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昌、赵知县、魏良臣等茶商,还有参加春茶会的所有茶商,纷纷起身列队迎接九江知府。
门口走来几名身穿红衣,腰挎佩刀的官差。官差两旁站好,随后跨进来一位身穿墨绿缎袍,红光满面,一脸贵气的中年男子,正是九江知府曹择。
曹择身后,跟着的是他的独子曹子羽。也是当初朱振宇和周皇后在菜馆里见的那个知府公子,周百贯的狐朋狗友。
曹择拱了拱手,刚要说话,不料周万昌与赵知县为首,带着众茶商抱拳跪倒。
“恭迎知府大人。”
曹择一愣,连忙伸出双手搀扶周万昌和赵知县。
“诸位不必多礼,本府今日便装出门,实为参加春茶会。你们这般如此,倒像是本府来办公事了。”曹择脸上虽是一阵惊讶,但心里却是万般喜悦。
春茶会上并非所有人都到门前给曹择下跪,有些小人物和大人物还是按兵不动。小人物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小茶商和他们的随从下人,这些人在知府面前根本说不上话,有头有脸的人都争着抢着到门口迎接,这些小人物只好被挤到不起眼的角落。至于下跪,跪了也白跪。
大人物,不用说,那一定是朱振宇等人。万金之躯,一会儿要是碰了面,谁跪谁还不一定呢。
但朱振宇真的能与曹择见面吗?要是被曹择当场识破,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那朱振宇也就只好放下那个崇家茶庄和九江茶市的谜团,带着一行人返京回宫了。
周万昌等人站起身,又跟曹择客套了几句,这期间谁也没顾及到朱振宇,而朱振宇与皇后、王承恩就趁这个时候溜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等着时机,趁乱离开周家。
但要离开周家谈何容易,此时门前被曹择、周万昌等人围得人山人海。即便那些人入了座,桌下一条红毯直通大门,门前又有灯火通明,估计朱振宇等人还没跨出大门,就被抓个正着。
“五爷,现在该怎么办?”黑暗之中,王承恩小声问道。
“看看再说。”朱振宇虽然面色从容,但也心乱如麻。他回头看了看从那大门铺过来的红毯,周万昌一众人正向上宾桌走来。
“让杨云给周万昌带个话,就说我突然身体不舒服,来不及跟他辞别。”朱振宇吩咐了一声。
杨云双手抱拳:“是……”这个是字刚说了一半,突然表情一变,连忙回身,紧盯着身后那片周府内树林。
“什么人!”杨云大喊了一声,虽是大喊,但场面喧闹,想必离远的人听不到。杨云耳听八方,警觉性极高,顶是他听到了林子里有什么动静。
杨云向林子里跟进了一步,随后见杨豹从林中走了出来。杨豹对杨云点了点头,然后来到朱振宇身边。
朱振宇看出杨豹是有事要禀报,为了不引人生疑,带着众人又向林子里靠了靠。
“五爷。”杨豹轻声道:“属下在后院看到一个黑影,便一路追到这里。那个黑影速度极快,本来属下将要把他追上。可后来听杨云一喊,一愣神的工夫,那个黑影就毫无踪迹了,想必他是从后门跑了。”
杨云也道:“刚才属下也是看到一个黑影窜入了黑暗处,才喊了一句,却不知他是杨豹要追的人。”
朱振宇沉默片刻,这个黑影竟然在杨云杨豹面前跑了,想必他的功夫也不浅。不过此时朱振宇并不在意这些,身后已有无数个声音呼唤“崇掌柜”,一定是周万昌等人在找他。为了不暴露身份,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离开周府。
“听你说周府还有个后门?”朱振宇又问杨豹。
“回五爷,周府后院确实有个后门。过了这片林子,就到了后院,后门也离此不远。”
“好,你带我们从后门离开这里。”
“是……”
又一个“是”字没说完,只听背后有人道:“崇掌柜,你怎么在这呢?周某找了你半天。知府大人来了,咱们一起过去聊聊。”
周万昌的声音刚落,许多提着灯笼的人把树林附近照的通亮。听到了身后嘈杂的脚步声,曹择就在其中,朱振宇不禁心慌意乱。
刚刚听了周万昌不停歇地说起这个崇掌柜,曹择心中也十分好奇。现在听周万昌说找到了他,曹择便也就一同跟了过来。
曹择远远看到这些人的背影,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好奇心甚浓,便走近了几步。朱振宇听着渐渐临近的脚步声,心中更加慌乱,真不敢想象与曹择面对面的时候,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这位朋友……”曹择还没说完,突然一个高过他的喊声在远处响起。
“快来人呀!救命呀!吴月公子快不行了!……”
在戏台的另一侧,也是通往后院的地方,这句喊声震惊了所有人。尤其慌张的就是周万昌,参加春茶会的大多都是茶市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知府、知县都在这。真要是今晚闹出人命,怕是周万昌丢的不止是面子。
周万昌“啊!”了一声,转身就奔出事的地方跑去。场面一阵大乱,曹择也顾不得出结识什么崇掌柜,与赵知县一起跟着周万昌而去。
朱振宇等人解了围,都松了口气。王承恩凑到朱振宇耳边,轻声道:“五爷,我们不如趁现在回去吧?”
朱振宇向门口看了看,由于那一声叫喊,有人不愿逗留这个是非之地,正一个接一个的向门外走去。
“好吧,我们走。杨云带两个人留下,看看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属下明白。”
安排妥当后,朱振宇带着周皇后和王承恩等人趁乱离开了周府。杨云带着两名乔装的锦衣卫,穿过戏台,绕过周府正房,到了后院的出事地点。
由于围观的人较多,杨云等人向前挤了半天,才挤进去。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不敢挤到最前,只能站在那些维护现场的官差和周府下人身后。
周万昌与赵知县站在一具尸体旁一语不发,知府曹择凭借自己多年的断案经验,正蹲在尸体旁验尸。
周府的后院是专为周万昌及家人居住的院子,除了两间正房和两间厢房之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跨院。后院通往跨院的通道旁边建了个三丈多高的小楼,这小楼楼顶立了个小亭。它是供家人月圆之夜赏月用的,平日里没人上去,故而在小楼上挂了块匾,提名“望月楼”。
“吴公子陪客人喝多了酒,跌跌撞撞地上了望月楼。不料一时失足,从楼上摔了下来。等有人赶来的时候,他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
周万昌旁边一个下人就是这么对众人说的,而尸体旁的曹择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