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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报告会和演出

基地八一礼堂内,全军对越自卫反击战英模巡回报告会正在进行之中。徐骞没有想到的是规格如此之高,不但总政一个很有分量的领导亲自带队,周边兄弟部队的首长、省市军区司令员、地方和厂矿领导也都悉数到场。由于对节目的准备心里已经相当有底所以他也站在舞台一侧静静第聆听着报告会。台下,有的女兵已经开始轻轻的低泣。自1979年2月17日开始,到1989年近十年间的中越边境军事冲突。包括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1981年中国收复扣林山、法卡山之战,1984年收复老山、者阴山、八里河东山之战,对越拔点作战,两山轮战,对越坚守防御作战等。10年保卫祖国南疆牺牲的总人数达到了万人以上,这是距离中国人最近的一场战争。到徐骞重生前只经历了短短33年时间,曾经身处那个大时代的人们,不可能忘记这场关系中国和平与发展的战争,也不可能忘记这场吞噬成千上万年轻生命的战争。这也是距离中国人最远的一场战争。这无关于生活水平的高低,更无关于战场本身的血腥程度,只在于人们的意愿,在于国人对历史的态度。就像上述对战争的简述,历史被简化为一串冷冰冰的数字,疏离便是自然而然的结局。徐骞深知台上这些的这些英模以及所有的参战将士们都会在不远的将来被逐渐忘却,和平之树向来是用鲜血浇灌的。老兵不死!只会逐渐消亡。父辈的旗帜犹自飘扬,吾辈的传承未敢相忘!

待到最后一人报告结束敬礼时,全场起立掌声如潮,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口号: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立刻点燃了整个礼堂,此起彼伏山呼海啸般的口号瞬间淹没了现场。

在雄壮的乐曲声中各位首长排队上台与英雄们握手表示慰问和致敬,徐骞这才发现大姨夫王寅也在其中。握了手,走到舞台的另一侧王寅才看见他正在幕布边上挤眉弄眼地冲自己摆手,王寅指指台下意思是先下去,等会儿来找我。徐骞点点头,王寅笑骂着什么走了下去。王寅身后排着的基地政治部张凯峰主任奇怪地看了一眼徐骞,心里暗想这小家伙怎么在这儿呆着,别影响了演出。看到台下副总队长对着身边不远的白静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徐骞知道演出马上要开始了,胸有成竹的跑回了音响和灯光总控台。正在下台的张凯峰看到这一幕不禁多了一丝担忧。

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安静,越来越彻底的安静。直到张凯峰慢慢平复了刚才激动情绪在心底猜测这是不是徐骞在搞鬼时,忽地一下舞台的灯光大亮,五个战士敲响着五面大鼓,身后一条横幅:“欢迎新战士入伍”,一列士兵戴着大红花走上台前。鼓声渐隐,舞台下的乐池里响起了交响乐队的伴奏,舞台一侧走出一名身着礼服的总队演员唱起了《当兵的历史》,五个敲鼓的战士迅速将一列士兵带开成五队,分别进行着队列、投弹、军体拳、刺杀和倒功的训练。张凯峰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战士是由基地司令部警卫连的战士扮演的。当着台下这么多首长和战友表演,战士们那是格外卖力。正步踢得山响;嗷嗷叫着刺杀;倒功也摔的啪啪作响。徐骞不得不加大了歌手的音量。张凯峰动了动嘴角心想,这编排倒是新颖。随着歌曲终结,警卫连的战士们也迅速集合高唱着打靶歌列队走出舞台。灯光再度暗下来,待到微弱灯光再次亮起,舞台中间已是多了几张床铺。《想家的时候》也随之唱起。几个基层干部模样的人正在给床铺上的士兵掖被角、挑水泡、巡视哨位。张凯峰心里偷笑道:没想到基地后勤处和食堂的几个闲人演起戏来也是蛮有天分的嘛!只是,这么好的歌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舞台上,歌曲进入了尾声,灯光渐暗……随着一阵鸡鸣报晓声,伴着嘹亮的起床号,舞台再度亮起。台上,两名士兵正在进行换岗仪式,歌曲《小白杨》进入。直到这时张凯峰才意识到每次独唱演员都是站在舞台的一角,突出的都是在台上模拟表演的战士们。那入伍、新兵连训练、站岗放哨等普通而习以为常的行为不正是每个官兵曾经或正在经历的真实写照吗!就在张凯峰浮想联翩时,进行到大半的歌曲忽然戛然而止。全场灯光也随之俱寂。张凯峰下意识地攥紧了椅子扶手,可千万别出状况!许久,隐隐的枪炮声逐渐清晰,黑暗的舞台上是影影绰绰来回跑动的身影发出的各种口令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刺耳电话铃乍然响起,一个洪亮而充满蔑视的声音传出:小朋友不乖,要打屁股了!话音未落,一组组嘹亮高亢的紧急集合号交错响起,灯光稍亮,警卫连的士兵们全副武装再次集合到了舞台上。这次没有了音乐伴奏,几十个钢铁男儿扯着嗓子高唱着《一二三四》歌做出向前线进发状。少顷,战士们列队站在了战前动员首长面前,夜色渐暗,雷声隆隆。只有一道道闪电不时划过才能看清每个人脸上坚毅的神色。张凯峰这才放心下来,也认出了扮演首长的正是任健。任健高举着一碗酒很入戏地高喊着:兄弟们!你们的身后是祖国和人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在看着你们呢!也在盼着你们凯旋而归。你们是尖刀!你们是铁锤!你们是出笼的猛虎!狭路相逢勇者胜!来!干!战士们齐声回应:狭路相逢勇者胜!干!任健带头摔了碗,战士们纷纷效仿,摔的舞台上兵乓作响,四处飞溅的酒碗碎片让舞台下的乐池里也是一阵小骚动。看着战士们高喊着: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走下台去。张凯峰一攥拳头顿觉血脉贲张,说得好!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这个口号好,赶紧记下来。

而这边徐骞头都大了一圈,怎么改戏啊!说得好好的千万别摔碗。下面就是舞蹈啊!让人家怎么跳?幕布边紧接着要上场市歌舞团的演员们也是面面相觑。徐骞赶紧让音响师找了夏夜的音效并且把全场的灯光彻底拉黑……徐骞跑到刚下台的警卫连长身边耳语了几句,连长张了张嘴挠了挠头马上组织士兵列队回到了舞台边待命。

舞台上,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里,偶尔响起几声蛙鸣和蛐蛐叫。待到徐骞跑回总控台时轻轻给亮了一束游移着的模仿探照灯的白光,警卫连的战士们全体匍匐前进着,灯光扫过战士们也配合着趴下身子埋下头停止前进,而私下里却是借助着身体的掩护将碎碗片收拢。终于,几次三番停顿、前进过后从一侧直至另一侧算是用身体擦干净了舞台。炮声乍起!急促而激烈的音乐声中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鱼贯跃入演出得以继续。通过舞蹈表现了一段激烈的战争场面后灯光再次暗了下来,音乐渐止。一束白光亮起,基地文艺队独唱演员扮演的一个年轻母亲在轻轻地摇着身边的摇篮,摇篮边是一家三口的甜蜜合影——男人一身戎装,女人娇婉非常。台下的人能不能看见徐骞不知道,但徐骞瞧得是一清二楚,尤其异化后眼神是特别的好,徐骞能清楚地看见照片中间母亲抱着的孩子嘴角晶亮的口水。徐骞明白这道具肯定是母亲白静友情提供的。音乐声起,歌声渐入。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你守在婴儿的摇篮边,

我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

你在家乡耕耘着农田,

我在边疆站岗值班.

啊~丰收果里有你的甘甜,也有我的甘甜;

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徐骞还安排了周彤彤的妈妈董雅丽在间奏和结尾时上台亮相SOLO了两段小提琴,算是以权谋了一把私。

灯光师和音响师都是基地的文艺干事,以往的演出从来没有这样眼花缭乱地操作过。排练的时候两人其实并不热情,大多数时间都溜号了。如果不是史华力挺徐骞,两人甚至担心徐骞搞坏了昂贵的设备。一趟操作看下来,两人算彻底服气了,达者为师嘛!就都盘算起什么时候向徐骞好好请教一下。

舞台上,已经演到了战争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红旗漫卷,锣鼓喧天。舞台后端,总队和基地文工团的所有演员合唱着《咱当兵的人》,前面,一列列全副武装的士兵趾高气昂地通过舞台向台下的首长们行注目礼。为了这个大场面,基地警卫连和总队警卫连全都派上了场,前面走过的士兵从舞台背景后绕了一圈继续跟上。灯光暗下,一支筒灯下,总队文艺队的一个战士弹着吉他动情地唱着《再见吧,老兵》:一把拉住老兵的手,真不舍得让你走,舍不得让你走。这几年咱兄弟的缘份刚开了头...灯光渐亮,一个断臂的老兵身着摘去了领章帽徽的洗得发白的军装退伍离开部队,簇拥着的战友们满脸不舍地扯着他空荡荡的衣袖……徐骞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兴奋了点,马上就要到白静的压轴了。

徐骞把总控台交给了两人抄起一把吉他就走上了舞台的一角。灯光暗下,徐骞改编的《Sacrboroughfair》缓缓唱起:天上的星星啊一眨一眨,那是谁在对我说话。如今的你一切还好吗?是否在期盼着我回家……灯光亮起,舞台上,一个双眼缠着纱布的同样摘去了领章帽徽的年轻军人坐在一座墓碑前发愣。断臂老兵上场,呼喊了年轻军人一声。年轻军人神情激动地面向声音的方向起身摸索着,老兵紧走几步扶住了他。年轻军人摸到了老兵空荡荡的袖子不禁嚎啕起来,老兵扶他坐下安慰着什么。接着,老兵从军挎包里掏出两个搪瓷茶缸和一瓶酒,老兵拧开了酒先是倒在了墓碑的地上三道,又点起了三根烟放在了墓碑上。抚摸着墓碑,喃喃自语着什么。年轻军人上前安慰,两人分好了余下的酒对饮起来。渐渐地两人似乎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又拍巴掌又相互拍肩像对顽皮的孩子倒作一团。歌声依然继续:那一夜再也没有天亮……忽然,两人好像争执了起来。老兵激动地大声说着什么,年轻军人坐在地上低头不语。老兵上前拖着年轻军人离开,年轻军人嚎啕大哭死死地抱住墓碑歇嘶吼着什么,无奈老兵只好放开。分别之际,年轻军人将一封信塞到了老兵手里。老兵也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枚军功章放在了墓碑上,两人相互敬礼,灯光暗下,歌声渐止。一束射灯亮起,一袭长裙白静缓缓唱起: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灯光渐亮,年轻军人趴在墓碑边的地上昏昏睡去,身边是零落的几个酒瓶。舞台一侧一个女演员提着大行李包做寻找状上场,发现了年轻军人后女人丢下行李跪下去摇晃和呼喊着年轻军人。年轻军人慢慢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抬起了头。女人看到军人双眼缠着纱布后惊呼一声向后一坐,随即又扑向了军人紧紧地抱住了他,两人抱头痛哭。歌声继续: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灯光全亮,两人相互搀扶远去。白静走到舞台中央继续演唱着,所有参演的人员都集中在了她的身后合唱着。徐骞示意乐队不断地重复着副歌,又向白静做着手势下去!下去!

白静走下台去,向英模报告团的成员挨个敬礼握手。报告团的干部战士们早已是满脸热泪,全部起立转身向着所有人长久地敬着军礼。全场起立,回过军礼后所有人激动地拍红了手,在白静的不断重复下也加入了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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