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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然后,又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李菲站在权家住宅的大门外,就像上次一样的站着,里面依旧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惠妍已经打电话来催过好几回了,她不想让她误会什么。而且,内心隐隐的气愤感也让她赌气似的不愿再白白浪费时间了,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可笑,为什么要傻瓜似的在这里等这么久,在这一点上她向来都是孤傲的不是吗?更可笑的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有那么点留恋。真是一个傻瓜,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脸上的表情却嘲讽般的微微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那件墨蓝色的t恤,看着看着,眼眶就渐渐泛红了——那件t恤依旧在风中飘舞着,一下一下的,像是要飞起来了。

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来,权智赫几乎是没有吃什么东西,原本就憔悴的脸显得更加的消瘦,可他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觉,不知道渴,不知道饿,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瘦了一圈。自从送完父亲最后一程后,他的精神上像是彻底的垮了,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那么多事都经历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击垮他。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三天他忘了是怎么过来的,因为他的思绪始终不在这儿,三天来脑海中一直是想着他从前根本就不愿去多想、甚至是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忘记了的许多画面,想着从小到大与那个被称作他父亲人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开心的、有痛苦的。他真的没有想到,此时的思念会如此泛滥的一发不可收拾,他甚至忘记了其他任何的人,包括他那远在德国的母亲。

这时候,他妈妈端着一碗汤面走了进来,为了能24小时的照顾着他,他们一家早就在宾馆里把标间给换成了套房,两夫妻住外面一件,随时都倾听着他的动静。

“智赫呀,妈妈求你了,你多少吃一点东西吧,你这样不吃不喝,妈妈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呀,你爸爸今天早晨都流泪了,你要振作呀智赫!”

“妈妈!”

“孩子,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是个好孩子,从来都是孝顺的,即便他以前那样的对你们,但我知道你内心其实一直都还当他是爸爸的。现在,唉!孩子,你再难过能怎么办呢,只会伤了自己的身体。我和你爸都知道的,所以智赫,你振作起来吧,你还有我们呀,听话,把这碗面吃了好吗。”

一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呆呆看着窗外的权智赫,此时慢慢回过了头,眼泪再一次地留下来,此刻他才注意到妈妈是多么的憔悴,他知道,这些天来她根本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刚到首尔时就陪着他一起在医院里操心劳累,现在,他垮了,几天不吃东西,妈妈几乎也陪着他不吃东西,还要时时担心自己、照顾自己,看到这个样子的妈妈怎么能不让他心疼,现在他才意识到,真正应该在意关心的应该是眼前的妈妈。所以他站起身走了过去,把妈妈手中的面碗放在了一旁,紧紧地抱住了她,

“妈妈,对不起,智赫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金美淑也紧紧抱住了儿子,伤心地抽泣着:“智赫呀,我可怜的孩子!”

“妈妈,爸爸呢,今天怎么没有见他?”

“你爸一大早就出去了,要到那边去……哦,不!”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重点要说的,连忙松开了手,抹了抹泪,看着眼前的儿子,郑重地说,“智赫,现在我们不要说那边了,那里本来就是你的家,你应该夺回本该就属于你的东西。虽然你…你那个父亲也留了该留的给我们,但毕竟没有多少,我也知道,这么些年来他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加上那娘们又是个败家的主儿,到了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么些了,如今两边再一分,也都只够在首尔花销个几年的了。但那个房子,还有几部车子,包括房子里的一切,这些东西你都是有份的,尽管我们不会住进去,但现在必须得写进你的名字去,不能让那娘们一人独吞了,我知道她现在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她要是不卖那就让她住着,反正你爸说我们会在首尔重新买房子,但她要是敢卖了,那妈妈就一定会拿回你的一半来,哼!我看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么好的地段,多半是会卖了,所以不管她卖不卖那房子都有你的一半,因此从现在开始,那边就是你家,在他们面前你就该称是“我家”,懂吗?”

“妈妈……”

“哦,还有智赫!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多少也还要跟她见几次面的,你爸说他要尽可能的再帮你多争取些回来,你放心,你爸毕竟是他唯一的亲弟弟,而且那娘们也是怕你爸爸的,所以智赫,这段时间里,在她面前时你就暂时先改一改口,还是叫我们叔叔和婶婶吧,这样多少好办事些,孩子,你先别激动,爸爸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即使你不在乎,但妈妈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为了我们一家三口今后在首尔生活地更好,你爸说的不错。妈妈知道你爱我们,我们也爱你呀,在人前暂时先改一改口对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的是吗,当然,就咱们三人时还是可以一如从前的称呼,况且等一切都办妥后谁还管得着咱们呢,好吗孩子,先听妈妈的话!”

权智赫再一次抱住了妈妈,妈妈为他考虑地太多了,为了这真心爱他的父母,他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呢。

“妈妈,我,好,我听您的,但你跟爸爸答应我,不要为此太操劳了,什么都比不上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好,妈妈答应你,现在,你在妈妈面前把东西吃了好吗,妈妈要看着你吃。”

“妈妈,我们还是等爸爸回来后一起吃吧,我答应您,我一定会好好吃东西。”

“好!孩子!”

晚上,他爸爸(当然严格意义上是亲叔叔)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去楼下的餐厅吃晚餐。

饭桌上,看着父亲比自己更憔悴的脸,权智赫感到从未有过的内疚与心疼。

“爸爸,您辛苦了,智赫让您受累了,以后我会振作的。”

“好!好!孩子,”权德勇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用他一贯的慈祥口吻说,“爸爸真愿意看到你这样,你放心,爸爸一点儿都不累。”

“老公,今天过去怎么说,她是不是又撒泼了。”

“她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还不是乖乖地站着,老婆,你说得对,这么多年我们对她太大度了,现在是时候对她强硬了,哼!还不是个欺软怕硬的。”

“还有谁在?”

“有我的几位叔叔,都是族里面德高望重的长辈了,还特意请了片警作为调解员。呵呵!她看我请了那么多的重量级人物去,都吓傻了,那个样子还真是好笑。”

“哼哼!她也会怕,那栋房子,还有三部车子,听说在仁川还包了十年的养殖场呢,她怎么说。”

“她开始说不卖,说要养孩子呢,那我就说好,智赫也是咱们家的孩子,这些也都有他的份儿,况且现在他也成年了,仁川的养殖场就得由他来打理,车子也得给我们两部,她一个女人家接接孩子一部车就够了,而且智赫现在在首尔也没地方住,正好就再住回家,我们夫妻俩吗也不是外人,照顾了他这么些年也是要跟他住在一起的。”

“说得好!老公,”金美淑给了丈夫一个赞叹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是厉害的,那她怎么说?”

“她当然一听就急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敢撒泼,就故意捂着脸装可怜的哭了起来,说我们欺负她,还说智俊还小,以后可怎么活。”

“那你怎么回的,叔叔他们不会心软吧。”

“不会,这么些年了叔叔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再说我立马就回了过去,说有什么不能活的,我大哥在世时不知有多少落在你口袋里,现在遗产也没少分,谁知道还有没有藏着掖着的,把智俊养到30岁都够了,我们智赫也不是外人的种,还是长子呢,自然该多得些。然后我又适时地故意激了激叔叔们,说何况她的孩子里也就智俊是我们家的,那个敏贞可是别人的,我们权家替别人白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算是大方的很了,难道我们智赫还不如个外人了,再说你年纪也不老,多半是还会再找人的,难不成要把我大哥的东西都落在外人的手里不成,我们家可是有长子的。”

“哈哈,说的太好了,看她还有什么话说!叔叔们呢,这下该说话了吧。”

“当然,叔叔们果真听进去了,说就按我说的办,权家的主宅必须要有长子来继承,生意也是,还说以后就让智赫来孝顺她,他们会给她做主的。”

“哈哈,”金美淑越听越兴奋,拍着手说:“我就知道叔叔们肯定是向着我们的,不说你和智赫是他们的亲侄孙,就说我这么些年的仪德,什么时候给权家丢过脸……”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坐在多面的丈夫急急地给她使了个眼色,用眼光示意了下在一旁低头吃饭的儿子,使劲地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金美淑马上也会意到了丈夫的意思,知道自己太莽撞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歉疚的看了儿子一眼,连忙说了别的话岔开了,“那她又怎么说,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可不是吗,她又急了,憋了半天通红的脸,终于说那还不如把房子什么的给卖了,说她现在需要钱,又说要带着孩子回釜山的娘家去。”

“好啊,正中我们意呢,一人一半,少一分试试!”

“老婆!”权德勇顿了顿,“我想,我们还是再大方一次吧,智俊毕竟也姓权,也算是智赫的亲弟弟,而且他还小,才13岁,跟着那样个妈,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所以我们还是稍微吃些亏,多给她一部车子好了,智赫你看好不好?智赫?”

“哦,好的。”

“你呀,就是心太软了,算了,看在智俊的面子上我也不去计较太多了,但也就一部车子,其他该得的都得给智赫。”

“这个当然,叔叔们听说要卖都问问我的意思,我说也无所谓,只希望这几天能尽快顺利地把手续办下来。至于仁川的水产养殖场,我表示很想经营,虽然承包期只有十年,但这毕竟就是咱们在三千浦的老本行,干起来也不难,况且我们搬来首尔后也需要收入来源,仁川离这儿也近,开车来回都是很方便的,老婆,你看呢?”

金美淑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是,你说的对,我不反对,就这么办吧。只是她会同意吗?”

“当然得给她一笔补偿费了,不过我们给的价钱也不会亏待她,又多给她一部车,再加上叔叔们在一旁都表示同意,片警也说了些好话,她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不是嘛,她反正又不吃亏。这一回看来真的得多谢谢叔叔们了,肯这么辛苦的跑一趟,咱们得表示感谢呀,怎么报答呢,要不安排他们几位外出旅游一趟怎么样?”

权德勇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几位老人家年纪也大了,都不方便,反正我们快搬来首尔了,以后常去拜访就是了,他们会高兴的。”

“是,这样也好。那手续什么时候办呢?这些可不简单呀,要个好些天的吧。”

“放心,一步一步来吧,对了,办手续的话一定是需要智赫在场的,所以智赫呀,从明天起你就得跟爸爸一起去了,虽然知道你很不想见她,但这是必须的,不过也不会有太长时间的,爸爸陪着你,正好…正好也见见智俊吧,毕竟是弟弟,他就快走了,跟他道个别,好吗?”

“好的,爸爸。”

看着有些发着呆微微点了点头的儿子,夫妻俩欣慰的相似一笑,为他的懂事和坚强而宽心。不过,他们大概谁都不知道,两人从头到尾因为财产房产的一番长篇对话,坐在中间的儿子几乎没有听进去一个字,那两声回答只不过是他对父母完全信任的一种肯定的体现,不管父母问什么,想心事想得出神的他都是会本能的答应一下的。

权智赫此时所想的心事,既不是关心他接下来再一次得到的一份财产是以什么样的形式,也不是在考虑明天他要不要去见那个他实在不想见的后母——而是在想:为什么这么多天了她都不来一个电话呢,难道一个星期前打电话回去拜托邻居的奶奶,奶奶却忘记去找她了吗?她可知道,现在他是多么想和她说一说话啊。

如果不是妈妈的一个动作使他回过了神,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要发呆多久吧。此刻,金美淑忽然有些兴奋地拉了下一旁儿子的胳膊:

“啊!智赫呀,这么说咱们马上就要去看房子啦,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再搬回首尔来,哎呦!去哪边看呢,江南区的房子是太贵了,我还是喜欢麻浦区,知道吗,那里可是妈妈以前的娘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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