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生活就是积累（2）
申浩是一个喜欢琢磨的人，尤其是善于挖掘别人言语间的深层意思，当然了，这次也不例外。安斌差不多只说道一半，申浩就已经走了神，并且顺着安斌的思路往前回忆，这才想起上次开会时似乎自己承诺过为了加强同学间的联系要采取一些行动，不过最近忙得一塌糊涂，早已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心里的愧疚似乎也加深了一层，就好像技术拙劣的小偷遭遇二进宫时心情。申浩心想：“谁让自己上次逞能，非要自己去建什么‘班群、邮箱’的。现在可好，几周过去了，这些事情根本就是石沉大海，要不是安斌说起，大家肯定以为我申浩说话跟排尾气一样，想放就放。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全部交给别人办呢！”
申浩理亏，首先在气势上就矮人家一截，哪里敢有丝毫的异议，只得顺着安斌往下说：“呃……是啊！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这样的沟通的确很重要。那……依你看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做？”申浩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后悔自己干嘛问出这个问题，万一他说出“班群、邮箱”那些本该自己完成的事情来，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搁呀！
不过，幸运的是安斌并不像申浩想象中的那样抓着别人的过失不放，相反，安斌倒是觉得申浩考虑的那些事情最多就起个辅助性作用，而自己早已胸有成竹地构思好一个活动方案：“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我已经想好一个大致的方案，只是还没有和其他班委说，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人家都说“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而当前仅仅隔了三句话申浩便对安斌另眼相待，他觉得这才是与人沟通的技巧：向别人提出问题之前，自己已经想好了一套解决方案。真是高手，不像申浩那样没心没肺，不管人家问什么总是摇头晃脑，把对方都看晕了，着实是脸皮达到一定厚度才可如此呀！
安斌看申浩不答复，只坦然地露出一片笑脸，就当他是默认，接着自己的思路对申浩详细解释道：“我思考了很久，觉得如果在室内可能环境比较压抑，大家不容易放开，而且空间有限，这样就限制活动的发挥。倒不如搞一个户外联欢，先安排一个让大家相互认识的节目，然后再通过一些小游戏来加深了解。这样的话既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娱乐活动……”
申浩听安斌讲的绘声绘色，早已深受感染，迫不及待地想去体验一把：“你想的太好了，交流娱乐两不误，我看到时候让他们也采购些零食，有吃有笑也不错。事不宜迟，找个时间我们召集班委们一起合计合计，多想出几个好游戏来。”
一副信心满满、动力十足的样子呈现在安斌面前，让安斌突然有种有了主心骨、找到组织的安全感。两人若是谈的投机，就是千言万语也难以尽兴。两人只顾着聊天，却没留神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开始讲课，他们相互间一个眼神交流，示意下课继续。不过这堂课看来申浩是难以坚持听下去，一心想着活动的安排筹备而难以自拔。
申浩心想：“该如何让大家相互认识呢！‘自我介绍’？似乎又有些单调，太老土了；‘报名字击鼓传花’，传到谁就得让谁表演个节目，不过自己举办活动总得先考虑自己的条件吧，如果传到我怎么办，表演节目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抓瞎，让我出节目的人肯定不会靠谱；‘把名字编成字谜叫大家来猜’，一定是好玩好记，不过就是工程量有些浩大，五十几条谜语，还不得死几亿脑细胞。”想来想去，申浩只觉得有两件事情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申浩就在这样地陷入了“提问－解答－否定－提问……”的怪圈中左冲右撞，到头来将自己清醒的头脑已然熬成了阿香婆。
要论出馊主意，那申浩在行，不仅方法新颖闻所未闻，而且绝对与逻辑二字无关，肯定敢做第一个吃馊螃蟹的人；但要说想办法，唯有“傻眼”二字能高度概括申浩之精髓。不幸的是这回也“正中下怀”，不用他人否定，今天自己先一棍子来了个自我了结，将自己的办法统统隔在了可行性范围之外。
申浩无奈地叹了口气，总算是挨到了下课，整堂课申浩都在神游太虚，而最要命的是此番仍然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整节课的时间。申浩转向安斌，快要喊出“help”的他赶紧求助道：“安斌，在大家相互认识的环节了，你有什么好点子吗？我上课的时候想了想，太复杂的不容易实行，太简单的又怕大家不感兴趣，所以这件事情我认为还需要我们仔细讨论。”
上课时申浩丰富的皱眉表情早已使安斌预料到申浩必然碰到了麻烦，好在安斌来找申浩之前，已经策划好了部分活动，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安斌用拇指点了点后排的座位，为了避讳老师，所以和申浩低声地讲到：“我们到后面去说，一会儿上课不太方便。”
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准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首先将书本摆放的整整齐齐、亮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架势便开始了一段促膝长谈。安斌看到申浩心急火燎的样子，首先劝慰道：“申浩，这件事情的确需要慢慢筹划，特别是中间的游戏环节，既要新颖又要互动娱乐，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乐在其中。所以，最好是广泛的征集和搜集点子，然后我们在慢慢的筛选，同时再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
“这样好是好，不过……”申浩还是不太放心，他对拉壮丁这种事情已经是深恶痛绝，其结果那真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万一征集不到什么好点子呢！因为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做，如果安排下去又没人愿意出力怎么办？”
安斌提正了眼镜框，好像瞪圆了眼睛一般：“是啊！所以我们不能将任务全部下放，大多数的工作还要我们自己完成。之所以要事先通知大家，一是为了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也就是给人一种期待感；二是可以使大家参与到活动的策划中来、集思广益，这样既提升了他们的主人翁意识，又是民主生活的开始。”
“当然了，我们的活动也不必想那么复杂，即使满脑子都是高楼大厦，但是难以操作也行不通。所以我们所设计的活动只需要一到两个有特色的便成，其余的大可以上网搜索，像这样的策划网上面应有尽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大多都经过实践的检验，可操作性相当强，对我们这些第一次做活动并没有经验的人来说，那是再不过了。”
金玉良言、声声入耳，要不是不知不觉聊到了上课，申浩真想为安斌鼓掌，“山寨活动，就是牛”没想到做个游戏还玩出花来了，申浩觉得“安斌不仅仅是思维严谨、逻辑缜密；最难得的是张弛有度，做事只做最核心的部分，把握好重点便掌握了关键。而自己做事却毫无章法可言，不分轻重缓急也就算了，做事还毫无规划，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做到哪里算哪里。这次若不是有安斌，自己一定又搞的一塌糊涂。现在倒是真的有些佩服他了。”
安斌并没有理会申浩不住的赞叹，仍继续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道：“就拿熟悉陌生同学的游戏来说吧！网上有一个成功的案例，叫做‘猜一半’。它的大致过程是这样的：先将全班分成两组，由两组分别派出代表来竞猜对方同学，竞猜过程中由主持人帮助代表圈定范围，就是将对方组分成左右两半，并指明被猜同学在左边还是右边，然后同样的方法再分割两次，这样就可以将被猜同学圈定在一个较小的范围……”
申浩凭着想象开始构思，突然遇到了障碍，所以打断安斌问道：“等一下，你说的竞猜同学和被猜同学应当怎样产生？”
安斌道：“被猜者可由抓阄产生，而竞猜者因为人人都需要进行，所以可以按着顺序轮流来。再说上面的，圈定范围后便可竞猜，同样被猜者也必须要说出竞猜人的姓名。这样的话一轮便可让大家同时认识两位同学，也就是说越到最后其难度也就越小。”
申浩似乎觉得这样的咨询是免费的，像是问上了瘾：“那要是没有猜中呢？是不是也应该有什么奖惩措施？”
经过几秒钟的思考，安斌回答说：“嗯……我想奖惩措施应该有必要，可以事先给大家一些压力，迫使大家在这段时间里多认识几个同学。至于具体的措施嘛，表演节目、做俯卧撑之类的都可以，这个我们最后在具体商定。”
一听到猜输了得表演节目，申浩就感觉头大，到时候说不准大家就会拿申浩这个班长来开涮，申浩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那样的感受就好像有人踢你下水，岸上却有无数观众为他呐喊助威一样，忽而冷飕飕的，忽而热滚滚的。申浩不觉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叫他往下说：“但是，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案，我们多备几个可供选择的，或者将若干个相互融合也不错嘛。”
安斌明白申浩的意思，计划方案总是多多益善的好，即使这个行不通，还是有其他办法可以做，但安斌却没有这么想：“有倒是有，不过很多都是枯燥无聊的简单自我介绍，评论并不怎么样。而且我觉得我们只专心准备一个尚且时间紧凑，‘贪多嚼不烂’，没有必要在‘选择’上浪费太多时间。”
申浩听了之后也觉得安斌说的有理，接受地点点头，“有道理，那我们就把第一个活动暂定为‘猜一半’，先叫大家认识起来，过后做游戏也方便了。那接下来……？”申浩话里话外都表达着让安斌继续发挥的意思，想必接下来的安排安斌也有所准备。
安斌谨慎地张望老师一眼，确定他老人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聊天后又继续说道：“接下来的第一个游戏我也想好了，正好可以延续第一个活动的内容。首先，令刚才互猜名字的两人各自组成一队，并用绳子将他们的一只脚绑在一起；然后再每组同学的脚上各绑十只气球；准备就绪以后，同时开始踩踏其他组气球，被踩完者即行退出，直到最后一组幸免为止，这组即为优胜组。”
“不过游戏过程中有一定的危险性存在！”安斌不无担忧的说，“我想，在此之前应告诫大家决不能穿拖鞋或皮鞋来参加，而且气球要尽量吹大，只有在容易踩破的情况下才不致伤及脚面。申浩，你看这样行吗？”
吃现成饭哪有说不好的道理，安斌尽心竭力地为申浩出谋划策，申浩感激他还来不及，哪会有任何否定的态度，申浩赞扬道：“当然可以了，这样的好游戏听着就好玩，我现在都在琢磨着要先去尝试一番呢！对了，这个也是你网上找的吗？要是这样的话那可方便多了，我看其余的环节我们也不用自己想，直接托电脑办事得了。”申浩异想天开，巴不得电脑为他量身定做一份活动策划，最好连主持人也找好，自己做甩手老掌柜。
安斌一听申浩的话，也觉得他这是投机取巧，笑他不晓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于是向他澄清道：“你想法太天真了，电脑是助手又不是枪手，绝无一管到底的道理。其实刚才我说的那个游戏是我们高中玩过的，看这里用得着我便直接拿了来，至于网上有没有我可就不得而知了。那游戏呢！我就仅仅想到这两个，余下的得靠我们大家。”
眼瞅着又得自己动手，申浩不无惋惜地直叹“可惜”，然后和安斌商量说：“这样的话，我们的任务还是蛮艰巨的，我看至少一共得有五个游戏才行，我们班委最好找个时间仔细盘算。”申浩转而一想，昨天自己刚忙完募捐的事情，本周余下的时间基本属于空闲，“这件事情赶早不赶晚，有充分时间准备也好，我记得明天上午没课，要不明天？”
申浩和安斌不一样，属于张飞版的火急火燎脾气，一般情况下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干就干，既不考虑风险又不在乎得失，所以其结果往往是使上了吃奶的劲却一点腥味都没沾到。而安斌则属于沉稳有余魄力不足的类型，一件事情不做则已，要做便做到鸡蛋里挑骨头的仔细，所以其最严重的缺点便是：犹豫不决、当断不断。说来奇怪，这样性格完全迥异的两个人，却神奇般地聚在了人生的同一站旅途，为了同一段情节而展现着各自无与伦比的特点。这样的需要、如此的互补可能也算得上是一对冤家。
说起来，开会时间其实无所谓定在哪一天，只要不与课程冲突即可，但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情况安斌也不敢妄下结论，还需要花些时间来考虑一回。申浩可耐不住性子，看安斌似是而非的样子，就只当对方是同意了，斩钉截铁便说：“那就明天上午了，我一会儿去通知大家。”
等到时间已被申浩敲定，安斌这才回过味了，只得嘱咐一句：“你最好还是先去会议室门口登记一下，到时候别跟其他班撞车。”
其实，要说时间匆匆如流水，那一点也不为过。往往在你注意它时，它却精打细算；当你忽略它时，它便争分夺秒。申浩两人整堂课都聊得兴致勃勃，根本没有理会一闪而过的时间。等申浩看手机时，竟然离下课仅仅只剩十几分钟，而自己用心听讲的誓言则又化作泡影。这种感觉似乎已不仅仅是一种熟悉，而更像是家常便饭，这不，这回又吃饱了。
如何处理余下的十几分钟，可叫申浩犯了难。如果随便玩玩手机，则担心是浪费光阴；如果认真听讲，一节半课的荒废必令申浩不知老师所云，徒添悔恨。也可能生命就是如此，当你准备追忆时，却永远赶不上它逝去的脚步。
下课后，申浩与安斌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两人便各奔东西。经过了几天的忙忙碌碌，时间对于申浩来说已不再是可以支配的力量，只不过沦落为生活的一部分罢了，既无权利来操纵，又无必要去干涉，好像一切都是上天宿命、命中注定，即使是一举手一投足这样的小动作都早有安排，你只需要早晨起床后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便可以开始运行一个机械的开端，接着就像流程化的作业一样，自己被迫安排在流水线上，经过一道又一道的检查审核并投入使用。
申浩没有心思、甚至是没有时间去想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而自己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谁而这样做？没错，之所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确是有一个东西在作怪，它的名字就叫做“厌烦”。入学一个月的时间对任何新生来讲都仅仅是一个开始，是你四年拼搏奋斗的长征第一步，是你独立迈向这个世界走向成熟的第一步。按说，任何学生都会将它作为梦想的舞台，作为理想交织的华彩乐章，没有人会低估它的能量、没有人会不怀春景，它好像维纳斯的断臂，好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只要你拥有奇思妙想，他便会展现与你栩栩如生。
如果时间可以停滞，那么未知的世界可能永远会最美，美在它的不为人知，美在它的任心遨游，但残酷的现实总是想方设法将你拉回到梦境的终点，用最真实的手段揭露出生活的平凡。经过此大起大落，你会不知不觉地认为生活是在骗你，它没有退让可言，而你，仅有的权利只是接受和妥协。
这一切似乎与申浩当初的设想差的太远太远，没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洒脱，没有“难得糊涂”的逍遥，有的只是琐碎，只是忙碌，只是没完没了的是是非非；原先的世界失去了活力，当前的生活饱含着疲倦，它已不再是一张白纸，没有你书写的余地，而是毅然化为一副壁画，我们只是茫茫路人，看完走人，没有丝毫的留恋。
下半天课表空着，申浩终于可以享受一段无人打扰的空余时间。平日里申浩习惯了东奔西跑，突然放了半天假却感觉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感觉到无事可做，就像常年坐牢的囚犯，一下子被放出来后，说不定还会想念牢里的饭菜。虽然申浩没有具体的计划可言，但这回倒是给了他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时间，工作这么久了，只顾着向前冲锋，是时候对过去做一番总结、对未来做一个好的规划。不仅要埋头拉车，更要抬头看路。
申浩觉得：“也许人就是自私的，总是会先为自己考虑，而会把集体的利益搁在一边。就像我现在这样，虽然在学生会和班里左右逢源，但往往顾此失彼，难有所为，更重要的是每天自己只懂得埋头苦干，根本不去体会自己的收获何在、积累何在；打拼失去了方向，却动力犹存，真不知道这样做最后的结果是‘功到自然成’，还是‘到头一场空’。设想一下，结果难以预料的劳动是否值得去尝试，茫茫征途的探索是否有能力去冒险，即便构思生活不是杞人忧天，但期待收获也不是痴人说梦。不计成败一往无前确是一种勇气，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也不失为一种技巧，活的多姿多彩是目标，但活下去可是生命的前提啊！”
“尝试过如此多的第一次后，申浩渐渐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任何时候都没有此刻真实，容不下一点虚构，它就是这样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你我面前。有人肝胆相照、有人尔虞我诈，他们的生活目标不同，生活方式就不同，更像是生活的众生相，不一而足。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他们都希望自己的世界能够变得丰满”
“生活就是积累，是一点一滴的收藏、是勤俭持家的获得。在事业上‘积累’是更上一层楼；在成长中‘积累’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懂得积累’比‘拥有’来得愈加可贵。安斌的沉稳谨慎，王锐的精明老到，夏青的乐观开朗，乐丹的聪慧睿智，李杰的率性豪情……人的成功不仅有机遇的垂青，更有性格优势的必然，试着去尝试另一种心态，试着去探索自己未知的品格，也许在那时成功已经离你不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