
布朗特不忍心也没理由去拒绝卡维娅这小小的乞求，他捋了捋她柔亮的发丝，轻声地对她说：“傻瓜，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你放心吧！
卡维娅脸上露出了满意而舒适的微笑，慢慢地闭上了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已经熟睡的卡维娅，布朗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想：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怎么能经得起一次又一次如此残忍的重创，这对她来说这些都是致命的打击啊。许久之后，布朗特站起身望着床上的卡维娅，他轻声地说：
“睡吧，卡维娅，希望睡梦中的你会忘却痛苦……但愿你的明天会更美好，我会保护你的，决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我想，上帝也会和我一起来帮助你的……”之后，他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