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小辰溪不见人影,林易却躺在椅子上喝着小酒,无越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这算是守护么?
走上前拿过林易的酒葫芦,喝上两口,惬意地歪在一旁椅子上。
“九鬼锁心术。”他什么也不问,林易却自顾自地说起来,“修道之人,讲究一颗在道之心。心,便是道。所言道者,谓众生心,是心则摄一切世间道、出世间道。一颗烦恼污染之心,不明道,不持道,不修道,离心离义,如何得道?唯一颗自性清净之心,才是修道之人所恃。
九鬼锁心,以彼之妄心惑之困之,但凡贪、嗔、痴三念不净,本心不守,便使其困诸彼身,锁其心、意、识,放逐于无尽虚空,因此又有小放逐术之称。唯有持一颗自性清净心,方能不受制于此。”
“无越,你本身根骨不佳,我收你为徒,除了看重你远超同阶修士的精神力,也为了那份纯真与洒脱。修道之人,权谋乃是小道,以力破巧,方能长久。若是你就此误入歧途,汲汲于权谋算计,而失了大道,还不如将你放逐在无尽虚空之中,让灵魂随之消散。”
无越没有出声,只浅浅一笑,林易本不是多话之人,此时却愿意费这些口舌来向自己解释,也便是真心待自己了。
心里残留的那一丝怨气,慢慢消融。
“爷爷!快来看我又带了什么回来!”
外面传来辰溪轻快的声音,话音刚落,她便笑着奔进木屋,手里抓着几株灵草,胖嘟嘟的雪妖却稳稳地趴在她肩上睡着。
“无越哥哥!”进门见了无越,她惊喜地叫了一声,便把灵草丢在一旁,冲进无越怀里。
无越揉揉她的头,瞥一眼被丢开的灵草,用眼神询问林易。
林易此时没了那般严肃模样,嘿嘿一笑:“我给了她一块禁制令牌,让她下山去玩儿。这妮子,实在呱噪得很。”
摊上这么一老一少,无越心里开始为叶楠天默哀。
“无越哥哥,这半个多月你都在忙什么啊?爷爷都不让我找你玩儿!太坏了他!”小辰溪在无越身上蹭了半天,这才松开,嘟着小嘴抱怨着。
原来,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月了么?不过看来,这半个月老头也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嘛,居然都改口叫他“爷爷”了。
无越眼里带上笑意,小辰溪自然不是真想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只是小女孩儿撒撒娇罢了。只是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却对周围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戒备,唯独对自己很是亲近信任。想起自己之前到底对她存了那样一分利用的心思,便更是有了几分愧疚,心底更是柔软几分。
他轻轻拧了拧小辰溪的鼻头,“哥哥在努力修炼,将来好保护你啊。”想明白一切,无越心里原本因辰溪资质而产生的那些许自卑也便消失地一干二净。正所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若是为这点事便自怨自艾起来,一辈子也别想顶天立地地站起来。更何况,比之于那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的万千大众,自己已是何其幸运。便是根骨不佳又怎样,一分的天分,用十分的努力来补足便是了。
一旁的辰溪才不管那么多,听到这儿,眼睛都亮起来:“真的?那等哥哥变厉害了,我以后再偷他们的灵药,就不怕被他们抓住了!”
无越听着便乐了,笑道:“嗯!以后咱俩联手,想偷谁家的就偷谁家的。”看了一眼在一旁瞪眼却无可奈何的林易,他怕是被辰溪这远大志向给郁闷得不轻吧?心下一软,“不过,”他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小孩子果然接过话头。
“不过遇上那些实在厉害的人,哥哥也对付不了,只能被他们抓着揍一顿,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先跑啊。”
辰溪急了,跺着脚:“我怎么可能丢下无越哥哥自己跑掉!”
“你不跑又怎么样?你又不好好修炼,打架自然不厉害,难道留下来陪我一起挨打?”无越自动忽略掉自己现在还不如小辰溪的事实。
辰溪两眼立时一红,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眼泪,倔强道:“我就陪你一起挨打!我就不跑!”
见她这般认真的模样,无越心底忽然被触动了一下,被一股暖流包围。他知道林易看中了小辰溪的资质,却对她不喜欢修炼的性子无可奈何,辰溪都不怎么爱搭理他,所以才把话头往这上面引。可现在,看着小辰溪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泪流满面地模样,却是有些心疼,有些舍不得了。
他轻轻揩去辰溪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傻丫头,你若是挨了打,哥哥会心疼的。你要记得,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要自己先跑,好么?”
辰溪使劲摇摇头,哽咽道:“无越哥哥,那我们不偷他们的东西了,好么?不偷他们的,他们就不会打你了。”
无越不由得一笑,这丫头,这样没影的事,也能让她哭成这样,轻应道:“嗯,小溪不想偷就不偷,我们自己种,把那些灵花异草种得跟大白菜似的,种一株,扔两株,让他们一边羡慕去。”
辰溪这才破涕为笑,重重点了下头,“嗯”了一声。又好像想起什么,用手背擦了擦泪痕,跑到在一旁沉默半天的林易身边,扯着他的袖子,仰头请求道:“爷爷,你教我修炼好不好?我听你话,你打我,我也不还手的。”
林易软磨硬泡半个月,却比不上无越两句话来得有用。此刻终于如愿,他却没有什么激动的样子,似乎透过小辰溪看到了谁的影子,只是慈爱地摸了摸小辰溪的头,“小溪,以后一直叫我爷爷,好不好?”
“啾啾!咕嘟!”辰溪肩上的雪妖终于睡醒,伸了个小懒腰,
“雪妖!你醒了?无越哥哥出来了!”辰溪一见雪妖醒了,便兴奋地抱着它跑到无越身边,将雪妖塞进无越怀里,忘了搭理身后的林易。
林易瞪了一眼雪妖,看无越和辰溪在哪儿逗弄得有趣,顿时便气鼓鼓的,却便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睡觉了睡觉了,天都这么晚了你们还闹什么闹!都给我回屋睡觉去!”
屋外,夕阳刚落下最后一抹余晖。
无越看了一眼这个别扭的老头,嘴角笑容扩大。
第二日清晨,无越从打坐中醒来,拿起定海向屋外走去,准备开始今天的晨跑。
出门时却被林易唤住。
“全力奔跑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分明可以更快,却偏偏快不起来?”
无越点点头,这样的瓶颈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
“今天开始,其他的不变,你试试倒退着跑。”
倒退着跑?无越一愣,这有用么?
倒是不用担心看不见路,用精神力探察就行了,还可以顺便锻炼精神力。只是没试过这样的跑法,心底多少有些疑惑。
“倒退的姿势能很大程度上锻炼你骨骼和所有肌肉的协调性,协调,才是速度地根本。”
无越有些明白了,点点头,直接倒退着向山下跑去。
却是啪的一声,跌倒在地。
看来,这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啊。
无越捡起定海,站起来开始重新往山下跑去。
昏暗的小木屋里,林易点点头:这才是他看重的那个无越。
下山的路上,无越跌了好几跤,幸好跌倒时稍微调整一下,才没被定海砸到。
到了山脚,绕着碧落峰跑,路上虽有些崎岖,却比下山时平整许多。
本来倒退着跑身体平衡就不容易保持,手上又提着千斤重的定海,往日里习惯了还不觉得,今天忽然换了个方向,定海在手里就怎么拿怎么不顺手了。再加上需要用精神力探察前进的路,调整方向等,就更是难以保持平衡了。
一路下来摔倒好几次,速度也完全没法和以前比。平日里跑完五圈只要了一个多时辰,今天这五圈下来,就已经是将近正午了。吃了些灵果垫垫肚子,又倒着往山顶跑,这可就真真要了卿命了。山路虽不算太过陡峭,但毕竟发力的方向完全不同,不时就踢在土坡上。若是换了普通人,指不定早就跌下山去了。
无越折腾了半天,终于到了山顶,见辰溪和林易蹲在药圃前,认真地听他讲解各种灵药的药效,生长习性,采摘方式等。
看到无越,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扑上来,只远远地喊了一声,笑得甜甜的。
无越也不以为意,到石台上打坐平息一阵,站起身来,先舞着定海练习一下常用的攻击招式,便丢在一旁。
下了石台,离了十步左右,前方紧挨着石壁,立了一块三丈见方,厚一尺左右的平整大石。
从戒指里取出那把长匕,以御字诀祭出,匕首飞至石壁前立即止住,悬在空中。无越打着手诀,慢慢引动匕首,用匕尖在石壁上轻划两道,试探一番。
原本的石台都是林易用禁制加固了的,无越自然是破坏不了,而这一块却是另外从山上取来的,虽然石壁较坚固些,但无越灵力在身,匕首又异常锋利,自然是无妨的。
自打在千绝森林里和紫云狮兽一番争斗,无越便明白近身之外,自己必须要有些远攻之法。虽然林易一直很重视对自己肉体的训练和力量的提升,但仙家斗法,近身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没准儿便被别人远远地给阴了。定海虽好,但现在一千斤的重量,无越手里舞起来都不是那么顺畅,要是用御字诀来控制,恐怕是丢得出去,收不回来。况且林易说过,定海的重量会随着自己的修为而提升,那就算是自己力量再增大几分,灵力再增加几分,也是不能灵活隔空驾驭的。若是等封印完全解开,直接丢出去砸人还是可以的,砸死人,再慢慢去捡就是了。
但现在,自己手里的两把匕首,才是练习御剑术的最佳选择。林易给出的意见,飞剑的灵活控制是最重要的,让无越隔空驾驭匕首在石壁上写字,等无越在上面能像用笔在纸上一样灵活,笔走龙蛇,才算是入门。将丝绸贴在豆腐上,匕尖隔空在丝绸上裁剪,而豆腐不破损丝毫,这才算是入门。
无越听得有趣,也不嫌林易苛责,自己认真去练就好。
毕竟,若是遇上战斗,控制力的强弱便足以让人在生死之间走个来回。
熟悉了一下御剑的手法,无越便催动匕首,在石壁上一笔一笔刻下“辰溪”两个字。虽是极力控制,匕尖仍是歪歪扭扭,一下深一下浅的,刻完之后,也只勉强能认出。
无越摇了摇头,却是被辰溪猛扑在怀里,一脸开心的样子。
“无越哥哥刻的是我的名字!”声音里有着骄傲和欢喜。
无越笑笑,看了一眼林易,他正拿眼瞪着无越,却又是一脸不屑。
林易的身形他感觉不到,却能够通过精神力感觉到小辰溪的到来,写下小辰溪的名字,除了这两个字比他自己的名字难写些,便是或多或少想要逗她开心。当然,能让林易在一旁小嫉妒一下,也是很好的。
“哼!今天晚了也就算了,明天,我带你们去宗门炼制驻颜丹。”林易喝着小酒,接着叹了一声:“老子多少年没炼过丹药了,没想到再出手,居然是炼制驻颜丹这种玩意儿。”
驻颜丹?无越笑笑,自己几乎把这一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