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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物质是优越的,精神却空虚得很。

其实短短的一个下午的相处并没有从根本上缓解他们之间的紧张氛围。赵奶奶周一又郑重其事地向邱小宁道歉:“子毅这孩子,给我宠坏了,在外面还好,一到家,有时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别往心里去。”赵奶奶叹了口气:“你也看到我们家,都是男孩子,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子毅他母亲啊,平时又不怎么下楼。”

邱小宁忽然就觉得赵奶奶很可怜,不止她,赵子毅,子恒,还有那赵夫人,在小宁看来都是可怜的人。他们很幸福地不用为物质担忧,但优越的物质生活给他们带来的又是什么呢?有那么一些人物质是优越的,精神却空虚得很。

邱小宁在不知不觉中就把赵远征给忘了,由于基本见不到,所以忽略了他是这家男主人的事实。

但这个周五邱小宁一到赵家就觉得气氛很严肃,平时这个时候子恒都是在看动画片等她,可客厅里安静得很。等她推开书房的门才发现赵远征居然也在书房,而子恒已经在做作业了。邱小宁暗自好笑,这小子,原来也有怕处啊。

老规矩,邱小宁先让子恒把作业完成。她拿出随身带的书闷头看起来。忽然就听见赵远征喊自己:“小邱,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啊?”邱小宁回头见赵远征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沓资料。“那个,丁秘书出差去了,你帮帮我把这些名单填好,行么?”

邱小宁放下书,付钱的最大,她敢说不行么?难道还质问他那你怎么不请你的员工填啊?于是两人分工,就坐在子恒对面的书桌上填了起来。其实倒也不是难事,就是对公司一些员工的特别嘉奖,赵总边填边对她解释:“平时我们都是打印的,除了像这样的对员工的个别奖励才手写,这样显得慎重些。”邱小宁附和着赞美了几句,眼睛偷偷地瞄了一下赵远征的字,发现他的字竟然很是遒劲。人们都说领导除了签自己的名字外就只有“同意”两个字写得最潇洒了。可每一个名字在赵远征的笔下都兀自张扬着。邱小宁对字写的好的人有一种天生的佩服和隐隐流露出来的不服气,于是下笔也就更无所谓起来。倒不是邱小宁不认真,而是她的字的最佳状态就是这种恣意的时候,若真的一笔一划的,她反倒写不出好字来。大概总有五十多份名单开过去后,邱小宁终于完成了任务,赵远征倒是早就好了,也不帮她,只是拿着两人的字在比较:“恩,不错,小邱啊,我们的字还挺像的呢。”

邱小宁适时地谦虚了起来:“哪有?还是您写的好啊。”子恒早就耐不住,大人似地凑过来评价:我觉得都好。三人大笑起来。书房门就在这时被打开,赵子毅拎着包站在门口。赵远征连忙打招呼:“子毅,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子毅冷哼一声:“爸,我也想问你这问题呢。”

赵远征仿佛一怔,轻笑道:“我有点资料请小邱帮我填下……”

赵子毅根本就没有听完他父亲的话的意思,冷冷地看了邱小宁一眼,“砰”地就关上了门。

气氛有点尴尬,赵远征安抚他们:“没事,他跟我就是这样的,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啊。”

邱小宁也笑着回应,坐回原来的地方。打算开始出题目给子恒。

“哦,对了,一会儿我送你吧。”赵远征临出门前丢下一句话。

邱小宁蓦然想起刚刚赵子毅的眼神,这次不同于前几次那种漠视的冷冷的眼神,而是掺杂着一丝仇恨的,邱小宁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是知道自己是赵远征送回宿舍的,还不吃了自己啊?

一路无语,倒是赵远征先说起了赵子毅:“你是不是觉得子毅对我的态度很恶劣啊?”邱小宁笑了笑,她发现今天苦笑的时候真多,这个时候说是或不是都不适合,唯有笑然后等他自己说下去。

“子毅平时不这样的,他其实是很稳重懂事的孩子,只是……”赵总顿了顿,“只是对我的态度比较不好,咳,不怪他,是我做了对不住他的事。”赵总边开车边陷入了沉思,直到到宿舍门口,才又说了一句:“小邱,如果子毅平时对你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我先跟你道个歉。”邱小宁以为他说的是上周六的事,忙说没关系,都是小事。当然,比起以后的事来,那真是小事了,只是当时的邱小宁是不知道的。

转眼天就冷了起来,北方的天气让邱小宁这个南方姑娘很是不习惯,她带的衣服明显不够御寒,只好咬咬牙买了件羽绒服,这花去了她一个月的伙食费。邱小宁怕天继续冷下去,所以特意买了大一号的,灰色,还可以多加几件衣服。唯一的缺点就是罩在身上像个灰麻袋,若不是邱小宁的海拔还不算低,这在路上可就真像一团麻在滚了。

这中间倒是比较常见到赵远征,他常常会趁着邱小宁看子恒做作业的时候和她聊几句,有时会直接送小宁回宿舍,有时就先行睡觉了。邱小宁对此没有任何看法。整个家里对此最有看法的就是赵子毅,以至于有时邱小宁在学校迎面碰到他都会接收到免费的白眼。邱小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最近的冲突就在昨天,为着一件在赵子毅看来很小而在邱小宁看来很严重的事。后来的邱小宁回忆起这件事来觉得真是芝麻点大的事,不就为了件羽绒服么,不就被他故意弄坏了一个口子么?可在当时的心境下,邱小宁几乎有杀了赵子毅的心了,特别是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情况下。

大学时人们对所谓的风云人物的关注总是毫不吝啬的,而一旦和女生扯上关系,那就成了暧昧新闻了。不到半天,整个校园里就传遍了赵子毅对邱小宁有意思的谣言,彼时邱小宁正愤愤地坐在宿舍里缝补那道口子。北方的风狠狠地刮在邱小宁的脸上和衣服上,一路任凭小宁怎么捂着,风还是将破口处的羽绒吹得四下飞舞,小宁一路狂奔,心疼这被吹走的羽绒大概抵得上自己好几天的饭钱了。人在经济上困难的时候就特别敏感,什么损失都能和吃的挂上钩。本来就用去了一个月的伙食费才买的衣服,居然又白白损失掉了好几天的伙食,无形中降低了性价比。

邱小宁就是在这种心情下听到徐艳回来跟自己打探的这条新闻的,她那个心啊,真是恨得牙痒痒的。她知道赵子毅就是要看着自己出丑,她还知道赵子毅现在肯定早就准备好几十句羞辱她的话了,就等着自己送上门去和他理论。他是有备而来的,不然也不会在弄破她的衣服后嘲讽她:“这衣服也不值什么钱,你可以让我爸帮你再买一件啊。”邱小宁就是在那一刻才知道为什么赵子毅会和自己过不去,居然是为了赵远征,而且是为了那莫须有的勾引的罪名。邱小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作任何辩解,因为在那种情况下辩解没有任何意义。邱小宁只能转身就走,留给赵子毅冷冷的却略显孤独的后背。

要说赵子毅没良心也算是冤枉的了,他看着邱小宁捂着衣服快速地离去,心里翻滚上来的歉疚立刻掺和到了他的喜悦中,但赵子毅狠狠心,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告诫自己:我这样是对的,我也算是间接为她好了。只是这世上说出“我是为你好”这类话的前提是:我这样做首先是为自己好。

“衣服事件”令邱小宁一夜成名,很少有人知道她就是赵子毅弟弟的家庭教师,却很少没有人知道她是赵子毅最近的绯闻女友的。

紧接着,就有人爆料邱小宁家境贫困的事实,一个个都眼睁睁地期待着上演“灰姑娘”的剧情。作为风暴中心,“灰姑娘”一言不发,而假冒的王子却带着不同的公主每天扮演恩爱,令大众们很是困惑。

困惑是他们的,邱小宁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谣言这东西,最怕碰上邱小宁这种性格,也不解释也不抗拒,仿佛说的是别人。赵子毅那一招像打在棉花上,没有着落点,众人最后的传闻里竟演变成了王子追灰姑娘不成,只能转战各路公主的版本,弄得邱小宁苦笑不得。赵子毅更是笑不出来,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想。他原本想着这样一来,就可以让邱小宁在学校里出丑一阵,他承认自己做这件事比较愚蠢,相当幼稚,但当他有这个机会时他忍不住。可没想到最后居然把自己塑造成了个苦情加花心的少爷形象。自己会被这女人甩?赵子毅真想告诉他们:就算女人都死绝了,本少爷也不会看上她的。可现在连这话也说不出,免得落实了别人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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