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又邪恶了一把……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除了夜市。我想,西米可能会去哪里的……漫无目的地,车子很快没电了,我们换着蹬车,就那么焦急地找了一夜,杳无音讯。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屋,两位壮汉等在门口……
不问三七二十一,我们被带到一幢小黑屋内。
我大致知道,我们被带来的原因。
“说吧,选左腿还是右腿?”大汉邪邪地笑笑,晃了晃手中的刀子。
换作是以前,我肯定吓得尿裤子了,也不知今天,犯了那根神经。看他那模样,我居然笑了出来。
龙哥一脸狐疑地看着我,那神情,估计是以为我傻了。
不知道咋的,刀子都在面前晃了,我还在想西米的事。我在想,她现在吃饭了吗?昨夜睡得好吗?
“你笑什么?”那人有点犯难了。
“MD,黑哥,这衰仔以为我们逗他玩儿呢?”另一个壮汉跳起身子,“噌”地就给我手上一刀子。
鲜血顺着手背,一下子冒了出来,我却感觉不是那么的痛,满脑子渗着西米的笑……
“这小子傻了吧?”那壮汉瞪着我,怀疑地问“黑哥”。
“&……%……¥#@……”他们嘀咕起来,说的是广东话,咱听不懂的。
“小子,我们是专业的!”黑哥不愧是黑哥,讲这话的时候那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大哥,我不知道我们那里招你们了。”龙哥哭丧着脸道:“我兄弟昨夜累了一夜,估计是脑筋抽了,你们要想知道什么?还是问我吧。”
“黑哥,这是个明白人。”那壮汉笑着耍着刀,朝龙哥走去。
龙哥还真会扯,我模样像脑子抽了么?
“听着,我们并不想为难二位。我们只想知道,昨晚的人,是不是你们叫的?”“黑哥”说。
我估计准是这事儿。
“不是我们。”龙哥辩解道:“我们也是赶上了。”
“我知道不是二位,看二位也没那胆啊。”黑哥笑道:“我只想知道,昨天使刀子那姑娘是什么来头?”
“绝对不是她!”我以叫的方式吼出来!
“你怎么知道?”黑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看来脑筋现在不抽了?”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打工。我知道她不会的!”我吼道。
“噢,一起就算了解。你这推理有问题啊。”黑哥笑道。
我很怀疑这俩人是哪里冒出来的,黑社会吗?不是这么玩人的吧?估计是房东找来吓唬我们的,但从那浅浅的一刀上面来看。这俩人绝对不是真正的“混混”……
虽然没跟混混们打过交道,但直觉告诉我这些。
或许他们是想摸摸雷蕾的底,或者就是想诈点钱?
要是真想报复的话,直接冲我“唰唰唰”几刀,费什么话?
他们又交谈了一阵,装模作样地吓唬我们道:“出门小心些,恐遭不测!”
我切,这是我在深圳最糊涂的一件事儿,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那俩人,什么的干活?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被人捅了一刀子,稀里糊涂地被人训了话。
这样也就算了,千不该万不该这事儿让雷蕾知道了。
雷蕾很生气,她认定这俩人是房东找的。当下就冲她家里去了,那天房东还在医院里,没回来。雷蕾四处打电话,我听有打给阿杰……
当夜阿杰叫了一帮哥们,把“福苑小区”砸了个稀巴烂……
我们连夜搬离了那里,去了福永。
两三个月以后我听三哥说起,我们那栋小区被强拆了。我问是谁拆的,他说还用问吗?自然是政府。
我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们傻傻的,帮了某些人的忙,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很巧合地,就帮忙把房子给拆了……
为此,我表示深深的后悔!
其实……那房东是个“钉子户”!
是个好人!她一直提供者沙井码头最便宜的出租屋……
可有人看上了那块地……
不多说了,我心里很愧疚。
我们在福永安顿下来,继续在沙井寻找西米,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雷蕾整天哼着小曲,又开始在我面前吹嘘阿杰的能耐了。
就近寻了块地,继续做我的地摊生意。人得找,生活还得继续……身在他乡,没有钱就只能饿肚子!
龙哥也回去上班了,我这才知道,他也是理发师。又一个搞理发的……
那阵儿住在福海大道那边,同样是工业区,天南海北的人……
人多的地方就有商家,而工业区众多的地方,就有小商小贩。像咱们练摊的,自然是选择人多的地方,不然我摆在珠穆朗玛峰上去,卖金子也没生意……
福海这边的人很多,比码头桥哪里要多得多,我所知道的,就有四个工业区,几十家工厂。要想这里摆摊儿真不容易,我四处寻了一个晚上,甭说黄金地段了,连那种在垃圾堆旁边都有人卖串串香的。
有想法并付诸于行动,换来的就是生存——即使很邪恶的……
像这种地方几乎没有固定的摊位,尤其是咱们这种“游贩”。铁架子加上衣服,朝那角落一摆,扯张椅子,就开卖了。
我总是在人群最多的时候分心,为此丢了四五件衣服。我多想在灯火阑珊处,发现西米的身影……无数个暮然回首,佳人却不在……依旧是灯红酒绿,依旧是欢笑生平,依旧是高楼大厦,不依旧的,是西米甜甜的笑容,只留在了记忆深处……
有人说:最痛苦是等待。而我认为,是莫名的等待……
漫无目的地,毫无希望地等待……
最可笑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以什么心态”在等待。就是说我在等待的时候,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一边在雷蕾面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边还要对她强颜欢笑,一边要还要听她讲“故事”——听她吹嘘那遥不可及的“国度”,那几乎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奢华生活……
名车或者别墅,怎能是我一个个小小摆地摊儿的能够奢望的?
虽然我知道,这些绝对是浮云。但我还不得不笑着说:“努力就有希望!”
我总不能直接告诉她——“那事儿没戏!”
那样说的话,雷蕾直接泪奔了。
有些人活着,明明没希望的事,却装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就像雷蕾所说的房子车子票子,我所希望的“灯火阑珊处”……
第二天中午我刚躺下就被龙哥给吵醒,他很是高兴地说——看见西米的头像闪了下,给他留了简短的一句话——我很好,勿念!
雷蕾不在屋里,这才想起她昨晚就不在了。可能是去玩了,我并没有很上心。
睡不好出事的几率应该是最高的,就像很多交通事故,很多人都是因为没睡好导致的!可能是太兴奋,或者是放松了警惕,我很不幸被城管逮到了……
大叔很客气地说:“这么冷的天,摆摊儿不容易吧?”
第一次遭遇城管,却是这么好心的大叔,我感动得。
“是挺冷的!”我露出两排牙齿,嘿嘿地笑。
“既然这么冷,就甭出来了。”大叔还是那种关怀地微笑。
“生活都不容易的!”我边说边去收衣服,趁这位大叔这么“体恤民情”之前撤……
“是啊,不容易。”大叔仰着头,笑道。
“您也辛苦!都是我们这些小贩的不对。”我赶紧表现出一幅自责的样子,因为西米说过,遇城管,能逃则奔之,逃不掉则笑之。
当时不理解,现在琢磨到了。
“看来你还挺体贴人的,嗯,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能懂事的不多噢。”大叔点燃一支烟,夸我道。
“呵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我陪笑道。两只手麻利地收衣服,看来这大叔是感动了,在感动之前撤走,我想着。
“看你这些东西,能值五百块钱么?”大叔不笑了,很认真地问我。
“差不多吧。”我说。
“嗯,那就好!”大叔再次笑道:“我们不为难你的,一个月五百块,咱们都相安无事。你做你的生意,我们干我们的事。你说,好不好哩?”
“……”给我套了半天,终究是原形毕露了……
“大叔,我没有钱啊。”我哭丧着脸道:“您也看见了,我刚上摊啊,第一次到贵地来,望您能通融通融。”
“通融,我们绝对给你通融,现在不都提倡文明执法么?”大叔笑道:“咱是不会暴力的,你的这些东西呢?咱先给你保管着。”
“……”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我发麻啊,真想扑上去俩耳刮子。
“这是我的名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给我电话,咱很好说话的。”大叔递给我一张卡片,继续笑:“不过我的话是有保质期的,一个星期怎么样?”
“……”还能说什么,我只能保持沉默,人是拿着合法证件的,又开着名牌警车,挂着牛X的888号。
大叔一招手,过来两个年轻一点的,把我东西收了,用黑色的油性笔在包包上画了一串阿拉伯数字。
看那长长的数字,看来今天他们的收获还真不少,比咱干地摊强多了。
比起哪些传闻的“暴力”,我这个幸运多了,说话都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为我着想。
我合计了下,这些东西顶多就值两百块,还是送哪大叔吧。明儿咱上罗湖,再拿点货就是……
晚上雷蕾还是没回来,我胡乱地想她不会又去找阿杰了吧?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出门溜达了一圈,打了个电话给龙哥,问下西米有没再联系。龙哥连声叹气,看来是没有了。
又回到小屋,望着雷蕾的大头贴,无奈地傻笑。此时此景,我几何时?梦去。
夜空是那么的明朗,还破天荒地冒出了几个星星,眨巴着眼睛。偶有白云飘来飘去,绕着哪一弯明月,惬意地舞着。
四周是那么的静,从楼上看下去,院子里空空的,雷蕾是不会回来了。至少今晚。
西米,你在哪里?哪眨眼的星星,我们可曾在仰望一片星空,只是你不知道,我的心是多么的惆怅。
你或许正对着电脑,敲着你的节奏;你或许正对着白炽灯,吼出你的音调;你或许正抱着枕头,做着你的美梦。
而我,只能在夜空下问自己,明天,我们能见着吗?
我多想借着飘忽不定的云,寄去我的思念,或许那份思念,很邪恶。
我同时迷恋着两个女孩儿,同样是那么的优秀,一个很执着,一个很堕落。而我,却在夜空下颓废。
我颓废的,不是灵魂,而是思想。我反复斗争着,我舍不得儿时的梦,忘不掉现实的你,难怪雷蕾会离我而去。
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却不睡着同一张床上,即使深爱,也只能选择放弃?
我放弃雷蕾了吗?
三个月前,我告诉自己,不再碰那碗我吃不起的煎蛋面。可我,还是买了鸡蛋……
现在我告诉自己,别去想那件白色的连衣裙,我负担不起哪甜甜的笑容。可我,还是思念着……
保安室的灯忽然亮了,传来看门大爷厚重的咳嗽声,一个人影,歪歪斜斜地进来。
我迎了下去,雷蕾喝了很多酒,不知道怎么还摸了回来。
一见我,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找到新大陆似的,扑上来,死死地抱住,喃喃地说:“你在等我么?”
“你去哪里了?”我扶住她,努力让她站稳。
“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呵呵。”雷蕾神志不清地说,一边傻笑。
“回来就好。”我问什么呢?明明就知道的,何必问?再说问了我又能怎样?继续吃这碗煎蛋面么?
“我去,我去给你报仇啦!MLGBZ的,敢打你,我弄死他!”雷蕾挥舞着手,比划着。
“报什么仇啊,是谁找的人都不知道。”我说着,一手扶了她,朝楼上晃晃悠悠地去。
“我要,我要把那些欺负你的人,都,都杀掉!”雷蕾狠狠地说。
我转过身,深情地望着她,这句话,虽然不可能实现,但感觉是那么的暖。
我一松手雷蕾都瘫了下去,我傻笑道:“醉成这样了,都。”
“你知道吗?韩冰,不,郎……郎叭瑟(音,是土话,意思是‘小的,最小的,或者是心疼的,心爱的。)”雷蕾醉的一塌糊涂,但言辞依旧激烈。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雷蕾望着我,红着脸。胡乱地说着:“真的爱你!我爱你,又恨你,恨你懦弱,恨你是那么的穷!”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说什么呢?为什么在醉的时候才说呢?醒了,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我真想守着你过一辈子的,我们不该来到这里,不该上什么狗屁技校,我就该窝在山里。”不知道雷蕾是怎么了,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泪流满面地说:“那样的话,我就嫁给你,给你生一大帮孩子,好好过。”
说吧,醉成这样了,说吧,继续说吧。反正醒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你知道吗?那次……那次在……牛,牛家湾,我真想把那……那孙子杀了!”雷蕾握着小拳头,认真地说:“我扑上去,我咬死他,我……”
“甭说了,雷蕾,别说了。”我听得眼角湿湿的,为什么呢?为什么是要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说这些呢?
我去弄了根热毛巾,给她敷在额头上。她一抬手,就把毛巾给扯了下来,咋呼道:“没醉,我没醉。”
“是,你没醉,你没醉。”我捡起毛巾,重新给她敷上。“我醉了……”
“哼哼,哼哼。别碰我!我知道你想睡我,你们男人不都是那样么?”雷蕾扯着衣服,傻傻地笑道:“你,你。你,你们哪一个不是想睡我?”
“我不是……”明知道她醉了,但还是接着话茬辩解。
其实……我也很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
“你们都是坏人,坏男人,阿杰,阿飞,小毛,你们哪一个不坏。啊哼哼?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想睡我,还不是因为我漂亮,身材又好。”雷蕾“YD”地笑道,扯掉外套,露出丰满的身体,继续笑道:“只有冰冰,他才是好人,可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我无奈地摇摇头,雷蕾又哭又笑道:“我知道他嫌我了,嫌我脏了,我知道那个什么西西的比我好。我知道我是没希望了,你知道吗?我只想守着你……只想陪着……”
这叫什么话,你要是清醒的,能对我这么说,叫我……
“我要把她杀了,阿杰,你找人给我把她做了!”雷蕾拍着我的肩膀道:“做了她,我做你的小三。”
我感觉一阵凉意,问:“你要做掉谁啊?”
“那个西西,是她把冰冰抢走的,就是她……冰冰才不要我了!”雷蕾掐着我的肩膀,狠狠地说。
“你乱说什么啊?”我摇了摇她的脑袋,把她拖到床上。
“做了,把她做了……冰冰,冰冰就回来了……”雷蕾喃喃地说着,沉沉地睡去。
黑色的裙子,黑色的丝袜,半露的酥胸,诱惑的身体,湿润的嘴唇,红扑扑的脸蛋,一起都是那么的“神浮”。一种“肮脏”的念头窜进我的脑袋,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醒醒吧,在这个时候碰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而我,却要背着这个一辈子的“噩梦”……
即使要,也是清醒的……有使然的……相拥的……相守的……发自内心的……
我望着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熟悉到我几乎数的清楚她有几根头发,陌生到我几乎不知道那句才是真话。
短短的一年时间都不到,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了呢?
单单是人际关系,我跟她已经是天翻地覆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