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天无绝人之路,枯木再有逢春时!
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时的麦苗儿正是抽穗传粉的时候,人们望着丰收在望的麦田,心中不由得感激起来。虽然说麦苗儿还未盖够三层被,但经过一冬天的滋润、扎根、分芽儿、足可以给人们带来一份惊喜和奢望。
天更热了,人们脱去了外套,甚至在大清早或在晚上凉意袭来的时候也不用再穿上,外面只穿了一件粗布衬衣遮挡一下皮肤。通常,在麦苗传粉和熟了的时候,人们就不再期盼下雨了,因为农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再下一场雨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晴天霹雳,等待一年的收成就会毁于一旦,就连播下的种子也都入不敷出老本都搭进去了。
麦快熟的时候,人们就会开始整理麦场了,这些大麦场就挨着村庄的西北角。这天,队长又带领些壮男丁们在那里收拾麦场,麦场很干净,几乎没有草,也没有堆积起来的一垛一垛的麦秸。几个月都没有用了,人们只是清理一下杂物,平一下坑坑洼洼的地方。那时,公社还有一个保管,就是负责管理公社中的一些财物和用具的,这个人就是张村的换成,他曾和爷爷一起上学,关系特别好。这天他也来了,一边和爷爷一起干活,一边还攀谈着。虽说不是一村人不常见面,但一见面爷爷和换成中间就像有层双面胶,粘的两人形影不离,人影合一。
由于小杜村庄子很小,又和张村挨得很近,开始实行公社化的时候,就有人提议说要将两村分到一块,但又有人说分到一块不便管理也不方便,做活分东西开会什么的还得叫人跑去通知。最后,没有办法期间也为了公平期间就让换成当了保管。而张村就在爷爷村的西北方向,有一里地左右,一米多宽的小路穿过麦场,又过了一个悬崖似的小路到张村,每次人们走到那里都提心吊胆的,下边是人们用水泥聚的大粗圆筒,然后用石头挡着结结实实的。后来,人们为了防止水土流失又将这一米多宽的悬崖小路边种了一排排的茅草墩。
换成比爷爷大一岁,但换成晚上一年学就正好和爷爷在同一个班,爷爷每次上学都要先到张村正好经过换成家门前,和换成一起再走一里多地的路到尤庄上学。换成是他家唯一的男丁,也是他父母唯一的儿女,他名字的由来还有一个小小的故事:那是1935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他父母先后生下了三男一女,但都是生下不到一年,甚至有的几天就夭折了,没有一个幸免的,就因为这,他家人几乎哭干了眼泪,有吃有喝有穿却不能养育子女,不知道原因,也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一年后,他奶奶不知在哪里听说的偏方,就找了个会占卜的人算了一卦,却依然不如人意,摇头说苦,吉凶难料。最后这个会占卜的人给了他家一个偏方,说让他们割二斤大肉,一钱不多一钱也不少,用红包单包裹好,正直往东走二里地,无论什么路都得勇往直前一直走下去,来去都不能回头,也不得议论。不知这是真是假,随后他母亲就再次怀孕看,生下了他,直到现在。后来家人就给他起名叫换成。以后他父母年纪大了,也就没有再生过孩子。
似乎人们一年四季的任何时候都没有闲在过,像勤劳的蜜蜂随着季节的变换,主人的搬迁,不是在这儿采蜜就是在那儿传粉,总是忙个不停。
这个时候,虽还没有到夏伏,但正是天热得快的时候,也正是沤高温肥开始的好时候。其实一年中,不断地就有人在这上面忙碌。只是说夏天的天更热,沤肥来的更快,肥效也更高。这个地方就在麦场的东边,一是说这里地势比较高、离村近,二是说周围没有树木便于阳光直射。在收拾麦场的时候趁着队长、保管、会计都在就向大家伙通知了。开始沤高温肥了,各家各户就将一年到头来铢积寸累的各种粪便一点一点地用木桶挑过去,一层土一层粪的往上盖,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随后再由几个男老力拉着简陋的似乎装不下多少东西的架子车到路上挖那些长在路上的草皮,这种草有很强的抓土性,而且耐旱长在路上密密麻麻的,像哪家门前的小路铺了条绿地毯,通常人们连一层土也抢走,这都沿袭了多少年,说这样的草皮比较好,积非成是。所以,当有雨的时候,那几年的水土流失也是异常的严重,让人们有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这种先人流传下来的恶习时间久了就积重难返。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情况会改变,除非有一天人们真的不再需要这种看似有劲却又没劲的肥料。人们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却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于是人们也一直地这样下去,积攒、挑粪、抢草皮,然后再记成你的公分……国家积贫积弱,人民也积贫积弱。
夏天了,也该收麦了,事先都准备好一切东西的人们不论收成好坏似乎对每次收庄稼都充满信心,像当兵上战场打仗的士兵,擦枪磨剑,迫不及待,信心十足。
四个多月的爸爸,天热得在床上再也呆不下去了,奶奶就将他抱了出来,在地上铺个用粗麻线织的布包,再垫了层尿布,很安静,很听话地在那里睡着,小腿一跷一跷的,翻个身子没有成功就倒了回来再睡下去。隔壁的织布机,这是上辈人留下来的唯一宝贝,不闲热的奶奶还在上面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不时看下熟睡的爸爸,笑了笑就再织下去。这时,背了个老木杈的李大婶走了过来:
“贤侄啊,贤侄,阁家织布哩?”李大婶走进院子听到了咯咯达达的织布声,这样喊着奶奶。
“嗯。”奶奶听到叫声赶紧出来嗯了一声,随又说:
“咋,上场回来了李大婶,麦割多少了?”
“哪有,我这是上场去哩,看见你家门开着就过来看一下。”李大婶放下木杈,握在手里。
“巧嫂呢,也阁场里?”奶奶接着问。
“没有啊,和那些老力门一起上地割麦去了”李大婶说,“你忙吧,我走了”李大婶转了转身,准备想走。
“行,这剩一点布,我给它梭一梭。”奶奶说。
随后李大婶像忘了交待什么事或忘带了什么东西又回头走了过来,她走到屋里看了一下正在憨憨入睡的爸爸,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像很自豪的样子说:这就是我一手接生下来的婴儿,现在正在甜蜜地睡着!李大婶说了句:睡得真香!又将脸朝向奶奶笑了笑说:“好,你忙吧,我上场去”奶奶也笑了笑说好,等到李大婶走出院子,奶奶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约莫是估计一下时间又接着忙去了。
不是不想去或偷懒的奶奶不去干活,奶奶将工具都收拾好了要和爷爷一起去,可比奶奶爱爷爷而更爱奶奶的爷爷说什么也不让她去,要是这会也在地割麦准又和是巧奶一起,像比赛似的肩并肩作战,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嘀嗒嘀嗒地像下雨似的往下滴,一边还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真是的!割的比那些有力又有气的男人都快,让那些男人看了都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横眉冷对的。
就这样,太阳东升西落了七次,人们又暴晒了七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依旧在地里、场里、村里穿梭的人们也眉烧火燎的。通常是爷爷的长辈们或长长辈们一手拉着牛绳,一手高高举着牛鞭,后面掖着一硕大的石磙,一圈又一圈艰难地在场里转着,牛也有气无力的样子,张着嘴,一条一条的粘液从嘴里流下来,鼻子上都是汗又被人们拽的多长,呼哧呼哧的!
打完麦之后,那就是该晒麦了,依旧在场里。而勤劳的人们还有一点荒地,那是谁自己开垦就是谁的。在忙活的时候只有将集体的忙完之后才可以忙自己的,但也可以先忙自己的,但要少许多公分,这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所以人们也都有大架子的概念,忙完别的再忙自己的。而荒地的麦呢,人们就会挑颗大的将麦籽弄掉,麦秆儿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为以后织栅子用。这个时候的小孩子们就不再像以前狼一群狗一伙的惹是生非,无所事是,而是被大人吆喝着上地拾麦穗,跟着大人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一幅不情愿的样子;大一点的孩子则不用大人喊就很懂事似的一起跟着大人上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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