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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逻辑可循的乐极生悲

卢山真的就那么做了。

因为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把,有志者事竟成,当成自己的座右铭。

最后,他在准备用便携设备,把自己脑中关于爱莲的记忆,全部删除前,确实有过一刻的犹豫,那种犹豫类同于科学家是否应该把最后一个天花病毒消灭一般。而卢山当然也担心,记忆都删了之后,他是否还能和爱莲,重新认识,而且相爱,那可完全是听天由命了,但之前那七天实验,给了他信心,尽管那信心可能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之外。卢山对于记忆恢复的时间是保密的,我这个全知视角都不知道,没准定为一万年,但那听起来有点老土。

他最后还是删了,就如同把自己身心的某一部分谋杀了,然后以残缺的,但却是全新的自我,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别人,还有面对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卢山变得开朗许多。他之前把无争忆2020的设备也隐藏了起来,把相关的记忆抹去,但恢复时间定为半年。

接下来粗看上去,似乎是另一个情缘赌约的加强版,只是时间上的限制少了,也没一个人关心结果胜负,一切完全顺其自然,没有那种擦肩而过的尴尬,没有成为恶性事件的见证者,不值得旁人为这一对男女的相遇与否,涂抹或浓或淡的戏剧性,天然纯净的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他俩后来真的相遇了,时间不重要,地点不特别,服饰不出彩,表情不招牌。就在后来的某一天,两人在一条大街上,一个从南向北,另一个由北往南,边上没有跟踪偷拍者,没有疯狂的粉丝,天气晴朗,阳光紫外线指数一般,微风,自然没沙尘暴。爱莲逛了几家店,手里拎着几只纸质购物袋,不多不重,大太阳镜自然也是戴着的。卢山手中拿着一只简单的相机,戴着黑镜,穿着简单朴素,一路拍着照片过来,仿佛是观光客,对于眼前的城市满怀新鲜感。两人越走越近,爱莲并没有失手掉购物袋,袋子东西滚一地,卢山帮她捡;她也没有被歹徒抢,卢山帮她追;卢山并没有抓拍爱莲,导致后者认为前者是狗仔队,怒斥,之后后者发现是个误会,不骂不相爱……两人只是越走越近,隔着太阳镜和墨镜,看着对方,眼神交接后产生的能量,并不因为四块镜片的阻隔而有多少消耗。周围移动的行人的步速依旧,并没有突然加快或减慢,从而突出这一对互望的男女。接下来,卢山习惯性的举起照相机,仿佛是在上下左右,寻找可以入画的景色,爱莲还是往前走,只是突然间觉得好似在走T台,有心悸的感觉,当她在卢山的眼中成了背影后,卢山快速的拍了好几张照片。

两人之前都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都是那种慢热型的,但这一回,两人终于在科技的恩赐下,不知不觉中成了“一见钟情”的信徒。第二次相遇,和头一次一样普通,显得粗糙,缺少那种精装本爱情小说里描绘的精致。卢山来到报亭,随便看看,并不想买,这时他发现身边多了一个戴太阳镜的女生,叫报亭主人把杂志的包装膜都撕开,但又不买,报亭主人不免来了脾气,眼看争吵不可避免,于是卢山把报亭主人叫过来,买下所有以爱莲为封面人物的娱乐杂志,好几十本,很重。卢山还把最上面的一本给了戴太阳镜的那位女生,当成哄对方开心的礼物。这时仿佛是礼尚往来,那太阳镜女生,把报亭里所有以面子网总裁为封面人物的杂志,也都买了下来,总数少一点,只有十来本,她也送了一本给卢山。接下来一男一女,都捧着一大撂相同的杂志,在街上跑,权当是锻炼身体,还能顺便再切身领悟一些哲理,就是名声也会成为拖垮人的累赘。

接下来就是互留通讯方式,在网上,在现实生活中,常常寻找话题,寻找机会在一起,去电影院看一部,如果是一个人估计就不会去看的电影,去博物馆看一次,如果是一个人估计就不会看的展览,两人在彼此身上发现了很多共同点和不同点,如果是共同的地方,就认为是巧合的缘分,如果是不同之处,就认定是早就在寻找的互补。两人身边本来就不多的朋友,也都很看好这对新情侣。爱莲虽然身为娱乐公众人物,但也大方得体的公布了自己的恋情,她的人气也没有因此而下滑,反而多了不少IT,商界的粉丝,这让之前长期经营地下情,东躲西藏的娱乐界前辈大为诧异。

两人的相识相知相恋,是如此的平稳过渡顺利发展,如果世上的爱情都像这样的话,估计爱情小说这一类型,都只能写成短篇小说。很快,这对男女就快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两人都觉得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幸福的有点忘乎所以,甚至连幸福都到了让人感觉无聊的地步。当然,偶尔也会有不和谐的小插曲,比如卢山有时还是愿意一个人呆着,而不是出席各类派对,而有些场合他不愿陪着一起出席,爱莲就会觉得他不重视自己,于是口角就在所难免。另外,他和爱莲同房时,常常会做恶梦,但醒来后又不记得一丝半点梦的内容,而他一个人睡时,却从没这样过。

接下来的一天,两人去为新买的房子选床,因为对于家庭装潢的理念严重不合,两人当着家具商场导购员的面,大吵了起来。话题越扯越多,爱莲吵得小腿肚在颤抖,她干脆坐到了床上,继续控诉卢山,问他为什么晚上一直做恶梦,有时醒了后,就跑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到天亮,他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直瞒着她?她可不想接下来嫁给一个满肚子秘密的人。爱莲气极了,说话越来越快,小家碧玉成长为泼辣少妇,似乎是片刻瞬间的事情,而没有明显的过渡。这时候她脑子里蹦出来频率最高的一个成语就是,同床异梦。

但出了商场之后,两人还是得同车,除了喇叭声外,就是沉默。车窗关紧着,把车外的嘈杂隔绝开来。卢山开始向爱莲道歉,用词不够准确,态度也不能说有多诚恳,而且篇幅太长,没有重点,爱莲没有吭一声。因为情绪激动,精神涣散,卢山开错路了,没有走来时的那条路,而是拐到了一条小路。这条路他之前也开过,就是那次从电视台逃窜出来,然后目睹了王志强撞上了爱莲。这应该是条事故频发的路段。但卢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这时只想着缓和跟爱莲的关系,连踩油门的脚都是随着道歉语气的强弱,在加大减轻,而不是根据路况。突然间,一辆红色的汽车从前面的拐角处冲出来,没有减速,和卢山的车撞个正着。卢山在那一瞬间,虽然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视线从空中飞散的玻璃碎屑,零件碎片中穿过,卢山还没来得及感觉到胸闷疼痛,却想着眼前的这辆红色汽车是如此的眼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还是就在这里?他还来不及得出结论,安全气囊打开,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立马晕了过去。几分钟过后,他被边上看热闹的人,还有手机通话声吵醒。他的驾驶座一侧没有完全变形,车门竟然能够打开。门开后,一阵新鲜空气涌来,反而使得卢山胸口涌上一阵血腥气味,就如同下暴雨时被搅散在空中,那种泥土特有的腥味。这时他想起了爱莲,虽然是马上想起的,但他甚至有点责怪自己,第一反应还是想着自己逃生。卢山艰难的想侧过身子,但脖子以下的某些部分,似乎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只能向右转动脖子,却发现副驾驶座上根本没有爱莲的身影。她难道已经被救走了吗?不会是被撞飞了出去?

卢山马上制止自己的想象力,他不敢再想下去。救护车这时响亮的过来了,急救人员平稳的把卢山弄到担架上去,这时他看到了自己开的那辆已经面目全非的汽车,但他感觉疑惑的是,虽然记不清自己开的车,是什么牌子的,但肯定是非常名贵的,而且是白色的,这是他绝对肯定的。然而眼前这辆车竟然是蓝色的,要命的蓝色。正当卢山还在失魂落魄的惊讶时,他看到了跟自己对撞的那辆红色轿车,安全气囊看来没有打开,车头已经完全变形,交警队的人把车切割开,才把驾驶员给弄出来,情况可想而知,急救人员上去检查只是走下过场。而看到这一幕时,卢山也差点死过去,不单是因为自己撞死了人,而是因为那红色车上弄出来的驾驶员,竟然是本应该在自己车子副驾驶座上的爱莲。

卢山的精神随着他的肉体一起崩溃,他整个世界中的一切元素,需要重新整理与定义,这已经不是片段式的记忆删除与恢复能够涵盖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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