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水荡(下)
知道吗?原来我也有一个父亲,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我却知道他长得是什么样子。你们相信吗?我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父母的样子。白天,我会久久的照镜子,把自己的样子模样印在心里,等到晚上,我就会在梦里,照着我的样子,在脑中描绘爹娘的样子,我会想着,我的眼睛,我的鼻子,嘴,我的眉毛都长得像谁?
可是在梦里,我还是没有,没有完整的拼出父母的样子,我使劲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掉脑中的尚未成形的图画,又一遍又一遍的从新开始画。我不相信,不相信,我一定会画出爹娘的样子,他们一定一定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哪怕只出现一瞬间,我也会牢牢的记住他们的样子,会每天一遍又一遍的画着他们的模样,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了。
我会让他们每天都活在我的梦境里。虽然师父对我很好,但是每当看到邻家的孩子在父母的怀中撒娇的时候,我都会特别特别的想念我的父亲。其实和师傅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把师父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对于父亲,我却没有找到可以倾注感情的目标。
当我今天听见我还有一个父亲的时候,我心里的激动和欣喜慢慢的都溢了出来,但是当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未谋面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我的时候,那一瞬间——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我没有机会见到我的父亲了,在梦里,他也从来没有来过,以后,以后他也不会来吗?
云娘一身淡蓝色罗衣,外罩雪白的锦绣披风,幽灵一般的站在书架旁的灯笼下面。仰着头,定定的看着上面鲜红的蜡油缓缓的融化,再一点点的凝固,脸上的表情,犹如万年坚冰,没有半丝波动。但是此时的在肖靖的眼中,云娘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独自添舐自己的伤口。肖靖走进云娘,有些局促的轻声说:“云娘姑娘,别伤心了,我答应过师父,我会照顾你的——”
云娘没有开口,肖靖杵在哪里显得有些尴尬,半响。云娘轻声说:“别姑娘,姑娘的叫了。你就跟师父一样,叫我云儿吧。”“这,这,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你是我爹爹的弟子,算作我的兄长,长兄如父,叫我一声云儿,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听云娘这么一说,肖靖轻轻地开口说道:“云,云儿。其实师傅说,你还,还有一个姐姐——”
“什么?姐姐?你是说,我还有一个姐姐是吗?”云娘突然叫道。肖靖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急忙回答“是的,是的,你还有一个姐姐,叫云芊。比你大两岁,当年交给了府里的一个仆人抱走了,应该也躲过了一劫,但是不知道身在何方?”
这时,青枝抱着一叠布料走了过来,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云儿,这就是当年包裹你的布包,还有写着你生辰的布帛。既然你的父亲叫人来找你了,你就跟他走吧!”“师傅——云儿不离开师傅,师傅对我恩重如山,云儿要一直陪着师傅!”“傻丫头,你还有姐姐啊,难道你就不想找到你的姐姐,一家人团聚吗?”青枝拍着云儿的头柔声说道。
夜越发的深沉了,一两点疏星从繁茂的树叶中漏了出来,白日里葱葱郁郁,枝繁叶茂的大树此时只留下一个黑黑的轮廓,仿佛鬼魅一般。月光从宽大的窗户中洒了下来照亮了一室的离愁。
“太子殿下,肖靖那小子已经找到了,云清的女儿云娘,现在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天师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看来这离楚国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瞒不过天师的法眼啊。”
被换做太子殿下的那人从这偌大宫殿里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在夜明珠柔和的光辉下,只见这人金光闪闪,一身紫金绣花蟒袍,翡翠碧玉束带,墨发如丝,剑眉入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空气中闪动着熠熠生辉的颜色,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整个面孔充满了刀刻一般的雕塑感。而在他的面前,一个身着青白道袍,颇有仙风道骨之气的中年男子,正含着清朗的笑容注视着他。
“天师不必多说,本太子心中有数,天色已晚,天师还是早些回府吧!”“那好,臣且告退——”说完,中年男子就躬身退了出去。宫城提高声音叫道“水书”“臣在!”“水书,你去看看水琴,临川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云翔那老家伙的势力这些年愈来愈强大了,不得不防啊!”“是,太子殿下”。名叫水书的男子,从暗处隐了出去。
“太子,天色已晚,临川那边交给水琴姐姐了,您就放心吧。再说水书哥哥也去看着了。您要是再不休息的话。他们回来又该埋怨画儿没有照顾好您了。”水画翘起小嘴,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人小鬼大的丫头!”宫城敲了敲她的头。
“哎呦——殿下又欺负我!呜呜呜——画儿以后再也不熬荷叶粥给您喝了!”
宫城嘴角勾了勾,“你敢——!”
“呜呜呜——太子威胁我,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去闯荡江湖——哎,等等我,太子,您等等画儿啊!”看见宫城快步走出殿外,水画叫嚷着,追了出去。
“丫头,好久没有出去了吧?”“哇哇哇,是不是要出宫,是不是,是不是?——”......“耶,出宫玩去了——”
伴着风声,远远地传来了画儿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