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枪毙命,孰对孰错
执行绞龙行动,上尉受到冈次的嘉奖,军衔由上尉擢升为少校。从上尉越级升为少校,让他惊喜交加。不管冈次是不是对他还有怀疑,当前他是度过了一道难关。曾经,他有个目标,人在三十而立的时候,当上校官。现在实现了,提前了八年。香子说,少校,你的眼睛都笑了。少校立正给香子行了一个军礼。少校,这个称呼,他太喜欢了。上学的时候,参加文艺演出,他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机智勇敢的少校,不畏强权,深夜潜入官府,救出红颜知己。
桐下没有升职,有点懊恼。他对香子说,院长,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香子说,苦劳,有啊,给你记着呢。三次苦劳加起来,等于一次功劳。安心,好好养伤吧。香子按排一辆车,送桐下去医院疗伤。
在医院,冈次秘密会见桐下。冈次要桐下把绞龙行动的全过程口述一遍。桐下有些纳闷,他不是已经口述了,都写成报告了。在冈次面前,桐下不能问为什么,只能按照吩咐办。冈次听完口述,告诉桐下,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香子院长。
桐下悄悄地告诉了少校。桐下说,兄弟,你升官了,我高兴。真心话。凭才能。你早就应该升官。你还记得吧,从西安往回走的时候,那辆吉普车,我说回到香蒲苑,就告诉院长,这辆车是我们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你当时就不同意。你说,我们还是有一说一吧。幸亏听你的。你看,在香蒲苑,院长叫我们写报告。我去医院,将军又叫我口述一遍。两个夜鹰小组的人都死了,我们两个人怎么就能活着回来,他们对我们有怀疑。在他们看来,我们死在西安才正常,活着回来就不正常了。现在看来,你的报告,我的报告,对整个绞龙行动过程说的应该是都一样。如果不一样,我们两个就来麻烦了,可能就会被隔离审查了。少校连连点头,深有同感地说,从死亡堆里掏出来,这一点,毫无疑问。院长见到我们,她的表情,可以说又惊又喜。我这么想,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经过这次生死考验,我得到一个知己。人生难得一知己。桐下君,我很知足。这是我的心里话。桐下拍拍大腿,这条腿受伤,他险些送了性命,因此和少校结下了生死之交。桐下说,我的腿好了,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少校明白桐下的意思,要去赌场,看他露一手。少校说,如果你不满意,就说明我的胳膊还没有好利索。桐下笑了,说走吧,不用太多,一瓶酒一只鸡,我就满意了。
少校和桐下朝着赌场走去。路边一个年轻人,看到少校和桐下,站住不走了。少校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充满仇恨。少校心想,也许这个年轻人和桐下有血海深仇吧。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少校发现那个年轻人在跟踪他们。少校对桐下说,后面有人跟踪,你留心点。少校担心身后那个年轻人袭击桐下。现在,冈次对他心存怀疑,如果一旦桐下在他身边遭到暗杀,他就更不好交代了。好在这条路上,两边都是店铺,要想开枪杀人,自己很难逃脱。
桐下故意把手套丢在地上,他弯下腰捡起手套,看到了那个年轻人。桐下对少校说,这个混蛋,他来找死。前面那条小路,我们分手。他要跟踪我,你从后面拦住他。少校压根不想伤害尾随身后的年轻人。可是抓捕嫌疑人,又是香蒲苑特工的职责,他若是不同意桐下的决定,桐下会起疑心的。少校说,前面就到赌场了。他要是跟着去赌场,在门口,我们就把他抓起来。桐下说,我看,进赌场,他还没有那个胆量。这小子吃豹子胆了,马上抓。
走到那条小路,桐下和少校握手告别。桐下继续沿着大街往前走,少校走上小路。令少校奇怪的是那个年轻人并没有跟踪桐下,而是尾随他走上小路。显然,年轻人是冲着他来的。少校是个汉奸,年轻人要除掉汉奸。少校做出这样的判断,马上决定,溜进胡同甩掉年轻人,避免年轻人被桐下抓住。可是,少校了一步。当年轻人走到第一个胡同的时候,冲着少校开枪了。若不是那只花猫,少校恐怕难逃一劫。一只花猫突然从胡同口窜出来,少校本能的一闪,子弹擦肩而过。少校躲到墙后面,掏出手枪。年轻人把他逼上绝路,他必须开枪还击,因为这一切桐下都看在眼里。少校开了两枪,没有击中年轻人。少校只想警告年轻人,让他知难而退。桐下和少校的想法完全不同,他要抓住这个胆大妄为的凶手。桐下从年轻人的身后开枪,年轻人中了子弹,跌倒在地上。枪声一响,在路上巡逻的RB兵赶了过来。年轻人被抓了。
桐下见少校没有受伤,放心了。他说,我发现他掏枪,脑袋一下子炸了。少校说,这小子,一双老鼠眼,还想杀人。桐下拍拍少校,表示安慰。然后他去跟RB兵说,把罪犯
送去医院抢救,以便追查他的同伙。
桐下和少校先走开了。桐下说,扫兴,怎么着,回去。少校说,要喝一杯,压压惊。桐下说,就是,久经沙场,小意思。
他们去了赌场。少校不想在桐下面前太过于炫耀,只露了一手,赢了钱,就招呼桐下离开赌场,去酒店喝酒。
逛了一会赌场,桐下对赌场感兴趣了。在赌场里,他就站在少校身边,仔细瞅着,也没有搞明白少校怎么就赢钱了。他想,有机会的跟少校学习一手。你看一桌酒菜,好吃好喝,自己不用掏腰包,赢的钱还花不了。桐下给少校斟上一杯酒,说来,我们先干一杯。少校说,桐下君,今天你救了我一命,这杯酒,我敬你。桐下很豪放地笑了。桐下说,好,兄弟这么说,受之有愧,我也收下。人生难得一知己,你这句话,我记住了,也是我的心里话。
这一次,少校酒喝多了,除了酒店,招呼人力车。桐下说,少校,你看,院长来了。
香子接到宪兵队电话,少校和桐下抓了一个罪犯,马上开车去了医院。发生这种情况,少校和桐下不向她汇报,竟然跑去酒店喝酒,太不可思议了。车到医院门口,她叫贞子去酒店把少校和桐下送回香蒲苑。香子担心将军过问此事,说少校和桐下在酒店喝酒,将军岂能容忍。什么特工,对案件漠不关心。
少校上了车,很快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里没有人,他也就懒得下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在想,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要刺杀他。
桐下来了。桐下告诉少校,那个年轻人名字叫徐刚,跟少校有杀父之仇。去年春天,在望月楼,少校把他父亲打死了。他父亲是个做批货生意的商人,安分守己,本分求财,无缘无故死于非命。为了报杀父之仇,他立下誓言,不把少校杀死誓不为人。
去年春天,在望月楼,开枪打死一个批货商人。少校有所耳闻,确有此事,却不是少校所为。显然,徐刚说了谎话。他这么说,毫无疑问,是想掩饰他的身份。单纯为报杀父之仇,就是刑事犯罪,与政治无关了。桐下问少校,有这事吗。少校很想说,不错,有这事。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改变主意了。徐刚是什么人,他不了解,万一是冈次用的苦肉计呢。还有,如果徐刚是国军的特工,奉命除奸,就凭这个理由,能闯过冈次这一关吗。少校说,桐下君,抓人杀人,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不当回事了。我们杀了人家,人家肯定要报仇。
少校记得有一次,他随RB兵去抓一个国军特工。这个特工是个电报员,是军统情报站的重要人物,抓住他,撬开他的嘴,一批军统特工就会落网。电报员企图翻墙逃跑,不幸中弹受伤了。他已经逃不掉了,就在电报员将要从墙头上摔落下去的时候,少校开枪了,一枪击中要害,将电报员打死了。因为这一枪,日军专门调查一段时间。他们是想活捉电报员,从他嘴里挖出情报。当时,好多人都开枪了,是谁把电报员杀死的,没有查清。难道徐刚,就是那个电报员的儿子吗。
在日军的统治区域,开枪刺杀香蒲苑的特工,这种事,香蒲苑绝不会漠然视之。少校有感觉,冈次将军和香子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那么,徐刚这个人活着,一定会遭受酷刑审讯了。如果他经受不住拷打,叛变了,就会危害许多人,那还不如当时一枪杀死他。
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一直困扰着少校。他一度因为击毙那个电报员,自责,心不安宁。所以,他对徐刚手下留情了。
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