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回忆.初识
当客船到达目的地时,天空中已星光闪烁,她抬起胳膊看了看腕表,发现已经是晚上七时。有些疲惫的她挺了挺微感僵硬的腰身,整理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然后随着拥簇的客流缓缓地走下甲板。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虽然这是卡维娅第二次来到这里,可是现在的她也许已经不记得了。从她那迷茫的眼神中可以发现一些期盼,还夹杂着少许的无助。
“我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威尼斯,为什么我的记忆中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这座城市?”卡维娅心中满是疑惑地想着,“可是,好像真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说,我真的会在这里找到他?”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摁了摁额头,慢慢地闭起了双眼,也许是累了,又或许是在沉思着什么。
现在正值冬季,虽然在威尼斯这个季节并不算是太寒冷,可是迎面刮来一阵凉凉的风还是令卡维娅有些不适,这股风吹乱了她金色的长发,让站在马路边上不知所措的她打了一个哆嗦,她捂紧了领口,心中不禁产生一种无名的惆怅。
这是一座令人向往的水上都市,她的漂亮获得了许多人的青睐,而今在璀璨迷离的灯光衬托下,更是美得让人有些眩晕,看着这些河里潺潺流动的清波,还有两旁红白色相间的房子,卡维娅觉得自己头脑里的那张记忆卡逐渐清晰起来,这更加确定自己来到这里的选择并不是盲目的。
“一定是这儿,没错,我还是先找家旅馆住下吧。”她喃喃地说着。
疲惫不堪的卡维娅拖着沉重的行李一路摸索着在附近找到了一家住所,这是个面积不算太大的三层楼旅馆。大门和窗户栏杆上都刷着古铜色的油漆,每个窗台前面都种着一盆紫罗兰,这花吸引着卡维娅的目光,这是她最喜欢的植物,不管在哪里看到紫罗兰她都会停下脚步欣赏一阵子,这次也不例外。旅馆的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看样子是个很机灵很会揽生意的人,她穿着一件淡红色镶有蕾丝边的长裙子,胸前还扎着漂亮的蝴蝶结,她向卡维娅走了过来,
“晚上好小姐,非常欢迎您入住本店。”这位服务员友好地和卡维娅打起了招呼,说话的同时还帮她抬进了行李。
“你好,我想,我需要一个安静点的房间。”卡维娅微笑着说道。
“好的,没问题。”而后,服务员帮她把行李拿进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虽然外面的温度比较低,但是房间内都有壁炉,让人感到非常暖和,卡维娅将外衣脱去后挂在衣架上,她换上了拖鞋坐在旅馆的床上,趁着片刻的休息空隙里打量了一下室内的环境,发现这旅馆虽然很陈旧,但是被服务员收拾得特别干净,所以让卡维娅住得很舒适。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经过了长时间的旅途奔波,卡维娅显得有些疲惫,可是它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倚靠在床头,听着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看着窗外美丽得像画儿一样的妖娆夜色,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五年前的卡维娅,是个十八岁的漂亮女孩,她家居住在罗马市区的繁华地段,因为父亲查尔理子爵是做汽车生意的商人,所以家境非常富有。她的母亲奥丽丝夫人是个十足的家庭妇女,平时胆小又怕事。年轻时长相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可是看上去也是比较养眼的,可这位妇人如今已步入中老年阶段,身材有些走样,腰臀部位比年轻时候足足粗了八英寸,眼角和颈脖处也都呈现出了不少皱纹,她经常对着镜子叹气道:“天啦,这还是我吗?我还能出去见人吗?”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每天会精心地打扮自己。这个女人她没有多少人缘,因为她相当势利,这可是远近闻名的。可她对女儿的管教却很是严格,大事小事全部都要过问,当然也包括卡维娅的私人感情谈恋爱的事儿,为这事她们母女不知争吵了多少回。卡维娅的父亲查尔里子爵倒是很开明很随和的一个人,只要卡维娅高兴,他从不反对女儿想做的事,当然,并不包括伤害到他人的事。所以卡维娅有许多事都会找父亲谈。
这几天,奥丽丝夫人特意为女儿物色了许多所谓门当户对的年轻人,这正是卡维娅的烦恼。卡维娅是个自由的的浪漫主义者,骨子里透着浓烈的意大利式热情而奔放的气息,她梦想着有一天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而这个爱人必须是她自己凭着感觉找到的,和别人无关,所以她不想要分母插手干涉这件事情。
“昨天你为什么要拒绝那位费基米西亚先生?我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你要是嫁给他肯定会享福的。”奥丽丝夫人询问着卡维娅,她认为女儿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那个优秀的男人。
“妈妈,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喜欢你为我做这样的安排,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行不行?我是个成年人了,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卡维娅一边扎着马尾一边用极快的语速回答着妈妈。
“那你倒是说说,费基米西亚……”
“够了够了,妈妈,求求你不要再提到这个人,”卡维娅打断了母亲的话,她带着极厌恶的表情说着,“你知道吗?他站在我面前不停地抽烟,说话粗声粗气,须发乱蓬蓬的,我讨厌这种村野似的人。”
“可是,他们家特别富裕,而且他说他很爱你。”
“那些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爱他。”卡维娅从鞋架上取了双白色的皮鞋,接着说,“我要去参加阿里菲娜的生日宴会了,再见妈妈。”说完后她吻了吻母亲,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阿里菲娜是卡维娅的密友,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举办了一场宴会。年轻人们的宴会往往都是活跃的,欢快的,留声机里播放着莫扎特的“小夜曲”,房顶上悬挂着绚丽的彩灯,到处都闪烁出高脚杯反射出来的光芒和酒杯之间碰撞出的清脆悦耳声音。这是年轻人们的天地,每个角落都传来一片片欢声笑语,他们有的在品尝可口的水果和美味的点心,有的沉浸在优美的钢琴声中跳舞,还有的三五成群在闲聊。阿里菲娜是今天的主人公,这姑娘是舞蹈演员,跳舞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没事儿时她就喜欢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今天更是光彩照人,她的男友在报社工作,平时没有多少空闲时间,但是今天特意请假来给女友庆祝生日。他笑眯眯地走过来夸赞阿里菲娜说:“我的可人儿,你美丽得就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说完后邀请他的“孔雀”一同跳起了舞。卡维娅看着这对热恋中的人,微微一笑,不禁为她们感叹道:“哦,爱情真是个扣人心弦的东西。”随后她垂下眼皮,在心里想着:我的爱情不知何时才能降临?我的他长得什么样儿?
卡维娅倚在吧台边上,打量着每一个兴高采烈的人,忽然间,她发现人群中有一个小伙子显得异常地安静,时而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在写着什么,此人的眼神是温情而忧郁的。现场有那么多双眼睛,卡维娅却偏偏被这双眼睛给吸引住了,它是那么独特,就好像那眼神中有一股魔力在吞噬着她的心。卡维娅对这个男子非常好奇,她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想对他有更加深入的了解。她看上去表面是在和朋友们聊天,可她的脸却时不时地转向左侧的窗户边,因为那个令她魂不守舍的人就坐在这里。
“我要不要过去呢?这样会显得很唐突吗?”卡维娅的心中仿佛有一群小鹿乱窜,她在犹豫,可是很明显能看得出她迫不急待地想过去。最终,这位情窦初开的女孩还是没能敌得过那双温情的眼睛,她端起一杯红葡萄酒,朝着那小伙子的位置姗姗走去。正在这时,那位小伙子也抬起头来正在看着她,她们的目光在拥簇的人群中相遇了,这让卡维娅好一阵欣喜,“啊,他也在看我,他也在关注我!”女孩在心里惊呼,顿时两片红云飞到了女孩的脸颊上,她感觉到心跳在加速。
“嗨,对不起打扰了,我可以坐在这儿吗?”走到小伙子身边的卡维娅认为这是最合适的开场白。
“当然可以,非常欢迎。”这位年轻男人很绅士地招呼她坐下。
“我叫卡维娅,你呢?”片刻后,卡维娅羞怯地作了自我介绍。
“你好卡维娅,我的名字叫加德。”他微笑地回答着,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地好听,是属于及其负有磁性的那种圆润浑厚男低音。
接下来是两个年轻人的沉默,大约有五六分钟的光景,她们俩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卡维娅偷偷地转过脸想瞄瞄这位令她心动的男子,可是由于这里的光线太暗,她最终还是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今晚的相识来得很突然,这一次浪漫的邂逅令卡维娅激动不已,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此时此刻她明白,难道这就是她朝思夜盼的爱情吗?在不经意间悄悄地降落到你的面前,它来之前不会给你任何信息,是不是正因为这样爱情才会显得更加神秘,更加诱人。就像现在,他和她虽然都没有过多的语言,但是只要双方深情的眼神交汇,就已经足够了。卡维娅扭头看到了身旁桌子上放着的糖果,她伸手取了一块巧克力放到嘴里,这巧克力香醇的口感和滋味令她心中无数蠢动的欲念突然活跃起来,她享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甜蜜,今天会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吗?明天又将是什么样的呢?她在心中有无数个遐想。生日宴会是热闹嘈杂的,可是属于他们两人的这个角落却显得非常温馨和安静。
看着面前一对对翩翩起舞的情侣,卡维娅不由自主地说了句:“有音乐,有舞蹈,真是个令人愉悦的时刻。”
这时,加德起身走到她的旁边,声音很小但不失真诚地说:“卡维娅小姐,我想……”
“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我可否请你跳支舞?”加德说完后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啊,当然可以!”卡维娅爽快地答应了加德的邀请,事实上,她已经等待加德的这个邀请很久了,之后,她将手放入他的手中一起步入了令人陶醉的舞池中。
当加德轻柔地搂着卡维娅的纤腰那一瞬间,卡维娅默不作声,羞怯感让她全身有了触电般的一丝颤抖,这令她显些仰身跌倒。她明白,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这回,卡维娅更清晰地看清了加德的模样,他高高的个子,胸膛宽阔,浅棕色的头发,五官的棱角分明和俊朗让卡维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此时此刻,两人的柔情蜜意在相互传递,他们能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温煦和心跳的程度,两人眼里透露出来的快乐情绪足以胜过整个场面上的每一个人。
“我承认,你非常吸引我,你和其它的姑娘不一样。”加德一边注视着卡维娅的眼睛一边迈着舞步说。
“哦,真的吗?你能这样讲我很高兴,谢谢!”卡维娅听到这样的赞赏后心醉神迷,不能自己。
“你知道紫罗兰吧,你给我的感觉就像那种花一样!”
“你是说那种有着诱人香气的植物紫罗兰?”卡维娅睁大那双明亮的眸子。
“嗯,是的,这种花的香气的确很让人享受,它比较独特,样子很秀丽很优雅,它有着和你一样的气质!”
卡维娅和加德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透露着爱慕之情,渐渐地,两人都没有了刚开始的陌生感,她们交流得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自然了。大概两个小时过后,宴会结束了,阿里菲娜走过来凑近卡维娅的耳朵说:
“感觉怎么样?我可是看出来了,你们彼此有好感?”
这句简单的话问得卡维娅心慌意乱,她支支唔唔地搪塞着:“什么?我……我不知道……呃,这要我怎么说呢……”虽然是在昏暗的夜晚,可还是能看出她的脸胀得通红。
“好了我的朋友,我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祝你好运,卡维娅!”阿里菲娜狡黠地笑了笑后,挽起男友的胳膊一起离开了,其它的朋友们相互道别后,也都三三两两地回家了。只有卡维娅和加德这两个年轻人,久久不舍得离去。
“今天晚上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加德,”卡维娅用少许激动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吗?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停了一会儿,她最后说,“可是现在,我……我得回家了。”卡维娅依依不舍地看着眼前这位令她神魂颠倒的年轻人。
加德看着夜色中怡人的女孩,轻声说到:“天太晚了,让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这正是卡维娅心中所想的,所以她心中一阵窃喜。
今晚的月光很迷人,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凝固在甜美的空气中,路边摇曳的景象仿佛是在为她们做铺垫。两人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她们担心这路很快就走到头,这可是两人都不愿意得到的结果。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就像一对剪影中的可人儿,加德一直将手放在自己的裤兜里,卡维娅两只手放在前面拎着手提袋,她不由自主地摆弄起了手指,这段时间里,仿佛有许多值得令人思考的东西。
只是回家的这条路的确太短了,才过了二十分钟而已,卡维娅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家门口的墨儿了。墨儿是一只高大威猛的短毛圣伯纳,她们家的爱犬,也是卡维娅在家中最忠实是贴心的朋友。
在一棵小树旁边,卡维娅停下脚步,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到家了,再见,加德。”她是多么不愿意说这句话呀。
望着卡维娅的眼睛,加德深情地说道:“祝你做个好梦,卡维娅,我会想你的,晚安!”卡维娅转身正要进屋,身后传来了加德的声音:“噢,请等一下。”卡维娅好奇地回过头来,只见加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类似信笺的东西,用略带腼腆的语调说:“这是我刚刚在宴会上为你所写的,现在送给你。”卡维娅开心地笑了,笑得特别灿烂,她很淑女地接过了那张信笺,心里又开始有了无限遐想。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对吗?”卡维娅看着加德,她期盼着下一次的见面,也就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当然,我想会是这样的!”加德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了卡维娅。
两人在门口的温馨场面都被墨儿看在眼里,它就好像是她们俩的见证人一样,这个通有灵性的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似乎能感应到主人心中小小的幸福。
在原地逗留了许久后,加德以三步一回头的方式极不情愿地往回走了,卡维娅也拖拖拉拉地进屋了。在客厅里查尔理子爵和奥丽丝夫人正在看电视,卡维娅顾不上和父母打招呼就直接上楼去了,她几乎是跑到自己的卧室,因为她迫切地想要看看那封信里倒底写的是什么?刚一走进房间,她就将门反锁上了,激动的卡维娅用她有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信笺,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首情诗:
你的眼睛宛如一对蓝宝石
你的金发使你的面孔更加光彩夺目
我好像看到一个天使
飞到了我的面前
真希望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
我将会用我的生命去爱护你
看完后,卡维娅兴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觉得双腿发麻,瘫软在床上,难道说萦绕心头的梦想,就要变为现实了吗?只见她嘴唇翕动,嚅嗫着:
“今晚的经历让我没有一丁点儿的思想准备,加德,噢,我的天呀!加德他真的会成为我的爱人吗?”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此时此刻的卡维娅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加德褐色的头发和眼睛,还有笑起来时露出的洁白牙齿,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卡维娅不曾料到今天晚上会认识令自己心仪的人,她更加没有想到这次的相识彻底改变了她今后的生活。
这一夜,她几乎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