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进了1993年。期末考试结束,虽然因为黎娟的事情,王春鹏这个学期大半的时间都处于一个不正常的状态,但他所带的3个班的历史课成绩,在5个文科班中分别排第一、第二和第四。说明王春鹏的教学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并没有因为其他事情发生而受到太大影响,这更让蒋校长更觉得当初自己力保王春鹏的决定是正确的。
做完了学校的收尾工作,王春鹏决定立即前往S省d市。他没有告诉黎娟自己到底是去干什么,只说是借钱给他们的平哥想让他过去帮几天忙,春节也没办法在家过了,新学期开始前自己就会回来。黎娟也没有太过在意,她已经在一家私人服装摊找到了一个卖衣服的工作,春节即将来临,正是最忙的时候。
踏上前往d市的火车,王春鹏心情很复杂。这一去到底会怎么样,他心里没底。但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肯定要做到,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这一趟是必须要走的。不过他相信自己对平哥并没有什么用处,到时候再说点软话、好话,平哥一定会让自己回去的。
火车经过一夜的颠簸到达了d市,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谁对他这个来自异乡的旅客多看上哪怕一眼。对王春鹏来说,这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在自己24岁的人生中,他从来没有离开过C市,这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他买了一张d市的地图,查到了平哥给自己的地址位于整个城市的西部。询问了几个人,转了两次车,他终于找到了地方。不过让他疑惑的是,这个地方居然是个饭馆。这个饭馆不大,只有30多平方米,有两层。现在是早上9点多,而这个小饭馆应该不做早餐生意,所以根本没有客人。柜台那儿有个20多岁的年轻人,看见王春鹏走了进来,问到:“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人的。”王春鹏有点不确定地问到:“请问曾令平、平哥是在吗?”
“你谁啊?”
“我叫王春鹏,是平哥让我来的。”
那个年轻人显然听过这个名字,热情起来,“哦,你就是鹏哥啊。平哥跟我们说过你,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两人穿过小饭馆,进入后院,在一个小天井后,还有一个两层的小楼。不过这个小楼比小饭馆更小,只有20平方米左右。通过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那个年轻人边敲门边喊:“平哥。你等的你来了!”
房门打开,王春鹏看见曾令平出现在了门口,不过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年纪看来也不大,与自己差不多,长得很秀气,不算很漂亮,但一眼看上去让人感觉很舒服。曾令平说一声:“来了!”看王春鹏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后面,介绍到:“这是我女朋友毛丹。”
王春鹏忙点了个头,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你好!”毛丹也对他点下头,算是回应。
曾令平也不客气:“别站在这里说话。你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先过去看看。”
曾令平给王春鹏安排的住处就在他的房间的旁边,推门进去一看。房间很小,只有5、6个平方,放了一张床和一个不大的衣柜后基本就没有多少空余的空间。曾令平说道:“你先收拾一下,其他的一会我们再说!”说完就走了。
房间显然是新布置的,里面的一切虽然不是新的,但都很干净。王春鹏并没有做什么收拾,连自己带的那个只有几件换洗衣服的小旅行包都没有打开,一屁股坐在床上。现在看到的一切颠覆了他开始的想法。他原想这个平哥既然能借给他5万块钱,那他应该很有钱,现在看来不像;他原想既然平哥说是做生意的,至少得有个办公室什么的,可现在没看见,估计也不会有了,他说的生意应该就是这个小饭馆。那平哥非要让自己上他这里,到底是要自己干什么?难道让自己在这个小饭馆里打工抵债?
10点半,曾令平来叫王春鹏。王春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到了小饭馆里,现在人多了几个。除了刚才王春鹏见过的那个年轻人以外,另外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年轻人。曾令平给王春鹏介绍,刚才王春鹏见过的那个叫陈沂;另一个没见过的叫刘浩。没有在小饭馆多做停留,两人走到街上,在离小饭馆没多远的一个门脸前停了下来。从门外的布置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录象放映厅。进到里面,里面之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年纪也不大,曾令平介绍他叫葛宏;另一个年纪更小,明显不到20岁,曾令平介绍他叫张凯。让王春鹏疑惑的是,不管是谁,看见他都管他叫“鹏哥”,对他显得很尊重。
在录象放映厅也没有待多久,两人重新回到小饭馆,来到二楼找了张桌子坐下。这一路上,王春鹏除了在曾令平介绍别人的时候礼貌性地打招呼之外,没有说任何话。他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曾令平总会给他说的。倒上了两杯大壶泡的茶,曾令平说到:“很失望!对吧?”
王春鹏还是没有说话。见王春鹏没有反应,曾令平继续到:“我以前没跟你说,现在你来了,反正什么都得跟你说明白。我呢不是什么大款,十几二十万的我有,再多的我就没有了。至于说生意,也就是这个小饭馆和那个录象放映厅。两处的房子是我自己的,不过不是挣的,是老一辈留下来的。”喝了一口茶,曾令平又说到:“我也就是个勉强把高中混完了的人。有点小钱是靠倒腾文物换来的。你当初见我的时候,我就是到那边去收一件东西,那个小佛你也应该见过。不过对方见财起意,想交易完把我干了。你对文物也有一定了解,我也不瞒你,那东西是盗墓出来的,花了我15万,是我大半身家。所以我根本不敢上医院惊动警察,如果警察发现了,肯定是没收,我基本就变成穷光蛋了。”
“你只上到高中,倒文物不怕被人骗?”王春鹏问到。他是知道的,现在假文物很泛滥,不知道有多少人上当受骗。
“也不是什么文物都倒,我只玩石头,鸡血石、田黄石这些。我这眼力是从小开始爷爷教的,至少现在还没有能骗过我眼睛的东西。”曾令平回答了这个问题,继续说到:“不过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做生意实在不在行。我看你是大学生,至少比我有文化,所以打了你的主意。”
“平哥,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是大学毕业,可我读的是师范,当的是老师,从来没做过生意。”王春鹏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我说过,你行不行是我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曾令平并没有觉得这是个问题。
“其实你如果生意挣不了钱,可以结束了。”王春鹏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不过意思已经很明白。
“如果我是一个人,当然可以。大不了把两处房子租出去,我再倒腾点石头,生活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你看见了,我不是一个人,还有陈沂他们几个。”曾令平解释到。
“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说有关系也有,说没关系也没有。陈沂、葛宏、刘浩和我一样是在这一片土生土长的,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不过后来他们要不是没有了家,要么就是有家不能回。陈沂父母离异,判给了他老妈。可他老妈没两年就再婚,后爹不待见他,亲爹去了南边人都找不到。爹不亲娘不爱的,初中毕业后就没学上,只能出来混了。葛宏是老爸早死,又摊上个病重的母亲,初中都没念完就得出来打工挣钱,现在还得拿钱回去给他老妈看病。刘浩更惨,他家就在街口,本来条件不错,可父母一场车祸全死了。他家是个大家族,还没分家,他那些叔叔阿姨一个大子都没给他,直接把他扫地出门。那时他才17岁,只能辍学自己养活自己。张凯是我在农村掏石头的时候遇见的,那时他才不到13岁,跟你一样是孤儿。我把他带到城里来,跟了我6年了。他们没学历没技术,现在全跟着我混饭吃。我把生意停了,他们怎么办?”曾令平回答到。
见王春鹏没说话,曾令平继续说到:“你既然能来,就说明你是个重承诺的人。其实你当初说要等学校放假了才过来,我就明白你是什么心思。你多半是想让我觉得你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然后就可以回去继续当你的老师。”被人说破自己的一点小算盘,王春鹏有点脸红。不过曾令平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我不逼你,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以前的约定作废。至于那5万块钱,你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还我,如果没有就当是你当初救我给你的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春鹏实在无法退避,只能答应试试。这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于是两人边吃边聊,王春鹏大概把现在的情况有了一个基本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