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王金凤看到人们都睡下了,悄悄起来,摸出柜子里的东西,借着月光欣
赏起来。原来,金如来根本没有埋回丈夫身边,那天埋进去的,只不过是她照金如来定做的
铜如来。几天以后的晚上,她拿了铁锨,把坟挖得乱七八糟,像是遭贼了一样……现在,看
着手里熠熠闪光的金如来,王金凤嘿嘿地笑出声来。
突然,王金凤觉得头皮发炸、喉咙发痒,好像有一股邪气想从身体里冲出来一样。她踉踉跄跄站起来,想把金如来藏好,出去透透气,但手已不听使唤,金如来“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匍匐下去,一张嘴,喉咙里发出和李金玉一样可怕的声音。
因为已是深夜,王金凤的叫声特别吓人。全院的人都起来了,循着声音来到王金凤的房间,点着灯笼,人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金如来。
消息很快传到县衙,李建春立即派人把王金凤抓到衙门,那个金如来也被带到大堂之上。
李建春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大胆刁妇,竟敢监守自盗,还虚报案情,捉弄捕快来
呀,打上四十大板,押入大牢!”
王金凤被打得皮开肉绽,关进大牢里,金如来也被李建春“充公”。
回到后院,李建春叫过老婆,让他看这个金如来。李建春说:“你看,这个金如来做得多漂亮,简直是巧夺天工啊。”
李建春的老婆说:“听说李可一在临死前发下诅咒,谁要占有这个金如来,就会变成妖怪的。”
李建春哈哈大笑说:“我孬好也是一个读书人,自《诗经》以来,也算饱读诗书,没曾见哪
篇文章里载有此等稀罕事。王金凤和李金玉的事,完全是机缘巧合罢了。”
“可是,这事真的发生了,我们不能不防啊。”
“真是妇人之见!”李建春不高兴地说:“那是他们命轻,压不住它。我是谁?朝廷命官,堂堂七品县令,一尊金如来其奈我何?”
李建春的老婆见说服不了他,也就由着他了。李建春把金如来放在床头的一个箱子里,每天睡觉时拿出来把玩一番。
转眼半年过去了,李建春的老婆生了一个公子,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煞是惹人喜爱。只是有一件,只要是月亮圆时,他就焦躁不安,哭得声嘶力竭。小孩一哭,李建春也觉得烦燥无比,觉得只有头撞墙才舒服。
这天又是满月,月亮升起来后,小家伙又大哭起来,李建春说:“孩子是不是愿意看月亮?”谁知,把孩子抱到院里,哭得更厉害了。李建春抬头看看月亮,忽然觉得不对头,嗓子里像有虫子在爬,头疼欲裂。他想回屋去,但已经身不由己,一阵头晕,摔倒在地,一张嘴,发出瘆人的嗥叫声。
李建春的老婆吓了一跳,腾出一只手想去拉丈夫,却听见儿子不哭了,也发出一种难听的声音。接着,自己的喉咙也痒了起来,一时间,衙门里传出此起彼伏地怪叫声。
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李建春赶紧叫来衙役,让他到牢房里把王金凤放出来,让王金凤拿了金如来赶紧走人。王金凤像接烫手的山芋一样,接过金如来,千恩万谢地走了。
回到家,王金凤立即召集家人商量金如来的去留问题。有人说还是埋回李可一的身边;也有人反对,说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坟不好。最后,决定建一间专门放金如来的屋子,每天上香磕头,想驱走这个诅咒。
但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不久,家里的人个个在一夜之间浑身长满了汗毛,汗毛都长而密,就像黑猩猩身上的皮毛。一家人慌张不已,连出门都不敢了。更为可怕的是,每到月圆之夜,人人喉咙发痒,匍匐在地,发出瘆人的嗥叫声。一时间整个院落传出此起彼伏地怪叫声。周围的邻居闻之色变,纷纷搬离原地。
这天,一家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猛听到隐隐的铃铛声,念着一句:
“天理昭昭,谁想今朝?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善能医治,包治百病!”
周荷花,王金凤听见了这些话,哪了还等得及,慌忙请将进来。李金玉还在纳闷,这深宅大
院的,为何这声音是如此的真切清楚?及至一打照面,李金玉一愣,这不是那天的老道吗?
心中立时就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紧走几步,抓住老道的衣襟就不松开了。
“冤孽啊!报应!报应!”那老道看着个个毛茸茸的,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一家人,也不由
毛骨悚然!
“仙长,救命啊!”李金玉眼巴巴地望着那老道。
“是啊!是啊!求道长援施圣手!”周荷花,王金凤也附合着说。
“世事变幻,人生无常!一切源于人的欲望!”那老道似乎胸有成竹,不紧不慢地说“因闻
得贵宅中人口不吉,故特来医治!一切皆源于金如来,故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过医治之前,还请释除我的一个心结。”
“但讲无妨!但讲无妨!”王金凤本来是个吃斋信佛的善男信女。一听那老道正中要害,更不怀疑,一连声地答应。
“那金如来的来龙去脉,请详细告知一二!”
“这说来话长!让我给你慢慢道来。”王金凤扭头对儿子说,“去给道长上壶香茶!”,然后又
转向那老道,“先夫已经去世,本来有些话是不便说的,但这天把老脸豁出去了。”
“我本是陕西铜川人,四十年前,我正当妙龄,先父不幸意外逝世。我母亲和我失去生活来
源,投亲到河南朝阳沟的二叔,一路上风餐露宿,颠泊流离,母亲因偶感风寒,不幸去世。
我孤苦伶仃,寄人篱下。时值邻村李家湾的李可一向我远亲二叔提亲,我二叔好逸恶劳,好
吃懒做。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我被当地人叫做“瞒天过海”的方法骗到了李家。“瞒天过
海”在当地由来已久,这个“瞒天过海”说白了就是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摆放在自己家里,
在相亲时让女方派来的媒人或代表相信家境殷实,然后骗女方嫁过来。那时节相亲女方本人
不能到场,只有派代表来看一下。我后来才知道,我那二叔欠了李可一的两百两的赌债,二
叔当代表一个劲地称赞男方家道殷实富裕,就替我做了主。我嫁过去时,男方家确实是全木
家俱,绫络绸缎金银首饰,马车牛车,一应俱全。我着实高兴了一阵子!谁知,好景不长,
一个月过后,李可一不在家的时候,本村的刘百万拿着一张借据找上门来,要他的家俱首饰。
当时我说啥也不给,还大哭了起来。。。”讲到这儿,王金凤神色忸怩起来。那时的情景仿佛
就在昨天发生似的。但见她脸现羞红,一双皱巴巴的桔子皮似的脸仿佛年轻了一二十岁,她
的双目痴痴地盯着桌上的茶杯,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腾。
“你做了对不起你丈夫的事?”那老道盯着王金凤的眼睛,这双眼睛和自已头脑中贮存的千
千万万的放射出无穷无尽欲望的眼睛是多么相像啊!他的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了。
“是的!”王金凤又开始缓缓地叙述:
“当时刘百万许诺给我说只要我从了他,他会把借据还给我,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也许我
是穷怕了。模模糊糊中,我觉得我被推倒在床上,衣服被撕开。。。我清醒过来的时,借据放
在床头。自此以后,我装作不知道一切原委,若无其事地与李可一过着日子。因为有了本钱,
李可一把首饰换成银子,对我说去学炼金,”
“你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学炼金?”那老道插嘴问道。
“天知道?他从不跟我说起他的事,他经常不落屋,少则十来天,多则三个月,他只说他要
去赚钱,他常常说咱们就要发财了!但他总是没有发财。他曾抱怨说,他没遇见机会,没有
技术,手不够辣,心不够黑,我告诫他说,老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那么多钱干啥?
他骂我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我从此以后,就也懒得管他的事了。只有一次,他半夜
三更带回一个蒙面人,神神秘秘的,进了秘室,嘀咕了半宿。我又忍不住问了他一次,他不
耐烦地说,他新近拜了一位师父,学习一种功夫。我当时还怀疑:学功夫还要偷偷摸摸的?
一定在搞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于是乎,他常常一人独闭一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人
都不敢打扰他。他也从不再与我同房,有一天晚上,我起来解手,按捺不住好奇,偷偷溜到
他的秘室,也是机缘巧合,那次,他的秘室竟未锁住,我轻轻一推,门开了,当时,他背对
着我,浑身赤裸,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指天。身上热气滚滚,屋中被密密的蒸气笼罩。
我惊诧莫名,蹑手蹑脚地退回。这是练的哪门了邪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