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以为通过这件事情,奶奶和妈妈和好如初,皆大欢喜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桩事情。然而这件事情是我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把它写下来的。
一是因为我怕自己无法准确的阐述它,更重要的是我怕真的牵出一起命案。而我什么证据也没有。这次我把它写出来,大家就当故事看吧。
1997年初夏,我们公司因为种种原因搬进了郊区的一栋2层楼的别墅。说是别墅,其实就是栋装修的比较好点的独门独院的民房。坐北朝南,东边是条进出的水泥路。西边围墙外是一片小树林。出了树林子是大路。
底楼,前面中间一个大厅,厅两边是两个大房间,加后面的一个小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二楼格局基本差不多。底楼用作办公。二楼住宿。搬进去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栋房子里很凉快。特别是二楼最东边的那个房间,甚至觉得有些阴冷。
我们公司主要是画日本的航测图,上,下水道图,高架桥梁图等。有名姓三浦的日本人作为技术指导常驻中国。
公司那时候大概有十来个人。大多是南通本地的。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叫张嫣的女孩是南通旁边郊县的(她当时23岁)。刚开始的几天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们正常的上下班。三浦一个人住在二楼。我和张嫣在公司往南六,七百米的小区合租了个小套。
一天早上,我刚到办公室,三浦就叫我过去。神神秘秘的和我说:“罗,我昨天看见幽灵了。”
冷不防听他这样一说,把我吓了一跳。
“不是吧。幽灵?一定是晚上看花眼了吧。”
“不,是真的。”我看的清清楚楚,确确实实。
“是个女人。”
三浦住在二楼最东边一间。因为刚搬进去不久,又是初夏,天气也不是十分炎热。房间里还没来得及装空调。晚上他总是敞开着房门睡觉。
他说,睡到半夜不知怎么突然醒了。朦朦胧胧看到门口有片亮光。刚开始以为是前面人家没睡,透进来的灯光。仔细一看,只有他房门口有亮光。亮光里影影绰绰有个女人的轮廓。但看不清楚脸。他一直盯着她看。他觉得对方也在注视着他。他以为是家里进了贼。想要喊,竟发现自己手脚被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了。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北面有狗叫了两声。一瞬间,那个女人连同那团光亮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跟着也能动了。
他起来上了个厕所,还到底楼去转了一圈。打开大门,看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他说他当时并没有感到十分的害怕。先是以为贼,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害怕。他和我形容说,就好像在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在她后面用不太亮的手电筒对着她照着。看不清楚脸。却能看出大概轮廓。
这件事很快就在公司传开了。
三浦说今晚他不敢一个人睡在这儿了。让我们留几个人陪他在一楼打地铺。还好,公司楼下铺着厚厚的地毯,又有空调。铺几张席子就好睡了。三浦和一个男同事睡西边房间,我和张嫣还有另外一个30多岁的女同事睡东边房间。就这样住了几天,并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但我和张嫣还好,其他的人都是结了婚的,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三浦建议我和张嫣把房子退了,搬过来住。我们考虑到可以省下房租,也就同意了。过了几天,又新招了两个如皋的小男孩。一个叫小西,一个叫吴鹏。我们五个人一起住二楼。我和张嫣住西边的一间,三浦还是住东边那间。和我们门对门。中间是个大厅。摆着一张房东留下来的仿古雕花桌,四边有抽屉的那种。大厅北边的两个小房间,小西和吴鹏一人一间。楼梯口是个卫生间。
这里我要说一说这个叫小西的小男孩。当时18岁。高高瘦瘦的,眉眼长的很清秀,像个女孩子。刚来的时候有些腼腆,不太爱说话。后来渐渐地和我们混熟了,也在一起聊聊天。我们中午都在公司吃。有个胖阿姨专门帮我们做饭。晚上我们五个人自己做饭吃。我和张嫣负责买菜,洗菜。三浦负责烧菜。他做的菜非常好吃,这在日本男人中不太多见。碗是轮流洗的。除了三浦外,我们四个人一人一天。只是两个男孩都不太会做家务。
整个夏天我们几乎都生活在底楼。除了有时候到楼上自己房间拿个什么。也是匆匆地取了就下去。转眼到了初秋。天气渐渐转凉。某一天,我们决定搬上去睡。
一天晚上吃了晚饭,洗好澡。我们围坐在楼上那张仿古木桌旁边聊天。闲来无事,有人建议找副牌来打。我们打开桌子上的小抽屉找纸牌。抽屉里除了几张方牌外还乱七八糟放了些发夹,烟,过期药之类的东西。我建议把四个抽屉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看能否凑齐一副牌。就在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里,我们翻出了几张照片。是那种一次成像的照相机拍的。可能是由于时间放的太久了,照片有些发黄。有点模糊不清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拍的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拿到日光灯下,放远了看。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的半**。她垂着头,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还有几张是女人私密处的特写。我感到一阵的不舒服。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知道房东老夫妻在市区有两套房子。男的是个船员,常年世界各地的跑,一年在国内也就一,两个月。女的退休在家,种种花,养养草。就一个儿子,30几岁的样子。搬来的那天我见过他一次。听说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们搬进来之前,这栋别墅一直空关着。只放了些老旧的家具。没人住。现在怎么会有这些恶心的照片。我当时没多想,把它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就在当晚。。。。。。
睡到半夜,我突然醒来,听到有人在小声的哭。仔细听又没有了。先还以为是听错了。看看闹钟才两点多。正准备继续睡,哭声又传来了。似是有人在蒙着被子哽咽。好像是小西的声音。
第二天,我偷偷的把小西拉到一边问他。
“小西,你是不是第一次离开家?”
“对的。”
“想家了没有?”
“还好,只是有点想我奶奶了。我是我奶奶带大的。”他说。
“哦,我和你一样。有什么烦心事就和我说。没事的,我也有个弟弟,比你小不了几岁。“
“没有什么事。这里挺好的。”说着,他走开了。
这天,我一直在观察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很认真的在学习画图。晚上吃了晚饭,打了一会儿牌,我们各自去睡。
半夜。我又被嗡嗡嘤嘤的哭声吵醒。看看闹钟两点四十七分。
接下来的几天,一到凌晨两点多,我都会被哭声吵醒。一天早上三浦找我。说:“罗,你晚上有没有听到哭声?”
“有,好像是小西。”
“那你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上次有问过他,他说没什么事情。我再来问问看。”
问的结果还是老的回答。他说自己没什么事情。然而一到凌晨两点多我总是被他的哭声吵醒。
有一天三浦做好了晚饭,我们把饭菜盛到桌子上准备吃饭。一看小西不见了。楼上楼下喊了,没人答应。我们分头去找。当我找到西边围墙外那片小树林的时候,看到他竟然抱着一棵树嚎啕大哭。我赶忙跑过去,一边劝他,一边把他往公司拉。到了公司,他不哭了。也不吃饭,跑去二楼他自己房间睡去了。三浦说先不要管他,我们先吃饭,让他睡一会儿。或许就好了。等明天再问他。正吃着,做饭的胖阿姨提了几袋菜跑了进来。和我说,她家明天有点事情。想请个假。让我帮忙做明天中午的工作餐。她把菜先买来了。我答应了。和她说小西的事情。本想让她劝劝小西,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她毕竟是做了妈妈的人。谁想胖阿姨是个火爆脾气。
我们跟了胖阿姨去楼上小西房间。他没睡,趴在被子上,挂着眼泪,还在抽泣。
胖阿姨不由分说,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通臭骂。
“这么大的男人整天哭什么。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呀。”
“有什么好哭的。看看你的死样子。”
“你不是我儿子,要是我儿子,早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里,哪个少你的?不想做就滚,整天哭,都被你哭霉了。”
。。。。。。
他竟然不哭了。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第二天,他早早就起来了。吃了早饭,坐在那里认真的画图。
中午,三浦跑过来和我说,他几天前买的一盒泡咖啡用的方糖怎么就剩两块了。我们没人喝咖啡,也不会用他的方糖。胖阿姨做菜是用的白砂糖。他说不管他了,让我再去帮他买一盒。我跑去超市买了一盒,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没想到没过两天又只剩下一半了。我们都感到有些奇怪。甚至怀疑是不是老鼠叼走了。
一天中午,午休时间。旁边开了一家大超市,大家都跑出去逛超市了。我没出去。在房间看了一会儿书,准备去厨房找点茶叶泡茶。正想进去,却看到小西在里边。手里抓着一把方糖,狼吞虎咽的吃着。眼睛圆瞪,盯着墙壁。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我突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我感觉我看到了另外的一个人。他有着小西的外壳。还是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人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卸下了一切的伪装,露出了他内在的本来面目。这张脸才是真正的他。
这张脸哪是我所认识的小西的。那个羞涩的,不爱讲话的,多愁善感的,腼腆的大男孩。我感到背上一阵发凉,他没注意到我,我也没敢出声。悄悄地退了出去。我在外面的阳光下站了好久。
他跑了出来,看到我楞了一下。他以为大家都去逛超市了。
还是那张略带羞涩的脸。我有点怕他,找了个理由走开了。
我开始观察他。
大多的时候他还是那个羞涩的大男孩。但有的时候,在他埋头画图的时,会突然扬起嘴角莫名其妙的笑一下。或是以为没有人在的时候,向上翻一下眼睛,做出一个女人的动作。甚至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厕所里,嘴巴做着夸张的说话的动作。但并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开始越来越怕他。
他还会在半夜哭泣。我有时会怀疑他是装的。后来那个胖阿姨和他谈了半天心。他终于开口说了。他说总是一到凌晨两点多,就会感到非常的伤心,难过。所以就哭出来了。但自己想想有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