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5
阚翼坐在石阶上，眺望着江面。台湾的水不太多，来到这儿之后，天月夜几乎都没有见到过什么河，像这种状况是极少的，她有些怀念在越南站在窗边便可以看到水的日子，她有些想念那条红河，想念那里快活地游动着的鱼儿们。
天月夜背靠着栏杆，从水面来的风吹着她的长发，很美。
“songhonghaguogonggabietabei(红河里有两条鱼)
guoladenglasing(一个叫阿山，一个叫阿香)
jinghaisingdangdonglaijinghaiduingduimobing(阿香是阿山的新娘)
hasangdalahaifu(阿山是阿香的新郎)
duingduimobinghasangdalahaifu(阿山是阿香的新郎)”
阚翼轻轻哼起歌来，那调子很好听，是一首叫做《Caytrucxinh》的越南民谣。只是，他唱的是另一段歌词，是电影《红河》里面那个痴痴傻傻的，笑起来却很纯净的越南小姑娘唱的。《红河鱼》，红河里有两条鱼，一个叫阿山，一个叫阿香···很美的。电影里的女孩儿是个只有几岁孩童智商的智障，可是她所要追求的，却是千万人怎么都的不来的吧···真正的爱情，或许只有她才能够体会，都说她傻，可她真的傻吗？天月夜呆呆地看着阚翼，也许她应该明白了什么，阚翼···她没想过。她的生命里，只有图皇，那个给了她一切的男人，她的生命里，也只应该有他。纯美的爱？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但她却已经得到最真实的哎了，她早已别无所求。爱情本来就是掺杂着很多其他的，没有什么一开始就纯洁的爱情，它不可能像一杯纯净水，不可能。每个人，都存着私心，在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想要将他据为己有，这便开启了一种不“纯洁”。爱人的同时，还需要爱自己，爱家人，爱朋友···这些亲情、友情、其他的情谊也占据了心中的位置，即使是爱情的比例再大，也绝对超不过“1”。但若是能改变，变得没有目的没有自私，只希望爱的人好，爱的人幸福快乐，这便已是一种“纯净”了吧！上面的水清便好，谁又会去在乎下面有没有沉淀的泥沙呢？现实中，或许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吧···天月夜顿时觉得庆幸，图皇是她的爱人又是她的亲人，她便也省了中间那层“转换”的关系，自己的爱可以全心全意地投注在那个人的身上，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
阚翼反复着那旋律，惹得天月夜也忍不住轻声跟着吟唱起来。或许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相同的，看着水，便能勾起记忆。那种乡思，或许是剪不断的···
阚翼看看随他一起附和着的天月夜，鼻尖有些酸酸的。
“天···你让我很为难。”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很无奈。
天月夜看了看阚翼的脸，精致的五官，印象里却是温和的线条，眼睛里总是很澄澈的，干净极了，容不得有一丝污浊。天月夜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撞击着她那根敏锐的神经，是的，他太干净了，不像是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人···处于这样的环境中，竟也未能沾染上一丝污秽。可是，他们终究是不适合的，不光因为她有图皇，还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此刻的她，或许还勉强能够与阚翼面对面，但若是以后呢？她的记忆···那些尘封的深红色的记忆若是被打开了呢？终于一天会记得的吧？虽是不知道，但却隐约觉得自己背负了太多，或许是电闪雷鸣，或许是血雨腥风···到那时候，她天月夜无法面对这样纯净的人。她是罪孽的————她确信，既已知有罪，就远离那些干净的东西，不想再扯进来。这周身，肮脏的东西，太多了，这世上，干净的东西，不多了···
天月夜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阚翼，我拿你当朋友。”
她的话一针见血，殊不知，那血，却是阚翼的。
他笑着，眼底有些悲凉，“天···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天月夜无言。
阚翼别过头，不去看她。
“那天，你从我家离开，我去送你，我爸，看见了我们离开的方向。回家以后，就见他脸色很差。他问我将你送到哪里，我说是你家。他说，往那个方向走，除了那个别墅区就在没有什么别的房宅了，我说没错，那里就是你家。他突然很愤怒，问我你和图皇是什么关系。我当时听到图皇的名字先是一愣，很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会这样问。图皇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我父亲在东南亚，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做的生意···不用问我都能猜到的。在他们的圈子中，像图皇这样厉害的人物，我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我虽是不愿搀和他们的事，可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我告诉我爸我不清楚，可当即被他骂了一顿。他说那别墅区是图皇的私人宅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住在那儿。我那时很不信的，以为他一定是弄错了，可想想你家的位置···却又不得不相信。一瞬间，让我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图皇只有二十九岁，你不可能是他的女儿，他又是孤儿，你更不会是他的家人，除了你是他的女人···我再也想不到别的关系···我父亲要我离你远远的！图皇的女人，没人敢碰，那个人···想让谁在这世界上消失简直易如反掌。我爸劝我，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我真希望我没听到那番话···我疯了一样地要去找你，可被我爸拦住了，他还打了我。他怕我真的闹出什么来，就将我关在家里，派了很多人看着我，今天，我是趁着那些人不注意，从二楼的窗子跳到花园里逃出来的···”
天月夜突然一惊，想起方才他被她拉出来时还是一跛一跛的，一定是刚才从楼上跳下来时摔伤的，心中一紧，声音压得很低，“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他慢慢起身，走近天月夜，“因为一个叫作天月夜的女人，我就快要疯了···”
阚翼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会轻易付出爱，可一旦爱了，便会奋不顾身。
天月夜有些愠怒，对上他的眸，“阚翼，别闹了。”她不是在生气他说爱她的事，而是气他不好好爱惜身体，非要弄伤自己···她还是关心他的，因为直到此刻，她也当他是朋友，尽管他说了那些话。
阚翼按住天月夜的肩，让她正对着自己，“天···我不是怕图皇，我只有我，没有别的身份，不用去顾念那些，我可以去追求，我敢！但是天，现在就是你的一句话，若是你肯给我这机会，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不畏惧！”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天，和图皇在一起是被强迫的对吗？他那样的人，会有很多女人**吧？他敢保证，只疼你一个人吗？天···他太危险了，那是一个常人根本无法猜透的男人，他太可怕了···只要动动小指，就能让一个家族在顷刻间覆灭···在他身边，你根本得不到安全，天，来到我身边，让我来照顾你···”
天月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久久。
“阚翼，你错了。”天月夜动了动嘴唇，说，“他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了。没有谁逼迫我和他在一起，因为我爱他，所以才与他在一起。十年，我爱了他十年！他也一样，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你们想象得那样···在他身边，我很快乐，真的。我虽然不确定什么事幸福，但是，每天能看着他笑，和他相拥而眠，对着他说早安，这种生活，我很喜欢，或许，这就是幸福吧···阚翼，我们终究是不适合的，我们是好朋友，一辈子的···”
阚翼的嘴张了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
手贱贱地垂下，头低低的，嘴角边，尽是酸涩的笑，“天···你如何忍心···”
忍心？怎么会···她天月夜不是钢铁做的，就算冷漠，又怎会无心？若是无心，她又怎么会再这里听阚翼说这些？
“阚翼，我很爱图皇。”天月夜的声音很坚定。虽是知道这回必定会伤了阚翼，但是却也是要说的。不说，只怕会让他断不了那念想，到最后，便会落得更重的伤痛。爱···要么幸福甜蜜，要么，生不如死···
阚翼苦苦地笑着，轻轻摆着手，示意她别再说了。
“天···你果然很像图皇，对人···都是残忍的。”
天月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不残忍，才是真的对他残忍。阚翼，很抱歉···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阚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颓然。
“阚翼···”
“当我放下了，自然就会回来···”说完，转身离开。
“阚翼···”嘴上喃喃着他的名字，望着他拖着一跛一跛的腿的背影，有些落寞，让人忍不住想去安慰。
“songhonghaguogonggabietabei(红河里有两条鱼)
guoladenglasing(一个叫阿山，一个叫阿香)
jinghaisingdangdonglaijinghaiduingduimobing(阿香是阿山的新娘)
hasangdalahaifu(阿山是阿香的新郎)
duingduimobinghasangdalahaifu(阿山是阿香的新郎)···”
身后传来天月夜茸茸的嗓音，阚翼无奈地闭上眼。
天···你叫我怎能放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