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这几天,游戏室的生意异常火爆,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空隙的时间。王春鹏很清闲,卖游戏币的任务是毛丹和陈沂的;录像厅那边也不需要他去操心。大多数时候他就在游戏室里坐着,不时上录像厅那边溜达一圈。只有偶尔陈沂有事出去的时候,他帮忙卖一会游戏币。只等着学校开学的时间来临,然后自己向曾令平辞行。但这几天陈沂出去的时候很多,而且看着鬼鬼祟祟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过自己反正是要走的人,王春鹏也懒得去多管他们的闲事。
大年初五下午,王春鹏坐在柜台里卖着游戏币。这时候本来应该是陈沂在这里,可这小子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正想着陈沂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突然听到陈沂的喊声从外面的街上传来:“鹏哥,鹏哥!”
王春鹏听到声音,赶紧跑了出去,却看见一群人,正在从录像厅向追赶着陈沂朝自己这边冲过来,葛宏、刘浩和张凯也在追赶之列。那群人手里全拿着西瓜刀或者钢管;而陈沂他们手上也都拎着刀。看样子葛宏和刘浩受了点伤,手臂上在流血。王春鹏楞住了,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发愣的时候,人已经跑近了,陈沂准备拉着王春鹏跑,不过一下子没拉动。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最前面的一个人已经逼近了王春鹏,手里的刀已经挥了起来。陈沂一飞起一脚踹向那人的腹部,把人踢倒在地。张凯大叫道:“陈哥,你带鹏哥快跑!”说着舞着刀转身向那群人里杀了过去,葛宏和刘浩也和他一样,和那群人砍在了一起。这时陈沂拉着稍微缓过点神来的王春鹏乘这个空隙赶紧开跑。王春鹏被陈拉着,从这个巷子穿到另一个巷子,跑了一会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最后,两人跑到一栋很旧的楼房里,上了3楼。这是一个通走廊的楼房,但正值下午,过道里没有人。陈沂用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把门关上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和别人打架了?这是王春鹏的第一个想法。这种用上刀的群架王春鹏也打过,那是上中学的时候跟孤儿院的那些哥哥跟别人干过几次。不过当时他人小,只算是去壮个声势,基本没真正动过手。唯一见血的一次是在上高一的时候,有个姐姐被人欺负了,大家一起去找对方算账,他一刀砍在一个人的腿上。除此之外,另一次就要算上次为了黎娟把别人的腿给打断了。可仔细一想又不对。如果只是偶然性的打架,为什么陈沂他们手里都有刀。而且这刀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用来打架的,不是临时不知道在哪里顺便抓来的那种。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春鹏想把事情弄清楚,看着还在喘着气的陈沂问到,口气很生硬。
“鹏哥你别问了,人没事就成了!”陈沂并没有回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春鹏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鹏哥,你还是别问了,平哥不让说!”陈沂还是没有回答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句话至少证明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
王春鹏还准备继续问,这个事情必须要搞清楚,不过传来的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房门打开,葛宏他们三个同时到了这里。三个人身上都有伤,还在流血。葛宏左手臂被砍了两刀,右手上也有一刀;刘浩好一点,只有右手臂上有伤;最重的是张凯,不仅两只手臂,大腿和后背上也都各自挨了一刀。不过现在几乎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大家都穿得很多,所以虽然这些伤都见了血,但伤口都不深。看着陈沂熟练地从里屋拿出药箱给他们处理伤口,显然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王春鹏明白了,这个地方就是他们早就准备的避难的场所,也就是说他们经常会碰见这样的事情。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看见他们伤口都已经处理完裹好了绷带,王春鹏继续着自己的问题,他不想被蒙在鼓里。
“鹏哥,不是跟你说了吗,平哥不让说!”陈沂还是不准备回答。
“算了,现在已经出事了,瞒也瞒不住的,就跟鹏哥说了吧!”张凯说到。
四个人对望在一起,一会过去,刘浩说到:“好,我来说吧。前几天我们在收街口老宋家那家批发烟的店里钱的时候,就和一马路路光头赵冲突起来了。他非说那家店的钱该他们收,可一直以来那里的钱都是我们收的!今天去我们去明月发廊收钱的时候,就被他们堵上了。”
“收什么钱?”事实上王春鹏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侥幸地希望能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
“就是-----,就是------,保护费!”刘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你们是------”看着四双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眼睛,王春鹏没有说下去。他知道他们也不过是些小弟,和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王春鹏一个人走进了里屋,剩下其他四人留在外屋。这个房间就一个外屋一个里屋,还有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厨房。外屋里放着一个破旧的长沙发和一张饭桌和几张椅子;里屋里靠墙有一排打好的地铺,此外就只有一个大木柜子,看来应该是放被子的。能明显看出来,这里肯定就是一个临时避难场所。
整个屋子里只有剩下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打破这个寂静。房门打开,曽令平和毛丹走了进来。曽令平没有马上进来找王春鹏,而是在外屋和其他几个人说话,一会后才一个人走进了里屋。
“觉得我骗了你,是吧?”曽令平看着王春鹏问道。不过王春鹏并没有回答他。
“我本来也不想瞒你的。其实你如果在这里时间待长了,自然就会知道。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是铁了心要走的,在这里也就还能待十来天,所以才没给你说。”曽令平跟着解释到。
“你当初把我弄来,就是想让我来跟你们一起做混混?”王春鹏的语气很冷淡很轻蔑。
“不是。我只想让你来帮着做生意,其他的事情没准备把你扯进来!”曽令平回答到。
“没想把我扯进来?”王春鹏提高了一点音量反问着,显然他不相信这种说法。“现在是你们以做生意当幌子收保护费,我跟着你们混在一起,怎么会没把我扯进来?”
“我们收保护费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看见了,以前两个地方的生意实在是不怎么样,大家都要吃饭不是。我虽然倒腾石头能挣一点,不过那生意得碰机会,不是随时随地有得做。长此以往就是坐吃山空,迟早大家要一起到街上去要饭。”曽令平还在耐心地解释着。“再说,这个保护费就算我们不收一样有其他人收。我以前也是在老老实实做生意,可还是有人打上门来。生意本来就不好,还要交保护费,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了。到最后我们就只能自保,连带着就收我们这条街的保护费。不过我们和别人不同,那些做点小生意混口饭的摊子我们是不去,一个月也没有多少钱。自打有了这点钱,大家才能勉强过日子。”
“不收保护费就没法过日子了?”王春鹏完全不同意这种说法,继续提高了音量说道“他们几个有手有脚的大小伙子,干什么不能有口饭吃!”
“我跟你说过他们的情况,你让他们去做什么?”曽令平也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的事情。我不也一样是没人管的孤儿,我怎么没去当混混。”王春鹏用已经接近于喊的声音在反驳。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曽令平也大叫起来:“你聪明,你学习好,你能上大学。你以为其他人都能跟你一样。”
听到里屋两人的声音大了起来,外屋的人全都进来。看见开始人都进来了,曽令平并没有停下来:“你以为你是孤儿你就惨了,我告诉你,比你惨的人多了。你在孤儿院里至少有吃有穿有学上,饿不着冻不着。”说到这里,他拉过张凯到:“你问问小凯,他没跟着我之前,他在乡下吃过几顿饱饭?”又拉过刘浩说道:“你再问问浩子,当初他被他家里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赶出门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收留他,他就得去睡大街。”
“我们是在混,可我们是没办法。你倒是没混,你的娟子不过就砸了一个混混,不是一样要坐牢。当混混又怎么了?”曽令平发泄了一通,才口气稍微放缓了一点说道:“你来之后把生意弄起来了,大家都挺佩服你的。他们被人追着砍,也没见把你丢下。不然你在游戏室里,指不定现在会是什么样。我说过我不逼你,你随时都可以走。明天你就走!”
其他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们两个。王春鹏也没有再说什么,自己走到墙角,坐在地铺上,两眼发呆。过了一会儿,毛丹走了过来,蹲下对他说道:“鹏哥。他就是那个性格,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他是个混混你还跟着他?”王春鹏看着毛丹。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明白毛丹和黎娟差不多,都应该算是良家妇女,长得也算不错,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和混混在一起。
“我以前家也在这一片,和他以前读一个学校,他比我大两届,我们很早就认识。后来我家搬了,两年多前才又和他碰上的。其实他人不错。你看他连朋友都管到底,我想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管我的。做女人能找个这样的男人,就够了!”毛丹回答道。
王春鹏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