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1年。记得当时弟弟在我们镇上的一所中学上初三。我老家与我工作的城市距离大约35公里左右。30多分钟的车程。我一般1,2个月回去一次。一批任务完成后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我家起的那个房子是个三层的小楼。底楼为大厅,客厅,厨房,奶奶的房间。
第2层最西边的一间是我爸妈的房间。中间是大厅,不常用。厅后是个小房间。小房间左边是卫生间。最东头有2间房成“日”字型,前面的一间是我和我妹妹的(我妹妹当时上高一,一直住校,不常回来。)后面一间是我弟弟的。要进我弟弟的房间,必须从我和我妹妹的房间经过。设计上不是很合理。
3楼堆着杂物。一年都不上去几回。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听到我弟弟起床。稀里哗啦的在他房间摸索了一阵。从我床边经过,急急忙忙的下楼去了。门也没关上。可能起晚了。怕迟到了。没过多久,就听到他骑了自行车去学校了。
一切又静了下来,我觉的自己又睡着了一小会儿,突然,前面田里有人放鞭炮。我们村里不久前没了一个老人。按照我们这儿的风俗,断七的时候,要把亡人生前常用的一些东西放到自家的责任田里烧掉。和尚诵经声,夹杂着丝竹声,忽远忽近的传来。。。。。。
我侧着身子向南躺着,门虚掩着。。。。。。
一会儿,看到一个小女孩从西边走了过来。大约11,2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有点发黄的衬衫,绑着两条辫子,头上的两条红色的带子非常的醒目。她旁若无人地两手支撑在阳台上,向南看了好一会儿。我正在纳闷,天还没有亮,哪儿来的小女孩,我一点都不认识。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这可是在2楼。正想着,她突然转向我,我吓了一跳,竟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这时,只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窜到背心
。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竟然径直向我走了过来。从我胸前穿过,从我背后出来,穿过墙壁,进到了我弟弟的房间。(我是面向南,侧躺着的。)我无法准确的用文字表达出我当时的感觉。但,一辈子都忘不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和尚诵经结束了。在一阵鞭炮声后,我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我向奶奶打听最近这附近有没有11.2岁的小女孩夭折。奶奶说没有。后来到了晚上我又向父母打听,他们也说没有听说有那家的孩子死了。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就在去年,有一次回家。我和奶奶两个人坐在门口挑花生种。闲来无事,奶奶和我唠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我奶奶是1913年生的,从她小时候一直说到嫁到我爷爷家。
我们家以前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到了我太爷爷这辈家道中落。到我奶奶嫁过来的时候,除了几间房子,几亩薄田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我爷爷兄弟两个。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当时有个女儿,脾气非常的古怪。稍不称心就会大吵大闹,摔碗,不吃饭。因为是头孙女,家里人对她非常的娇惯。可惜长到12岁,死于白喉。当时我太爷爷到他上海的大女儿家去了。(前一任太太所生)还不知道孙女已死。从上海买了小麻花带回来。在村口听人说了以后,没有回家径直哭到坟前,看到坟前放着一口小小的棺材,当时就昏了过去。
几个月后也随孙女去了。
听到我奶奶讲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几年前的那件事情。那个头上绑着红带子的小女孩。和那个每到7点13分就会在墙后响起的咳嗽声。
我问奶奶:“那个小孩是什么季节死的?”
“是个秋天。来的很快的。先是发烧,嗓子疼,喉咙里有白点。十几天就死了。”奶奶说
“是几点钟?”
“那记得是几点钟,那天我吃了晚饭正在洗碗。我婆跌跌撞撞跑进来告诉我的。”
也是个秋天,也是吃晚饭的时候。难道只是巧合。如果真是那个孩子(算是我的堂姑妈,如果活到现在也有了80多岁了)我家房子就是盖在她家老房子身下的。难道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
回到1995年。因为起房子借了债。爸爸不得出远门去打工。
奶奶因为不原谅妈妈的过错,经常去他别的儿子家住。我也不上学了。来到南通打工。妈妈一个人带弟弟妹妹在家。
那时候弟弟妹妹9岁。两个人像一对冤家。玩不到10分钟就开始打架。妈妈想让他们感情能好一点,总带着他们两个一起睡。一个睡左边一个睡右边。
夏末的一天,洗好澡。妈妈带他们两个趴在床上讲故事。一会儿弟弟说想喝水。热水瓶在楼下厨房。妈妈起床准备带弟弟到楼下去喝水。妹妹也说想上厕所,那时候还没装潢,家里没有卫生间,上厕所都用的痰盂。她自己把痰盂从床底下拉出来,对着房门,向北坐着小便。妈妈带弟弟下楼倒水。妈妈在前面走,我弟弟跟在后面。突然我弟弟喊了起来。
“妈妈,有人。”
我妈回头看看。“哪里有人?是你的影子吧。”
“不是的,有个人从我旁边走过去了。”
“不要乱说。是你看花眼了。”妈妈继续下楼梯。
“妈妈,有个人。”这时妹妹在楼上喊了起来。
妈妈急忙往楼上跑。
“什么人,在哪里?”
“到三楼去了。他还对我笑呢。”后来听妹妹说,她正对着门小便。看到对过小房间里有个人影一晃。紧接着就看到有个男人探出了半个头来。对她笑了一下。就上了三楼。【我爸妈房间的门旁边就是楼梯】
她说她当时一点都不害怕,感觉这个人不会伤害她。甚至觉得有点亲切。妈妈问她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她说不是的,从来也没见过。妈妈又问她是不是四伯伯。因为四伯伯那会儿正在发疯,深更半夜跑进来也是有可能的。妹妹说:“四伯伯天天都见到的,怎么会不认识。”
后来妈妈跟我说,其实她当时也挺害怕的。但又怕吓着孩子。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但是有半年的时间没敢去三楼。
转眼到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冷。爸爸到外地打工有好久没跟家里联系。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话,妈妈也没有爸爸的联系方式。只知道他在兰州。
我每次回去,妈妈总是会念叨:“你爸爸都出去那么久了,也没给家里写封信。天冷了,不知道他在那里冷不冷。也没多带件毛衣。”
妈妈一直在盼着爸爸回来,哪怕是写封信,或是叫谁捎个口信也好。有天妈妈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南边小路上走来了一个人。拿着个旅游包,有点像爸爸。只是一瘸一拐的。也比爸爸瘦好多。看他向我们家走来。妈妈后来说,到了门口她也没敢认。一脸的胡子,眼睛也抠了下去。瘦了一圈,衣服很单薄,破破烂烂的,还瘸了一条腿。妈妈赶紧帮爸爸拿包。扶他进屋。问他腿是怎么弄的。爸爸笑笑说:“没事。干活时摔了一跤。”
妈妈红着眼圈帮爸爸端来了热水洗脸。一摸他后脑,发现有个疙瘩。妈妈这一吓吓的不轻。
哭着问:“这是什么时候生的。”
“没事,已经好了。”爸爸拿过毛巾,自己擦了把脸。轻描淡写的说到。
“怎么没事呀,这是‘对口’出不好会。。。。。。”妈妈哭了起来。
【对口】又叫【脑疽】生于脑后三角部分,形成蜂篙状浓头满布的疮疡,为外科严重疾患之一。弄不好就会死的。当天妈妈就去请了个中医的老先生。配了药。爸爸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具体在兰州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始终没有说。
等他痊愈后,有一次和我们聊起一件怪事。
爸爸说,他在兰州的时候,腿摔断了,就整天一个人睡在工棚里,不知怎么脑后又长出个大红疙瘩,非常疼。那天工友们都去喝酒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内心非常的孤独,很想家,想孩子。就这样在半梦半醒中,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家里,他见楼下没人就往二楼走。看到妈妈带着弟弟下楼,他喊妈妈,妈妈没理他。又喊我弟弟,弟弟好像停了一下,说了一句什么又下去了。他没听清楚。走到房间看的妹妹坐在痰盂上。朦朦胧胧,似真非真。我们听了非常奇怪,告诉爸爸那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