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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8 威胁与谋反与水晶吊灯下的蛊惑

贪食之犬的豢养法则第一十二条,如果你们之间存在矛盾,请尽情厮杀吧,世界上只需要一条最强的狗。

贪食之犬,排位第一的杀手组织,臭名昭著,凶名赫赫。但加入他的方法很简单,首先你要是个重犯,其次你只要自称贪食之犬,然后会有真正的贪食之犬来找你,他们自称为引路人,最后,如果你还能活到最后,那么你就可以成为那臭名昭著的组织的一员了。

大多数贪食之犬互相并不认识,但不包括眼前的这两头。

墨绯莲不想和眼前的这个女人发生争执,他与女人不是第一次碰面,他就是女人的引路人,当时他的本意是想要格杀这个屠杀了一个城邦数万条生命的女人的,不过因为疏忽,这个女人跑掉了,而再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反过来对他施以武力,之后的几次见面也互有攻伐。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当然这并不是他怯战的原因,在他看来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不过即使是像他这样的疯子也是有顾忌的。

在这里动手的话,朱利埃特姐弟也好,这满屋的上流人士也好,活不下几个。他可以在贝雅特丽齐面前残忍的斩杀任何敌人,但不能波及到任何一个无关者,这是贝雅特丽齐的母亲教授给贝雅特丽齐的骑士之道,也是他要教授给贝雅特丽齐的东西。而眼前这个女人有多么的嗜杀他再清楚不过了,一万多条生命的逝去才铸就了她的名号,冥后,佩塞芬尼。

“佩塞芬尼,在你动手之前,我想有一点我要强调,这个任务,可是狱长委托给我的。”看着那不断翻腾的浓雾男人可以感觉到对方那跃跃欲试的心情,他翻出了最后的底牌:“你想和狱长对立么?”

狱长就叫狱长,贪食之犬最早的成员。而佩塞芬尼并不叫佩塞芬尼,就如同墨绯莲本不叫墨绯莲一样。进入贪食之犬后佩塞芬尼就叫佩塞芬尼了。

“这算是威胁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退出?”女人咯咯笑着,一道浓雾从墨绯莲脚底升了起来,不过在那之前墨绯莲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只是希望你可以克制,在一切开始之前安安分分的呆着。”墨绯莲的声音从女人的身后传了过来,抱着小女孩的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朱利埃特的身旁。

“驳回。”佩塞芬尼笑嘻嘻的转了个身,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让墨绯莲一再忍让的她显然心情很好。

墨绯莲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提议无效,那么必然动手,如果抢到先手至少可以压制佩塞芬尼的大肆破坏。不过在那之前有人先他一步对佩塞芬尼发动了攻击,佩塞芬尼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掸了出去,飞出了足足百米撞到了墙壁上,佩塞芬尼一接触到墙壁就散了开来,黑雾在空气里弥漫,然后消失殆尽,墨绯莲没空为这个同僚担心,将佩塞芬尼打出去的那头巨大的生物正在向他接近。

那是一头四米高的生物,有着巨大的流线型的犄角,从额头的一侧延伸到脑后,但只有一只角,实际上不只是角这头生物背后只生长了一只翅膀,这是一只半恶魔,字面上的半恶魔,一半的身体是一只巴洛炎魔另一半身体则是师姬冷的祖父,而作为人类的一半正渐渐被恶魔化,按照恶魔化的速度,在议长走到墨绯莲前面的时候,墨绯莲就不得不面对一只完整版的巴洛炎魔了,这对于任何人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不过墨绯莲却愉快的笑出了声,佩塞芬尼的出现让局势变得不能更糟了,越是糟糕的局势就越能带给他激烈的搏杀。他险些要忘记不能波及无辜的教条了。墨绯莲将小女孩丢给了朱利埃特,然后大步向着泰尔特议长走去,他走的是如此的快乐而轻松甚至于连议长挥舞的拳头都无视了,巨大的拳头带着可怕的风压挥向墨绯莲的头颅,墨绯莲看着那包裹着厚重的黑色鳞片的拳头不闪不避,风压扬起了他那一头墨色的短发,拳头停在了他的额前,他身后的地板被风压撕开了一道道裂痕,巴洛炎魔光是一条手臂就要比他整个身体粗壮。

“不躲么,小狗?”随着议长的声音一道道长长的火舌从它的利齿间冒了出来,硫磺味弥漫在整个大堂里。

“你让我有了一点要杀掉你的欲望了,不过这个日后再议。”墨绯莲轻轻的撩起了额发,露出了整个光洁的额头,他向着议长走了一步,在四米多高的议长面前他看上去像是一只瘦弱的猴子。“这里有两个提案,提案一,你可以随着性子和我尽情的厮杀,让那个嗜杀的女人杀光你的子民,提案二,和我一起压制住那个女人,至少到你的子民退到两百公里以外,那时你想坐享渔翁之利还是三方会战我都没意见。小贴士,我个人倾向于第一条。”墨绯莲说的很快,但吐字清晰,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虽然在场的已经没多少人了。

“凭什么?!”恶魔议长背后的双翼已经完全展开了,围成半圆的巨大双翼看上去像要将墨绯莲吞噬一样。

“你是相信猩红骑士王还是冥后。”墨绯莲大声的吼着,仅以气势上而言一点也不落于议长。

猩红骑士王指的是墨绯莲自己,这个名字要比贪食之犬或是墨绯莲更广为人知,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至少一整打的猩红骑士王杀的人也比不过冥后,而这一点就足够说服议长。

“附议!!!”恶魔化的议长权衡片刻后咆哮道,它扇动着翅膀,一圈白色的气浪将不知何时围上来的黑雾吹散。

“克劳利亚·萨德!!疏散民众!!沃赫契科尼·奇斯迪克!!封锁区域!!其余人待命!”议长咆哮着连下了两道命令,几乎每一个音节都掀起了一阵气浪。接到命令的克劳利亚如同一个金色的流星一样窜了出去,而那名叫做沃赫契科尼的中年男子则化作了一道虚影穿过了墙壁。

在场还剩下十三人,一个不祥的数字,除了之前参与战斗的十人以外留下的还有三个人,不过墨绯莲没有时间研究三个人究竟是谁。代表着佩塞芬尼的黑雾在有着议长的坐席的高台上凝聚了起来。而在那附近的是这一切事件的主角——师姬冷。

这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公主托着腮帮子如同一个无邪的少女一样坐在台阶上,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她身后的黑雾。当然仅仅是少女这一点没有出错,不过绝对不是无邪的少女,除了朱利埃特之外在场没有人认为师姬冷会有危险,而另一个并不了解少女的人,朱利埃特的姐姐已经被克劳利亚拖走了。

朱利埃特看着在师姬冷背后凝聚的黑雾几乎叫了出来,其他人却冷眼的望着这一幕,丌天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妹妹一脸雀跃,至于那个叫做不语的少年世界上似乎没有可以让他丧失微笑的东西。

具现出了物质形态的冥后相当清楚自己所处的局势,只要自己一动手所有人都会进攻自己,虽然不会被杀死但也不会好受,而作为威胁墨绯莲那要屠杀无辜者的行动自然失去了作用,实际上在墨绯莲说服议长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一局。不过她的目的倒是达到了,丌天眷要求让所有人处在战争的边缘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丌天眷才可以提出他的提案。

“那么正如我的表兄丌天眷与这位女士所希望的。”本来在这里说话的应该是丌天眷,但现在开口的却是师姬冷,在师姬冷说道丌天眷三个字的时候少女表兄的脸蛋抽搐了一下。

佩塞芬尼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这一方被利用了,按照本来的计划自己虽然表示会对普通民众动手实际上只是让墨绯莲投鼠忌器,然后被逼无奈的墨绯莲必然会与自己动手,随后丌天眷来表明与自己是同一阵营,这样就能让丌天眷这一方更靠拢议长,毕竟议长和师姬冷一开始就已经决裂了,敌人的敌人至少不是敌人,然后,被打压的师姬冷将失去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资格,丌天眷顺利上位。不过墨绯莲却说服了议长与他同盟压制自己,虽然同盟只是暂时的,但促成了自己与议长的敌对。这时候丌天眷不能承认与自己的关系,可惜现在是师姬冷的表演时间。

师姬冷一上来就挑明了丌天眷和佩塞芬尼的关系,她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感受继续说道:“正如他们所希望的,诸位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做出任何事的局面,那么下面有请丌天眷上将讲话。”

墨绯莲现在多少有点惊讶,少女对局势的把握太敏锐了,本来他们这一次的目的仅仅只是逼宫而已,现在倒像是无辜且意外的陷入了另一场叛乱而已,把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当然他也假设过这一切都是少女的布局,不过他只是想了一下就放弃了这个假设,毕竟佩塞芬尼这个变数是谁都无法预料的。至于为什么她能猜到冥后是与丌天眷同盟而并非别人,显然她只是在陈述最大的可能性而已,先把墨水泼在丌天眷身上的无赖式计策,而幸运的是她猜对了。

“既然一切都挑明了,那么,我想诸位来听一下我的提案。”不得不说的是这个时候完全站在反派的角色上却显得坦坦荡荡的丌天眷实在有枭雄的做派。“我提议,由我丌天眷接任下一任议长,而提议会从明天开始起效。”所谓枭雄做派就是厚颜无耻且大义凛然的提出无赖的要求。在这一方面墨绯莲都自叹不如。

“你看,你必须有足以说服我们的现任议长让你这个拥有着佩塞芬尼女士这样的下属的暴君成为下任议长的证明啊。”墨绯莲一如既往的耍着嘴皮子,他现在完全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上了。“不如这样好了,让佩塞芬尼女士杀光这里所有人怎么样?”他笑嘻嘻的提议道,那之前没有参与战斗的三人中的一名灰发少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所谓杀光所有人当然只是调侃而已,大堂里的三个势力表面上的实力没有谁比谁强上很多,更遑论杀光所有人了。“丌天眷!!!”不知是因为变成恶魔后脑袋变迟钝还是正在思考场上局势而隐忍不发的议长暴吼一声向着丌天眷等人冲去,地面上的细小石砾让它巨大的身体没办法保持平衡,它那巨大的爪子狠狠的扎进地面,每一下都让地面崩裂。

但即使是这样可怕的冲势却在一道黑色的身影前停住,因为惯性的缘故议长不得不四肢着地才能急停下来,趴在地面上的议长的头颅刚好与师姬冷等高,那几乎有苹果般大小的硫磺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师姬冷,“吾之子嗣,蜜桑索洛普·奈特塞因,汝也觊觎这张宝座么?”带着硫磺味的气流吹起了师姬冷的长发。

虽然师姬冷之前的行为也是意欲抢夺议长的席位,但作为直系继承人的她充其量只是逼宫示威而已,总而言之,即使她强迫议长下台取而代之,也是正统,只是手段不正当,而作为第二继承人的丌天眷的行为就是忤逆和谋反了。

“既然祖父大人知道我也想要这张宝座的话,就请退后三步,我不想坐享渔翁之利。”师姬冷心情很好,脸上有着莫名的笑意,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在三方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这个女人却能成为主导,不得不说这是另一种强大。

师姬冷并不希望用暴力达成最后的胜利,如果她想使用暴力的话,以她和墨绯莲联手再加上暗中支持她的克劳利亚,她对任何在场的势力都有绝对压倒性的优势。但这样的胜利也没有办法让她达成真正的目标。

议长喷出一口灼热的呼吸最终妥协了,他向后退出一段距离,与那未加入战局的三人站到了一起,而师姬冷则优雅的走到了墨绯莲身旁,这下场上的三股势力全部明了了,围绕着高台散开的是人数最多的丌天眷等人,议长四人站到了大堂地南侧,而师姬冷等四人站到了大门口。

某位普通的少年因为地理原因被划到了人数最少的那一派,不过他紧紧的攥着小女孩的手也是主要原因之一。看清楚局面的少年嘴里一阵发苦,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站在议长身旁的自己的祖父,发现那个高瘦的拄着拐杖的老绅士正对着自己咧嘴笑,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只是因为怕迟到的缘故且在姐姐的教唆下从正门闯进来而已。少年一点也不为自己被划分到最占优势的那一群人里而感到高兴,在场的任何人都可以一根手指碾死他一百次,包括他的爷爷,恐怕他的爷爷会是第一个动手的人。

不管少年经受着怎样的压力,僵化的局势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少女悠闲的踢着地面上的石子解闷,似乎在等着某一方给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虽然少女看上去很悠闲,但最耗不起时间的却是他们这一方,他们的绝对的武力正在变弱,这一次的晚宴是以墨绯莲为目的而举办的,整个宅邸自然会有许多能力者布防,实际上刚刚退出去的与宴人中至少有一半已经折返了,折返的人几乎全是能力者,虽然都是低阶的,但很快就会有一批强大的能力者甚至军队到来,那个时候议长就是最大赢家,至于丌天眷,如果谋反不是他个人的行为而是整个丌家支持的话,那么可以预见执掌了半个军部的丌家正在纠结反叛的军队蜂拥而来。

反观自己这一方似乎毫无倚仗,不过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

“战争。”少女在原地快活的转了个圈,裙角飞扬。

“可以预见,今晚之后的塔纳特城迎来的不是黎明,而是在火与血与死亡中迎来自身的黄昏。”少女背着双手跳上了一侧断掉的横梁。

“然后瘟疫的黑子蔓延到整个夜歌联邦,杀与伐与抢夺将取代秩序,黑与白与混沌将散播绝望。”少女一摇一摆的走上了横梁的高处看上去随时会掉下来。

“你是君临天下之人也好,你是连横逆反之徒也罢,抑或是我,浅薄近利之女,世人宣扬的不是我们的文成武功,枭雄豪杰,激进变革。世人所知的只有我们将这个国度拖入黑暗最深处的无能。”少女从横梁上跳到了大厅中心的水晶吊灯上,水晶灯发出吱呀声来回摆动着。

“人道乱世出豪杰,纷纷扰扰决雌雄。於菟一出山林寂,何谓英雄何为贼?”墨绯莲自以为是的随口吟了首毫无韵脚的打油诗,“这个说不定会流行起来啊。”他自顾自的陶醉且感慨着。

坐在水晶灯上的师姬冷咯咯的笑了起来,晃荡着两条腿,水晶灯又是吱呀乱叫。

听着墨绯莲和师姬冷唱着双簧的另两方都沉默不语,如他们所言,恐怕真的会演变为波及整个联邦的拉锯战,到时候对谁都没好处。

看到效果的师姬冷停住了笑,她用生冷的语气搅拌着危险的魅惑口吻说道:“用祖先的方法来解决吧。”

用祖先的方法来解决。所谓祖先的方法就是在意见不同的时候用决斗的方式来解决,胜利的那一方具有话语权。虽然之前两方势力都有这个想法,但显然以两方的立场来看只要一提议就会被对方否决。而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来确认师姬冷一派的想法。

实际上这所谓的三方对决在少女的布局之下根本就没有他们一方什么事,虽然少女对着自己的祖父恶语相向,但充其量只是祖孙间的别扭也就是家事而已,而墨绯莲虽然动手攻击了议长,但实际上是议长出言嘲讽在先,说到底不过是议长与墨绯莲的私事。而说到师姬冷和丌天眷之间的关系,那只会让丌天眷的立场更糟,毕竟,丌天眷正在抢夺现在属于议长将来属于师姬冷的王座,那属于奈特塞因家族的王座。如果把关系这样挑明的话那就彻底变成二对一的局面了。师姬冷也将变成勤王的正义之士。实际上丌天眷也很奇怪师姬冷没有与议长联手。

当然三方都清楚的一点是,只是少女操控的局势让她看上去这么干净,实际上她和丌天眷才是一路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是由最适合的人提出了最适合的建议。

虽然在丌天眷一边看来会多出一名本来没有参与资格的竞争者,不过在议长那一方显然会赞同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一对二的火并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而决斗输了却可以赖账。

“赞同。”是议长低沉的咆哮声,他不介意师姬冷成为议长,他之所以是夜歌联邦第一任议长的原因就是他在遵循祖先的规矩中打败了他的父亲,原夜歌帝国的大帝才将一个封建的君主国家变成了现在的夜歌联邦,他巴不得师姬冷能用雷霆一般的手段将自己打败然后带领夜歌联邦走向更辉煌的境地,虽然她的言论令议长有点担忧。但无论是她的手段还是实力都将让她成为一个很好的领导人。

这下只剩下丌天眷一方了,不过他们有没办法选择,如果拒绝的话就会面临两方的反扑,丌天眷看了看斗志昂然的西格阿忒弥斯,一脸高深莫测的不语和危险的佩塞芬尼,咬了咬嘴唇。

“赞同。”他大声说道,他的妹妹大大的双眼里面流露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智慧光芒。

三方愉快的达成了协议,寂静的大厅里只有那最大的受益人,师姬冷,摇晃着水晶吊灯发出的吱呀声。

依照祖先的规矩,三方获得了互相厮杀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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