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安慰好小辰溪,看她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子,整个人如受了惊吓的小兔,颇为惹人怜爱。
无越教她用净水符箓清洗一番,转过头去询问林易接下来的行程。
灵药已经采齐,又遇上辰溪这么一茬,林易自然是愿意早些归去,小辰溪古怪的性子,没准儿过一会儿又不愿意跟他走了,那不是亏大发了?因而见两个小家伙收拾停当,也就准备回去。
来的时候是步行,这会儿想要早些离开,自然是不会再走着回去。但像平时提着无越那样提着辰溪空间挪移,指不定那小丫头便对他生出恶感,就多半前功尽弃了。略略一想,便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小舟,落地时已长成三丈左右的龙船,船身莹白,温润如玉,造型小巧可爱,更有许多精致的雕刻装饰,显得格外讨喜。
“咦,老头,什么时候好上这一口的?”林易的东西从来都是简单大气,不做多余的修饰,忽然见了这么一艘小船,无越自然有些疑惑。
林易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搭腔,只默默地看着龙船,面色有些悲戚。
小辰溪才刚止住哭声,这会儿见了龙船,眼里满是新奇,抱着雪妖跑到近旁,绕着龙船转上两圈,一边好奇地打量,一边伸手轻抚船身,对这精致的装饰,颇为喜爱的样子。
怀里的雪妖也和她一样,转着一双滴溜圆的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可爱的小咕哝声,从辰溪怀里挣出,攀着船身突出处的装饰,灵活地跃上船头,随即欢快地回头冲着辰溪“咕嘟”直叫。
这龙船能隔绝神念探察,船身又比辰溪高了一个头,在地上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见雪妖唤她,眼睛的红肿还没消失,又咧了嘴笑起来,伸手攀住船沿,轻轻一按,便提身进到船内。
虽说不明白灵力的用法,但以筑基修士的身体强度,这些自然不是问题。
小辰溪的身形才刚刚隐没在船舱内,船沿边又露出那颗小脑袋,两颗漆黑眼瞳闪着亮光,欢快地朝无越招着手:“无越哥哥!快进来啊!”
看着小辰溪,林易脸上的那丝悲色消失,换上宠溺的笑颜,冲无越道:“去吧。”
无越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双脚一蹬跳进船里。
船内倒是宽敞,几张玉制的小桌椅和船身连在一起,显得格外精致。
小辰溪从凳子上跳下,好奇地围着那些雕成各种形状的桌椅打转。雪妖则抱成一团躺在桌子上,来来回回地打着滚,嘴里不时哼唧两声。它浑身雪白,又胖嘟嘟的几乎连皮都要皱在一起,便只见着雪白的毛团在桌上滚来滚去,偶尔睁开眼睛,才知道哪一头是脑袋。
无越虽是有些好奇,却也不会那么失态,暗暗地细细打量一番,也觉得颇有些趣味,不只是船身的材质,光是看内里的布置,也该是花了很多心思。最感兴趣的是,这船身居然能隔住精神力的探察,委实是不简单。但运起灵眼,仔细研究露在外面的阵纹图案,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易凭空出现在船头,有些装比地打了个响指,船身便平稳浮起。
等龙船飞出森林,悬在高空,小辰溪这才发现不对劲,却没有惊慌,反而是绕着船舱跑了两圈,回头冲无越兴奋道:“无越哥哥,飞起来了!我们飞起来了!”
无越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咱可是前世坐过飞机今世坐过飞剑的大人物,要淡定,淡定。
一旁故意炫耀的林易摸了摸鼻子:好像这船飞起来是他的功劳吧?但看着辰溪一脸欣喜的模样,心里莫名地一暖。
龙船飞行在高空,不时穿过云层,都是一晃而过,船速快得惊人。
无越不由暗暗咂舌,唐铭带着他御剑和这根本没法儿比嘛。
船舱上面没有密封,却没有风吹进来,一路上的云彩,也被船身破开,向周围逃逸。
无越踮起脚,将手伸出船外,触到一层透明的禁制,轻轻一按,掀起一阵水纹状的涟漪,手却穿了出去,禁制又贴着他手腕,水纹重新平静下来。
外面的气流湍急,狠狠切割在无越手上。运起灵力将手包裹住,便没了疼痛,反而觉得凉爽舒适,好不惬意。不由得攀上船沿,双腿垂吊着坐下,任风吹起衣袍,看着下面广阔的地面,所有物体都小的几不可见,像是一块涂了油彩的画布,森林碧绿,湖泊深蓝,偶尔一些村落山石,点缀在画布上。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小辰溪在一旁急不可耐,也不再注意那些桌椅,就攀着船沿要爬上去。
林易轻轻一笑,隔空将她托起,又给她加了一道保护禁制。
辰溪挨着无越坐好,回过头来冲林易甜甜一笑:“谢谢老爷爷!”
船行快速平稳,原本来时走了几个月的路程,现在只要了一刻钟不到,还是为了照顾小辰溪的情绪。
等船行至碧落峰,辰溪依旧是意犹未尽地不愿意下来,无越在一旁好说歹说地劝着,林易的脸色却是变了。
正当无越觉得奇怪,林易飞身下了船,进了山顶的小木屋。
随即,便听着屋里传来一声大骂。
“洛轻尘你个老匹夫!死贼秃!”
林易的身影晃出,给无越留下一句“在家等着!”,便又一晃眼消失。
雪妖被惊醒,呆呆地打了个哈欠。
小辰溪一脸微愕,“无越哥哥,老爷爷这是怎么了?”
无越挠挠头,“洛轻尘?宗里没听过这个人啊。是了,好像叶叔的师父姓洛来着。”
随即想起离开时林易专门加了那许多阵法禁制,还骂了叶楠天师徒俩。
难不成,叶叔他师父出关了,还真跑来偷了林易的东西?
无越四处看了下,却没有发现禁制被破坏的痕迹,心下有些奇怪。
辰溪抱住无越手臂,一脸渴求道:“无越哥哥,我们也跟去,好不好?”
无越自己也确实对这个掌教的师父,老头的好友有些好奇,点头同意。
“真的?那我们坐船去好不好?”辰溪顿时两眼放光。
原来这小妮子不是好奇林易的去向,而是飞行的瘾还没过够啊。
无越斜睨了她一眼,“你会开船?”
辰溪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无越更诚实地答道。
但这趟热闹总是要瞧的,带了辰溪和雪妖,一路向宗门大厅跑去。
对现在的无越和辰溪来说,这段路都不能算远。
本来以为照着林易的性子,宗门上下这会儿应该是闹得鸡飞狗跳了,但一路行来,宗门一切正常。
无越不由得摸摸鼻子,“难道,又猜错了?老头吃了亏,不仅不生气,还要来个老友重逢,喜笑颜开,把酒言欢一回不成?
待到了大厅附近,远远地便听到林易的骂声传出。
几个精英弟子都站在门外,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长老执事,此时也一个个缩头缩脑地躲在大厅外,不时往里瞅上两眼,却不敢拿精神力去探查。里面林易正自恼怒,连掌教都在里面陪着笑脸,他们要是送上门儿去,不得给狠狠削一顿!但又想凑凑热闹,毕竟,这样的场景可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洛轻尘你个老贼!就特么知道躲!有本事你出来和我打一架啊!有本事你当初就别偷我的酒啊!老子存了一百多年的两壶陈酿,你一滴都没给老子留!嘿我说你个老匹夫!你怎么就没喝死啊!”林易立在厅堂内的圆木桌上,一边骂一边仔细打量着厅内各个角落,似乎洛轻尘会突然从那里冒出来一样。
叶楠天在一旁哭丧着脸,“师叔!师父真的不在我这儿,您老就发发慈悲,饶了我吧!要不,我给您老换个地儿,沏杯茶,您老坐着慢慢儿骂?”
“少跟老子来这套!那老贼哪次不是惹了事儿就躲在这儿,仗着阵法掩盖藏起来!”
叶楠天不由苦笑:师父,我就说这样没用吧,你还偏要藏这儿。这可不是徒弟不帮你,您老还是自求多福吧!
“老贼秃!你再躲着,我就开始砸这大殿了啊!到时候可别怨我下手狠!”
却没人把这威胁当回事儿,这话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却没真的动手。毕竟是南山宗的脸面所在,他虽然不把宗规放在眼里,却也不至于过了底限。
无越拉着辰溪在门口探探头,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拉架?他没兴趣,闷声看热闹才是正经。
“小越!”唐铭也在几个精英弟子中,这会儿见了无越,便招呼他过去。
“唐大哥!”无越牵了辰溪走过去,故作童真地一笑。
唐铭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师祖在里面发脾气呢,等他闹够了再进去吧。”看了看无越身边的辰溪,“这是谁啊?”
“这是我妹妹,辰溪。”无越直接给自己安了个“哥哥”的名头,“辰溪,叫唐铭哥哥!”
辰溪听话地学无越唤了一声唐大哥,唐铭只是笑笑,又转头去看厅内的情形。
无越是他看着长了这么几年,所以亲近一些,而辰溪小小年纪,除了模样长得乖巧好看些,却是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问了一声,也就忘在一边,不再注意。
过了一会儿,却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脸惊悚地看向辰溪:“筑基后期!”
在南山宗内,二十岁前筑基的都是精英苗子了,唐铭十四岁筑基,十九岁进入筑基中期,在宗内被看作是天纵之才。
无越虽然十岁就修炼至炼气期八层,但大家都知道他资质不好,只当这是林易用灵石丹药堆出来的,都不怎么在意无越这个十岁的炼气期八层,反而是感慨林易真是财大气粗——那些药材,要是换成其他资质好些的弟子,怕是连结丹期都堆出几个了吧?
幸而无越年幼,行事又低调,才少招了许多嫉恨。
这会儿听唐铭叫破辰溪的修为,都只当是无越又给林易堆到筑基后期,心道好大的手笔。几个精英弟子和一种长老执事,都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却发现无越依旧是炼气期修为,正自觉得唐铭哗众取宠,却又看见无越身边的小辰溪,不由得全都悚然动容!
八岁的筑基后期!这又是哪来的怪胎?
一个个修炼地人老成精的执事长老,这会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揉了又揉。
还是筑基后期!
互相看了看,见大家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才相信是真的。
难道这也是林易用药堆出来的?
一个长老急不可耐,冲上前去把住辰溪的手腕,把辰溪吓了一跳,直往无越身后躲。
那长老却是呆呆愣住,任辰溪挣脱,半晌,才讷讷道了一句:“天灵根,满灵根。”
一干人等皆是骇然!
修真界,一直是以天灵根为尊。天灵根首先得是单一属性灵根,且灵根点要在八十以上才算,不然只能算作单灵根。单属性的灵根,只要找到合适的环境,吸收灵气的速度很快,修炼速度也就快了。而灵根越杂,就算是总灵根点很高,但到哪儿去找那样五行齐聚还灵气充足的地方?就是真找到了,又岂是一个小修士享受得了的?故而杂灵根,在修炼初期最是艰难,除非用灵药硬砸。但管你灵根再怎么杂,总灵根点也不会超过一百,这是身体平衡的自然天道,谁也打破不了。所以就算你是满灵根的五灵根,也比不上一个次一点的天灵根来得受欢迎。
而辰溪,单属性的满灵根,确实是骇人。
这时却听厅内冒出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哪儿呢?哪儿呢?天灵根在哪儿?满灵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