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似曾相识
叶城正在打印机旁打印资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他身边走过，“叶经理，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叶城回头，见是新来的实验员，和晓恬在同一实验室工作，微笑着回答，“查一些资料，你不是也才走吗？这么辛苦啊。”
男生没想到叶城如此平易近人，有些受宠若惊，想再说点什么套近乎的话，可那些奉承话却如大姑娘头回坐花轿一般，躲在嘴里扭扭捏捏怎么也不肯出来，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没有没有，您是用功勤奋，我是动作慢，不一样的。”话一出口，便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拍马屁也是要有天赋的。同样是马屁，从有的人嘴里出来真的就跟屁一样，一串一串的，既响且顺，毫不磕拌；而对于天分较差的人来说，却像是咸菜疙瘩吃多了打出来的嗝，酸气四溢。
叶城感觉到男生的尴尬，心里好笑，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低头整理着打印出的资料，说，“行，早点回家吧。实验室的门锁好了么？”
男生暗自庆幸叶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窘态，“没锁，小江还在里面呢。”
叶城抬头，“小江？哦，你是说江晓恬。”
“嗯，好像是在处理一些数据。”
叶城点点头，看着男生仓皇离开的背影，想到几年前刚入社会的自己，也曾如此生涩窘迫。
回到办公室，叶城犹豫了一下，打开公司内部短信，找到晓恬的名字，写道，“怎么还不回家？”
晓恬正坐在电脑前发呆，叶城的对话框突然跳出来，吓了她一跳。看着对话框，晓恬苦笑，总不能实话实说因为白天都在发呆，没能把预定的实验做完，所以只好加班吧。想了想，回复，“有些数据要核对，很快就完了。”
过了一会儿，那边，“我会加班到九点，有问题随时问我。”
晓恬回了句“好的。”又发了会儿呆，猛然意识到叶城可能会过来检查，只好努力振作精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始工作。
叶城看着屏幕，突然有种冲动想写，“顺便说一句，我以前也住桃源街，就在你家对面。”
早在面试的时候，叶城就从简历猜出这个江晓恬是当年的恬恬，可那种场合自然不适合认老乡拉家常。当晓恬如愿以偿进入公司时，叶城又是晓恬的上司，每次遇见周围都是一堆同事。总不好当着一群人的面说，“你记不记得我啊？我们以前是邻居，小时候我总趴在窗台偷看你。”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小流氓在街边搭讪漂亮女孩的专业用语。
晓恬关掉仪器，走出实验室时，已是快九点。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应该过去打个招呼再走。
叶城的办公室门开着的，晓恬敲了敲门，“叶经理，我先走了。”
叶城抬头见是晓恬，笑着问，“忙完了？”
晓恬有些不好意思，“嗯。”
“正好我也该回去了。”叶城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把资料放进公文包。晓恬迟疑了一下，只好站在门口等着。
等电梯的时候，叶城看了看手表，说，“以后不要随便加夜班。虽然公司有保安，但你一个女孩子单独留下来还是很危险。”
晓恬点点头，突然在心里怀疑叶城这么晚走是在等她，但这怀疑只能放在心底，总不能对人家说，“咦？你是不是为了等我才加班啊？”不管答案是什么，这话只会让旁人觉得她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花痴。
走出公司大门，晓恬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站住脚，指着附近的车站，“我就在那边等车。”
叶城没停脚步，径直向车站走去，“这么巧，我也坐这路车。”
晓恬愣了愣，见叶城已经朝车站走去，只好跟了过去。
到了车站，站在叶城身边，晓恬愈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怀疑是对的，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试探着问，“叶经理怎么知道我在实验室，我没看到您过去啊？”
“你们实验室的一个男生告诉我的。。。我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圆脸，戴眼镜，个子不高。”
“噢，那应该是王志。”
“王志。”叶城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刚才王志面红耳赤的样子，微微笑了。
“怎么了？这个名字很好笑么？”从进公司到现在，晓恬总共跟叶城说了不到十句话。平时在公司看到他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同来的实习生私下里将之赞叹为酷，晓恬却觉得只是木纳而已。现在见他竟然为一个普通的人名而傻笑，不禁好奇，心想这人的幽默感还真是异于常人。
“没什么，他让我想起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也是像他这样，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总纳闷为什么同样的客套话，从别人嘴里出来那么顺畅，轮着自己就像是偷来的，怎么说都别扭。”叶城说着，扭头看晓恬，眼里依然带着笑。
晓恬回想王志平日里同自己说话的样子，还真的是很别扭生涩的，常搞得同他说话的人一起跟着紧张不安，忍不住也笑了，整个人随之放松了下来。（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