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什么时候完呢?”穆缓一脸认真的看着夏轻,她的眼睛很美,仿佛可以看进人的心里,眼里常常带着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夏轻错开她的目光,心想真是个,美人啊美人啊。
“不大清楚呢,才刚刚开始吧。”夏轻拾掇出课本开始备课。
片刻后一声“哎呀”几乎吓掉夏轻手里的课本,穆缓还没走呢,“他们好能聊啊,不行,我要去问问霖子。”
夏轻疑惑的看着她的举动,在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之前,穆缓同学就直愣愣闯了进去。然后再夏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穆缓就被几声暴跳如雷的呵斥外加一个推推搡搡给撵了出来。
半晌,夏轻回过神在,向着委屈的抹眼泪的穆缓道“你,你难道不知道爷爷跟人商量事情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的么?”
更何况他们现在讨论的是白爷爷最牵挂的老部队的演习,演习就是作战,每一次作战都是军人心里最慎而重之的存在。
刚才许霖那声暴跳如雷的怒喊让夏轻都心有余悸,“穆缓你做了什么嚷他们这么生气?”
穆缓委委屈屈的说“冯飞篆把桌子上的一堆沙推倒了,是问哦不小心撞到他了,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嘛,谁叫他没事站在门口干嘛,很容易撞到人的嘛。”
夏轻倒吸一口气,“那是沙盘。”他们在模拟演习。
穆缓不搭理她,眼巴巴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看不出有要打开的意向,越发委屈,一跺脚,丢下了一句“小气鬼。”飞奔出克。
夏轻摇头叹息,穆大小姐还真是任性呢,乖乖,许大冰坨子惹恼了穆千金,乐子大发咯。
琢磨着要不要买半斤瓜子闲嗑看八点档。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还没到许森洋同志下次报道时间呢,就看到穆缓抱着情书、啊不,是抒情信让陈书情帮她参考。八卦小姐夏轻大失所望。
没骨气啊没骨气,恋爱中人智商是木有滴,古人诚不欺我。
最近夏轻和冯飞篆产生了人民内部矛盾,并有逐步扩大化的趋势。
起因倒不复杂,冯飞篆同学和众位同学一样有另一个身份,叫做冯老师。对,他负责山隐小学三1班的数学,因为他是理科生嘛,这无可厚非,但是冯老师可能与教师这份光荣而伟大的职业毫无缘分。最近一次小考,三1班同学集体遭遇滑铁卢,全班没有及格的。
夏轻放学时看到两个孩子磨磨蹭蹭不愿走,“王山根,李小栓,怎么还不回家?”
“夏老师,我们打扫卫生呢。”王山根眼神躲躲闪闪的回答。
夏轻心道有鬼,“老实交代,都干什么坏事了?要不我带你们去跟白爷爷聊天去?”
孩子们最怕跟白校长聊天,到不是他多凶,而是他太太太太啰嗦了,比阿妈阿姐叔叔婶婶姨姨加起来都啰嗦。
李小栓的脸都挤成苦瓜了,“我们不敢回家,阿爹要抽手心了。”
“为什么?你们到底干嘛了?”
“都是数学老师,他上课所有人都听不懂,我小考就考了10分!”王山根索性豁出去了。
李小栓怯怯的答“我考了6分。”
夏轻一阵郁闷,打发走两个孩子直奔办公室,溜到冯飞篆的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一沓试卷。
夏轻一张张看下,脸色逐渐阴沉,看完后的脸色铁青。
第二天,夏轻跟在冯飞篆身后溜进3(1)班,她倒要看看这位神人是如何教课的。一堂课停下来,她目瞪口呆了。不得不说冯飞篆这一堂不是没有水准,简直是超水准了。
他居然有本事将初中,高中,乃至微积分的知识柔和的一起来解小数学。
夏轻不知道是该夸他呢,还是夸他呢,这哥们多有才啊,难怪孩子们都如魔似幻的表情,听懂才怪。难得这哥们还一本正经的讲的起劲,一脸认真的对同学们说“同学们,你们看这题就是这样解的,多简单啊,咱们开始下一节。”
下课后,夏轻跟冯飞篆比着肩走出教室,冯飞篆眉飞色舞的说“怎么样夏姐姐,我的课有水平吧。”
夏轻忍耐到办公室,夺过冯飞篆手里的三年级课本,“你自己看看清楚,你手里拿的是三年数学课本,上面还不缺少连环画。不是高等数学!”
冯飞篆一脸诧异,“我知道啊,我教的三年级数学啊。”
夏轻更是生气“那你满嘴跑火车的一元二次方程式哪来的?要不要加点无限循环?”
冯飞篆也不高兴了“夏姐姐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都仔细研究过了,那是我参考教辅精心研究的不超大纲的教学方法。”
停了停,他又说“你不提我还忘记了,这次这些小孩都考的那么烂,猪都比他们聪明,山村的小孩怎么这么蠢。”
虽然最后一句冯飞篆嘀咕的很小声,却彻底惹恼了夏轻,“山村的孩子!山里的孩子就可以做你的狗屁教学的实验品么?你知道山里的孩子只有认真的读书才有机会去山外的世界么?”
冯飞篆也恼了,“夏轻,不要仗着白爷爷喜欢你就对我大呼小叫,小爷我TM不吃你这套。小爷今儿就廖一句话搁这,这些肮脏的村民八辈子都出不了这个破烂山村。一群蠢猪。”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使满场寂静。
连听不下去准备上前呵斥的白爷爷都楞住了。陈书情后知后觉的惊叫了一声,一屋子人都呆住了。
冯飞篆一下子红了眼睛,猛的抬起拳头下意识的挥到夏轻眼前。夏轻也红了眼睛,但是却毫不退缩。
冯飞篆拳头停在她的眼前,夏轻眼中弥漫的雾气刺痛了他的眼睛,僵硬的收回拳头,“小爷不打女人,夏轻,你有种,我记住你了。”
冯飞篆像个受伤的小兽低着头走了出去,陈书情回过神急急跟了出去,不忘回头瞪了夏轻一眼。
白爷爷摇摇头,走到夏轻身边,抚了抚她的发,想说点什么,叹了叹气,又走了。
上课铃又响了,人们都离开了,低低的议论夏轻听不清也不想去听。
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办公室,炉子烧的屋子暖暖的,她蜷起身子,缩在角落,心里凉凉的。七岁那年回到城里时,周围的小朋友也是像现在的冯飞篆一样肆无忌惮的嘲笑她,甚至有成群结队的捉弄她,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就从厕所外面将她锁在里面,大声的喊“山里来的野孩子,土死了,蠢的连ABCD都不认识。”然后嬉笑着回去上课。那时候小小的她使劲的拍打门绝望的发现没有人会来救她,就像现在这样蜷缩在角落里,冬天的厕所里冻的不得了。
夏轻多失望啊,那个猴子一样调皮的冯飞篆在她的心里一直是那样正直善良,可是他居然这样说那些淳朴的孩子们。
夏轻只是想,他真让她失望。
然后冯飞篆就和夏轻陌路了,以前见到夏轻会嬉皮笑脸的夏姐姐长夏姐姐短,缠着她给他做好吃的点心,嚷嚷着带着她去镇上买棉花糖吃,看到夏轻手上生了冻疮,会神秘兮兮的说,夏姐姐等着,然后就摸出一支冻疮膏,得意的说这是他A自己老爹的特效军用药,很珍贵的。
而现在,现在经过时直把她视作空气。
夏轻也作旁若无人状,安静的备课,三1班的数学课被她揽了过来,孩子们的成绩又直线上升了。
冯飞篆没课在身更是轻松了,天天往许霖他们部队跑,听白爷爷说他似乎是准备明年入伍了,白爷爷欣慰的说这小子终于愿意继承父业了。
某天白爷爷把一本小学奥赛辅导书放在夏轻面前,在夏轻疑惑的目光下解释“这就是转转的教辅,他的教学方法虽然是有些让孩子吃力,但是倒是真心的想教好这门课。”
夏轻无可无不可的看了一眼,说,可是他是真的看不起落后的山村。白爷爷摇摇头,“丫头,这些孩子从小生活在军区大院里,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骨子里他们是瞧不上任何东西的,丫头别失望,他年纪不大,还没受过什么挫折,以后会知道的。”
夏轻心想,狗改不了吃屎。
白爷爷又叹息的道“这小子从小没挨过一次打啊,那年高考他爸爸让他考军校,他宁死不从,甚至闹起绝食抗议,他爹气的发抖抖楞是没狠下心打他一巴掌,现在就一巴掌让你个小丫头打懵了。”
夏轻抬起头,“爷爷,我七岁的时候开始第一次挨打,直到前年冬天,可是他们死的时候我还是很难过。爷爷,冯飞篆的生活很美好,他不曾经历漫长的吃不饱饭的生活,但是他不能这样说连隐村的叔叔伯伯们,这山里的人给我的温暖和你们给我的温暖我永生不会忘记,所以我不允许有人侮辱他们,我不允许有谁来侮辱我爱的人们,即使他是无心的。”
白老第一次听夏轻提到她的身世,听到她从小被打到大,心忍不住揪了起来,长叹道“孩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还能这么倔。”
夏轻知道他只是由心而发的感慨,并不是追问她的身世,笑笑,专注于手里的书包,快过年了,她要给那几个家境贫寒的孩子亲手做新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