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果然没多少人。
苏苏对正在倒水休息的王空微笑。
"不忙了?"
"嗯嗯,没客人了。对了你带的糕点他们很好吃。"王空挠挠手。
"他们?"苏苏问。
"恩,我分给他们,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苏苏知道那帮人饿狼抢食一般。一直这样。
夕阳西下,天气很好,黄色的斜光打在苏苏和王空的脸上,他们就坐在那里,聊的无非是最近的近况。
"好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苏苏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
"恩,好,你等等我拿点东西给你。"王空急忙起身。
苏苏突然心底被什么触动到了,暖暖的。
"这是一些农产品和晒干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玩意,你收着苏苏。"王空憨厚。
"谢谢。"苏苏道。
回到贾府也该准备晚饭了,还好贾老爷走了自己可以轻松一点。
老爷奇怪,非要苏苏给她做饭,简单的农家小菜。
吃完晚饭,苏苏在后花园散步,这几天倒是有长胖的趋势,脸也有变圆滚的趋势,虽然胖一点的好,可是苏苏怕来这里每天饱餐的自己,可能会滚着回去,还是害怕的脚软。
"苏苏姐好,在逛逛那。"女仆热情道。
"恩,是啊。"苏苏礼貌笑笑。
"苏苏姐你小心踩空,这里黑。"另一女仆从大老远开始飞奔过来,打起灯笼照着苏苏的路。
"苏苏姐你要喝茶吗?"
"苏苏姐要吃小零嘴吗?"
"苏苏姐要......."一群女人围在自己身边,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妃子。
"停,你们几个想干什么,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苏苏警惕地问,"偷吃我东西?还是偷穿我衣服?"
"没有。"若干人把头摇的像波浪鼓,眼睛传达出,"我们是这种人吗。"的信息。
"苏苏姐~~~"实在听不下去一帮年龄差不多的姑娘,围着自己左一个姐,有一个姐,尤其是还有几个年龄不小的人也来凑热闹。
苏苏快马奔蹄地跑回自己房间。
"怎么回事,这几天她们的态度不对,摆明了是想讨好自己。可是以前她们可是高兴了喊声自己,自己也是乐意了露个笑脸。"苏苏眉头紧皱。
"难道是因为小柳子?"苏苏突然有拨开云雾见彩虹的感觉,"他是第二管家,兼少爷的书僮,因为他,恩肯定是因为他!"苏苏肯定地松口气。
说起来,自己也活了两个18岁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被求婚!连个告白都没有的自己居然一来就是求婚,苏苏觉得自己穿过来也是对的。
想着想着竟沉沉入睡。
"苏苏,苏苏起床!"苏苏不理睬。
"苏苏。"继续呐喊。
"谁啊,干什么?"怎么最近都不让自己好好睡觉,苏苏不开眼。
"少爷有命,从此以后你负责喊他起床,而且还要每天早上一碗汤。"小柳子委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哦。"苏苏草草应了声,翻个姿势继续。
"苏苏起来。"一分钟没到。
"苏苏快点。"又一分钟后。
"苏..."话到嘴边。
"啊啊啊~~~~~~展颜你去死。"饶是好脾气的苏苏也要怒骂了。
苏苏闭着眼睛完成穿衣服洗漱,表情委屈地像有人污蔑她。
苏苏端着一碗汤进展颜房间,看也不看一眼。
"少爷起床。"
"少爷起床了。"苏苏提高语气。
"少爷你起床了。"
"少爷你TMD的快起来。"苏苏一副小恶狼,杀气腾腾。
苏苏跑过去,用手掐在展颜脖子上,用力摇晃,"起来,起来。"
也许是睡梦中的展颜受到危险,他一个侧身,用手使劲抓住她的胳膊,一扭,不放开。
"疼,你放开。"苏苏拍打他紧抓的手,没用。他的手像是铁臂那么坚固,松不开。
用力过大,苏苏胳膊上渐渐变红,苏苏害怕极了,大喊,"展颜你放开,你放开。"
还是没反应。
吓极了的苏苏一张口咬伤了展颜,展颜眼睛猛然瞪开,眼睛里充满,充满杀气。
杀气?怎么可能,一向温文尔雅的展颜居然有那么可怕的眼神,好像想把苏苏捏碎一般。
苏苏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再看看展颜,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淘气。
他努了努嘴巴,眼睛露出不满,"你干嘛咬我"无辜的卖萌。
难道是我的错觉。苏苏诧异。
"是你你捏的我。"苏苏有种被人反咬一口,卷起袖口给展颜看。
展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奇怪,"哦。真的是我"装无辜继续无辜。
苏苏瞥了一眼,"你醒了那我先走了。"
眼睛看到桌子上的汤。
汤里有王空给自己的一些晒干的琵琶叶子。苏苏觉得琵琶对咳嗽可能有效,她放了一点。
苏苏用鼻子使劲"哼"了一声,颇有"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架势。
展颜起身,闻了闻汤,尝了一口。
今天的汤不甜,不过放了薄荷很清凉,一直凉到心里。
简单地喝了几口,展颜再也吃不下了。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苏苏回到房间还是气愤,以后,以后谁在让我去叫他起床,我就灭了他!!
展颜似乎遇上苏苏就变得无赖起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苏苏还是每天被喊起来叫苏苏起床,展颜还是有机会就去"调戏"苏苏。
直到,直到老爷的死讯传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这里似乎每天都晴朗。天气很闷,有点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展颜是在被急急忙忙叫回来的,在那之前,他还在热情地把布匹介绍给一个大客户。
听闻来者焦急地声音,"扑通"布匹落地。
展颜就在毫无预告下再次看见父亲,他躺在那里,面色和蔼,贴身的衣服乖巧地倒在他的身上。
就在几天之前还那么真实。
就在前几天还告诉自己,店里你多照顾。
如今,躺在那里,年轻依旧可是,生机不在。
一群丫头虽然在平时对老爷接触不多,可是老爷人很好,他甚至还规定,贾府的人可以在父母生辰时回家庆祝。
所以,她们是在心里喜欢他的。
把老爷送来的是小白以及“金木水火土”。
他们静静地跪在他的前面,久久不能说话。
苏苏刚巧和厨子去买菜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搁在手上的菜轰然落地。
那个在几天钱还告诉自己不许把今晚看见的告诉别人的,生龙活虎的,那个笑眯眯称赞自己做的豆腐"果然不是一般的豆腐"的老爷。
天气还是很闷,闷的人们不敢说一句话。
安静地可怕。
接下来的几天,仍然宁静。
大家只是各自分配着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言语。
挂上白对联,贴上白布,一个个的穿上白色孝衣。
就连一向浓妆的秦流也穿上洁白的孝衣。
从来只见秦流穿上漂亮的衣服,化妆成精致的美人。如今一席白衣飞扬,不染任何的妆的天然皮肤,头发全部被盘起。
"果然,美女就是美女。"苏苏暗暗感叹,"不化妆也美。"
仪式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餐桌前,许多个清淡小菜,可能这种时间谁也不可能吃的下大餐了吧。
秦流的表情第一次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骄傲,以一种普通人的神色看人。
餐桌的气氛有点诡异,因为,因为那么大的桌子居然只有一个人在那里吃饭。
秦流淑女般尝了几口,放下筷子,"怎么,少爷还是不吃饭?"
是啊,展颜已经快两天没有出现在餐桌边了。
每次去叫他,他都说"不饿。"把饭放在他房间,进去收拾的时候还是原封不动的出来。
一干人点点头。
秦流的表情有点紧张,"这怎么可以,厨子你做点好吃,好歹让他吃点。"
"是。"厨子领命。
做了一些少爷爱吃的,厨子把它交给苏苏,"交给你了,这个艰苦而光荣的任务。"颇有共产党给下属布置任务的派。
"凭什么,凭什么又是我?"苏苏暗暗锤胸,眼睛耷下来。
距离厨房,不过几步远。
苏苏站在门口,踌躇要不要进去。
看了看手里冒着香气的糕点,苏苏闭上眼睛推了进去。
展颜正在书桌前,未落下的笔停住,好像苏苏刚与他见第二面般。
苏苏小心把糕点放在桌子上,挪到他旁边。
他在写字,未写完的"疼"。
他是在说老爷走后,他在疼吗?
苏苏大气不敢呼。
展颜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她,继续。
"好歹吃点东西吧,不吃总不可以的。"苏苏放温柔声音。
"不饿。"陌生生疏。
"怎么可能,你已经五顿饭没吃了。"苏苏惊愕。
"不吃。"简短。
两天的时间,他就变了,不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展颜了,现在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离别,多少可怕。
她摸了摸手上的手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少遥远的字眼。
"多少尝一点。"苏苏小心祈求,他瘦了瘦了好多,颧骨突出,胡揸也不清理。
没有人回答他。
苏苏觉得心疼,很心疼。
眼泪像缠绵的小雨不断落下,落在苏苏低头前面的一寸土地。
苏苏上前,从展颜的后背抱住他。
她能感受到他不察觉地轻轻颤抖。
"不要这样,不要作贱自己,老爷看到不会高兴的。"眼泪慢慢流,流进展颜的衣服,也流进他心里。
门口被打开一个小口,然后轻轻关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苏把心里的感觉真实表达,哭够了,擦擦眼泪留下石化的展颜甩袖而去。
展颜立在那里。
不是不知道老爷子这几年在干什么。
他痛恨这个世界,贪官压制百姓,那些人在吃喝玩乐的时候,老百姓却在大街上吃上顿没下顿。
所以他报复。
他魔鬼训练了一帮孩子,那时候他们才五岁,展颜也在那里。
他们每天接受很严厉的训练,每天都累的半死。
到现在,也有10多年了吧。
然后,那帮孩子也已经长大,他们一起跟随着老爷子走遍大江南北。
也有10多年了吧。
展颜立在那里,脑子里重复出现的是自己的父亲与母亲的画面。
他们相拥在"夕阳无限好"的时光。
母亲在门口苦苦等待的画面。
展颜不能忘记。"枯藤,老树,昏鸦。"
画面不断交转,展颜久久不能回身。
"咚咚咚。"礼貌地敲门。
"进来。"展颜冷冷道。
来人是小白,他严肃的表情越发沉默,板着脸,"老爷已经走了,少爷节哀,可是,如今组织没有领袖,请少爷为老爷考虑。"语气是少见的诚恳。
"我想想。"展颜低头。
老爷子这次是不幸中毒箭刺伤,没来得及救治离开的,他在临危时,仍然不忘记要他们务必把银子,送到每一个需要的百姓手里。
话说完,便沉沉睡去。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展颜踱步到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的是紫色的香芋小糕点,那是展颜最喜欢的食物,酥中带甜,厨子还记得。
他拿起一颗,整个塞进嘴巴,还是他熟悉的味道。
他就这样一直坐在桌子边,托着下巴,透过薄薄的窗纸,外面是一片灿烂的天空,像是父亲在时的笑脸。
晚饭时间,展颜难得地出现在了餐桌边。
尽管他只是配合地吃了一点点。
饭后,他呆呆看了秦流两秒钟。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秦流抬起头说,"想说什么?"眉毛微微俏皮,说不出的味道。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这期间,贾府的....."展颜表情呆愣。
"好。"秦流脸上终于有少见的微笑,尽管那微笑一闪既逝。
说起来这秦流与老爷子还有一段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仆人们只知道老爷子很少留宿在府中,难得几日也是与秦流,相敬如宾。
其实秦流是老爷子捡回来的。
那时候,贾老爷子刚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贫穷地方。
他刚进村,就看到一个女子跪在他面前,不断呼喊,"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
她就是秦流,那时候秦流还不叫秦流,叫二娃。
二娃那时候也不过13、4岁的模样,衣着破旧,身形单薄。
一行人看到她母亲时,她已经剩最后一口气了,残破。
小白勉强给她找到一些食物,秦流喂她吃下。
最后,她是微笑着,满足的死去的。
秦流回忆时,带着无比难过说,"那也许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