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妍只顾看着舒蕾和陈风华斗嘴,笑得站不稳脚,赶紧躺沙发床上歇息。陈风华走时特意投来绵绵化骨的眼神,林笑妍用大笑化解了,是的,她是自私的,即便得了陈风华那么多的好,还是不愿委屈一点自己。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笑妍觉得,有时候越讨厌一个人,却发现原来他那令人讨厌的部分,竟是自己最恨自己的部分。
伺候林笑妍坐完月子后,李小暖又预备了下一次远行,去马尼拉教中文,舒蕾和林笑妍都被小暖安排在家看孩子了,李小暖最怕跟人告别,她总有一种恐惧,对机场分别的恐惧。挥手之后,笑着说再见,却再也不相见——一如18岁那年,她告别自己的初恋,来到北京。
于大成却正碰得正是时候,李小暖出门第一眼就看到他的车,这在小暖看来,是老天的恩赐,便恩准他当了车夫:“李小姐真是暖人心的姑娘,会照顾别人的生活,又懂得照顾自己的心——李小姐去那么陌生遥远的地方,可千万别亏待了自己!”
“那是必须的!谢谢你来送我,不过,可不许你以后再叫我李小姐了。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这种突然的偶遇,再会咯——生命那么短暂,我要走遍天涯海角,体验人间百态,活够本!”李小暖轻描淡写地说拜拜,大声宣扬着自己的人生理想,话还在大厅飘荡,人已经上到滚梯中央。于大成想起舒蕾的话:她就是那么爱装蒜的倒霉孩子,用浪漫的外表掩饰内心深厚的悲观。于大成看着这个谜一样的女子,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李小暖心里一定有另一个纯净的世界。
林笑妍现在是有崽万事足,得力干将李小暖离开,多了好多事儿,思琳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养成一个习惯,每天早上四点准时哭醒来,一定要抱着在房间里走才甘心,思琳一哭,必定吵到思陶,这就是双胞胎的难带之处,这下可好,月嫂也得起床,到了六七点的样子,两小鬼都安心睡觉了,林笑妍得准备出去购买一天的吃食,然后回来给孩子穿衣服、喂奶、换尿布,鼓捣到九点,终于有时间给自己肚子里填点食物了,可别得意,思琳一般会在九点再闹腾一次,林笑妍都怕了她了,好在思陶基本都比较安静,中午思琳闹的时候,将思陶抱到另一间房子里,她就能自己玩儿。大人吃了早餐马上得给孩子准备第二餐,然后自己做午餐吃午餐,再趁着阳光尚可温度不低,抱着孩子出门溜个圈回来做晚餐,一直等到舒蕾下班回来逗小孩玩,林笑妍才来得及舒展一下筋骨,好好吃顿饭。
可喜的是,思陶和思琳都很健康,在出生半个月左右,两小鬼便已经会随意转动眼珠子了,随着时间增长愈发灵活生动。思琳更是机灵,在舒蕾同学的文明教导下,学会了吐舌头,并且一发不可收拾,颇有欺师灭祖之嫌,她自己可能觉得吐舌头是来到人间一项重大课题,每天没事就自个儿温习温习,锻炼锻炼,一见舒蕾,两个人就互吐舌头当打招呼。林笑妍都看不下去了:“老舒啊,麻烦你别误人子弟好不?现在养成的毛病,以后很难改的!”“思琳也是我的女儿,你们这些俗物,是不会懂得吐舌头的高雅情调滴——宝贝你说是不是呢?”
某天林笑妍起床就看到思琳的脚伸得高高的,被子早已踢开,这会儿正乐不可支地不断往上踢,林笑妍大乐,赶紧大呼小叫将舒蕾叫醒:“快来看快来看,思琳会踢腿了,跳芭蕾一样,可认证呢!”舒蕾一咕噜爬起来就跑到婴儿床边,抱起思琳直乐,思琳被抱起后,似乎想站立起来。但可惜的是,她那颇显修长的小腿丫子,还是太嫩了些。舒蕾这下更是乐坏了:“哎呀我的宝贝儿,你太可爱了,看来干妈得教你几招芭蕾的基本动作了……”
而一旁的思陶,则张着小嘴,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林笑妍拿着玩具到她身边摇,思陶居然会咧嘴应对,在思陶微笑的同时,林笑妍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思陶居然有酒窝,两个大大的酒窝。“蕾蕾,天呐,咱宝宝居然有酒窝耶,太可爱了,我都只有小梨涡,她居然发扬了我的高端基因,长成酒窝了,看这里,这里……”在那咿呀的童音里,林笑妍感觉自己皮肤也变好了,人也变靓了,胳膊肘也不酸了,饭也吃得香了。
“你说李小暖这混蛋,少了多少人间乐趣啊!”舒蕾满头乱发一脸得意地感慨。
“痛并快乐着的妈妈们呐,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我小时候肯定跟思陶特别像,淡定、懂事、不闹腾!”林笑妍说是不偏心,到底喜欢乖孩子一些。
“我就喜欢咱思琳,咱思琳长大后不得是个天后级的人物啊,啥芭蕾舞女皇啊,最佳女演员啊,在咱思琳面前,都弱爆了,秒杀一切!”舒蕾搂着思琳转过身,趁林笑妍没注意,赶紧用手悄悄捏了捏思琳的小鼻梁,她听人说从小捏鼻梁,可以让鼻子长得高而直,可林笑妍上次看到不乐意了,训斥到:“我的孩子就要自自然然地长,怎么舒服怎么来,别整那些民间美容技巧,咱可没打算让两娃当花架子的!”舒蕾才不信呢,没事就捏一捏,两小孩放一块儿时,还会特意比较一下思陶和思琳的鼻梁究竟谁的好看些,在舒蕾眼中,当然是经过自己悉心捏过的鼻梁好看了,别人倒是从来没有发现异样过。
有天凌晨思琳早早就哭醒来了,看看时钟,不到两点,林笑妍赶紧起床去抱,触到孩子的脚,碰到一个紧绷着的东西,拆开来看,居然是医用纱布缠了思琳的腿好几圈,孩子动弹都不自由了,再去看思陶,并没有绑上,一想就是舒蕾做的好事,林笑妍气不过,急匆匆跑回去拿起电话便打过去:“舒蕾,你给我过来,看看你做的好事!”
“哎呀,太困了,明天再说不行吗?”舒蕾已经感觉到危险了,她也只是想给宝宝试试,听说那样小孩的腿会长得又修长又笔直,估摸着林笑妍不会答应,才出此下策,这个点林笑妍怒气冲冲打电话来责怪,肯定坏事了,只顾着推脱:“大姐您饶了我吧,实在太困了,我睡着了……睡着了……”
“下次别让我看到你摧残我女儿啊,要不我把你从12楼扔下去!”林笑妍怕吵醒月嫂,便压低了声音:“你别搞这种揠苗助长的事儿,哪有那么多人给你出怪点子,网上的那些东西不可信,咱小时候也没那么多名堂,不也长得正大光明的嘛……”林笑妍只顾自己说着,那边已经没了回应,便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