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赫世黎街头,此刻喧嚣的叫卖声,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匆匆过往的马车诠释着乱世中一方乐土的生活。
“现烤的黑面包!”
“新鲜的土豆番茄,刚从地里摘得嘞!”
“野兔、野鸡、野猪,刚打到的,哪位先生太太有需要,这还有上好的皮毛啊!”
……
此刻,卡特带着冉伯尼二人正走在赫世黎最繁华的中央大街上,午后的赫世黎依然有刚进城的小贩在叫卖,而此刻的咖啡馆和酒吧正是“高朋满座”的高峰期。当然了,能在这时候在外面闲逛的基本上都是贵族,一个平民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财力,就算有,也不敢在王城这种地方和贵族们抢位置,这些贵族能让一个平民一夜暴富,当然也有能力让这个人彻底消失,这些都是经过先辈们用血泪证实过的。十多年的和平期,让贵族们不仅仅满足于欺男霸女,他们现在最喜欢做的反倒是辛辛苦苦把一个平民培养成准贵族,然后看着他慢慢膨胀,当他以为自己真的成为贵族的时候,再一棍子打回原形,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大小贵族们非常受用,尤其是看到一个个鼻孔朝天的家伙一夜间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种变态的快感在相当程度上满足了同样变态的心里需求。曾经就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被欧拉维家族的不知道第几个纨绔子弟捧上了天,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间变成了断腿断脚的乞丐,第二天就爆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乞丐被一群乞丐围殴致死的新闻——死者曾经的各种先天条件比老牌乞丐还惨,老牌乞丐们深深感受到了潜在的职业危机,不弄死他弄死谁,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
“这是我们法西里最著名的‘皇后面包’,只可惜做法实在是繁琐,而且就算是贵族也不会舍得天天吃。”卡特指着最繁华地段的一个面包房说,其实他少说了一句:繁琐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吃一口这玩意儿的成本,够一个五口之家吃几个月的土豆牛肉了。
“早就听说贵国的‘皇后面包’是所有面包中的极品,在意多米亚的时候就有幸得到雅凯陛下赏赐的一小块,至今回味无穷。”
“宰相大人还是很有品味的,”听了别人的夸奖,卡特忍不住骄傲起来,“这样吧,等到冉伯尼大人离开的时候,我命人给您带上一箱,留作路上的干粮。”
拿着“皇后面包”当做干粮的,也只有卡特这种“败家子”才能干得出来。大家可能不清楚,在当时,平民能吃得上黑面包就已经算是富裕了,什么是黑面包?长条形,平均重量十斤左右(注意是一个面包就有十斤重),主料是小麦粉混杂麸皮烤制而成,这种做法已经是算是精品黑面包,绝大多数的黑面包里面都会掺杂一半的木屑,更有甚者会掺一些小石子(先在心里默默诅咒一下黑心的商人),这种黑面包天下闻名之处是可以当武器使用,陈年的黑面包抡圆了绝对能砸死人。在法西里众多犯罪记录里,多次记录了没出息的笨盗贼潜入穷苦农民家里盗窃,但却不幸殒命于家庭主妇的黑面包之下;而当家庭矛盾发生时,更有无数男子汉死于悍妇的黑面包攻击;对于军队的军人来说,在有条件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愿意直接啃黑面包,而是要把黑面包掰碎了煮稀粥,就是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硬了。至于这东西的味道,还是请大家自行想象。不管那些混合了木屑与碎石的黑面包有多么的嗑牙和伤喉咙,它们仍然是平民眼里的上等美食,因为他们的饭碗里经常连面包都没有——烤面包要烧很多柴,烘焙的工艺也很麻烦。所以穷人们干脆就直接拿一些粗加工的麦粉(那东西虽然是麦子磨的,但是怎么看都算不上面粉)放碗里,加点热水调成麦糊,然后天天就吃这种麦糊过日子。如果有条件搞到一些野菜、咸鱼和肉类的话,也是把这些东西统统都倒进锅子里和麦糊一起炖煮……总之看上去很恶心,类似于我们中国人用来喂猪的东西——总的来说,几乎所有的平民们吃得比三千年前尼罗河畔的古埃及农民还差。
而“皇后面包”呢?仿佛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是美食,用精面粉加入鸡蛋、牛奶、蜂蜜和香草,并且用啤酒酵母来代替普通的发面,经过精心发酵之后烘烤制成的“皇后面包”。这种小圆形白面包的口味,基本跟现代的高档奶油面包差不多,可能还要更好一些,而且使用的材料绝对是绿色健康无污染——但这玩意儿已经是连法西里国王也不能顿顿都当主食吃的超高级奢侈品了!在某次战役胜利之后,国王陛下向全军赏赐了许多烤肉和葡萄酒,大家都习以为常,然后他又赏给最勇敢的士兵们每人一块“皇后面包”,却被其他人羡慕得要死。由此可见,“皇后面包”已经不仅仅限于美食,在一定程度上,这是一种身份、地位和荣誉的象征!
“一箱?”如果说什么能引起法拉西斯的注意,那完全可以肯定只有食物,如果是美食那就更会引起大公阁下的兴趣,“卡特王子您说是一箱‘皇后面包’?”
冉伯尼不用往下听就知道大公又要说些掉身份的话了,赶紧用手挡住脸——太丢人了!
“怎么,不够?”此刻卡特本来以为拿出一箱来送人已经够奢侈了,虽然他不清楚皇后面包的确切价值,但是他敢肯定,就这一箱“皇后面包”如果放在军营门口,作为他们攻下意多米亚的王城纳米亚提斯的奖励,就算是火头军都敢扛着扁担连夜去攻城,让大公阁下这么一问,卡特倒是觉得好像确实有点寒酸了。
“不不不,王子殿下您真是……嘿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法拉西斯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停地搓着手,“真是太客气了,一箱太够了,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一人一箱?”
快别说啦,丢死人啦!如果可以的话冉伯尼真的想堵上这个法拉西斯的大嘴巴。自从来到法西里,大公阁下一直和冉伯尼互相打气,今天来之前甚至都做好了为国家献身的准备。没想到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一看到吃的,怎么大公阁就忽然变了画风呢?还好法西里没有在他们身上套取情报的意思,否则根本不用什么老虎凳、辣椒水、美人计、反间计,只要一块“皇后面包”,我们英勇的大公阁下就会把意多米亚所有的秘密全都秃噜出来。万幸戴隆开恩,没想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想想也完全没必要,就这种智商的人来法西里当使者……唉,看来是意多米亚人都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