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离了醉花楼的我,好似开始了另外一种生活,白天如果不是去店里便会和孩子们一起听瑾瑜讲课。听着他们的笑声,看着他们的稚颜,与他们相处的越多我便越发的生出很多感慨,充满了回忆的酸涩和温馨。
这日,传递我和小烦心思的信鸽如期而至,我刚刚解下信纸,便见瑾瑜自房内走出,他看到了我手中的信鸽,似是凝眉思索,然后问道:“你和南月国的人认识?”
“是啊,我有一个朋友是那里的。”
他走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信鸽,盯着它的喙看着,“你的朋友是什么身份?”
“是南月的一个大家族。”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小烦他什么身份,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总是忽略别人的背景。
“哦,怪不得。”
“怎么了?”我好奇的凑上前询问,这只我用了三年多的小鸽子,我还真没怎么注意过它有什么特殊的。
瑾瑜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发现它的不同。”
我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可也只得硬着头皮,“不就是一只鸽子嘛,有什么不同的?”本来就是嘛,我又没有研究过,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信鸽该是什么特征。
他叹了口气,将鸽子递到我眼前,“咱们北炎的鸽子都是灰白毛相间的,而南月的才是白鸽。”又用右手抬起鸽子的颚,“而南月的贵族才会养这种鹰钩喙的白鸽。”
我恍然大悟,“哦,这样啊。”接过白鸽,轻轻的抚摸着它白白的羽毛,想不到你还是出身贵族呢。小白鸽似是听到了我的心声,高高的昂起它的头颅,似乎在嘲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脸色一沉,臭家伙,竟然敢嘲笑我,当心我把你炖汤喝!
许是我不小心将心思表露的太夸张了,却听闷笑声响起,我抬眼看到瑾瑜竟然在憋笑,我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
“咳咳……你在跟它腹语吗?”他整了整脸色一如往常的平和淡雅。
我知他定是见我脸上表情变幻才出此言,不愿多理他,“要你管!”我撇下他将信鸽交给聂全照看自顾走进房里看信去了。
如今,京城里风头最盛的便是追月公子了。干妈说,托我的福,醉花楼的客人多到要爆,众人每天载兴而来,却是败兴而归。我听后不以为意,就算我去了,也是以帘子遮掩,见与不见没什么区别。干妈却夸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跟我解释,说我竟然懂得吊人胃口了。我暴汗,敢情我这无心之举,到了她嘴里却成了一种营销手段了。
眼看着那气势实在招架不住了,干妈放出话来,今晚追月公子音歌现身醉花楼为小青姑娘献曲。我掐指一算,原来今儿个是选花魁的日子。我说之前干妈问我,这次的花魁你看好谁了,我没当回事,平时我素与小青姐交好,想也没想便说了出来。想来,这也算是走了一次后门了。小青姐今晚得追月公子献曲,花魁之号,已是志在必得了。这让我想起了前世的选秀,若是哪个参赛选手认识个什么名人,往大家面前一摆,明星效应,一呼百应,哪怕她没啥真本事,就冲她炒作带来的收益,制作人也会给她安个名列前茅的位置。不过,在我看来,小青姐就算没有音歌助威,赢得花魁也是轻而易举的。
华灯初上之时,我换上了一袭月白轻水长衫,乌黑的头发用白玉冠束起少许置于脑后,前面的碎发自然垂于额前颊边,清逸洒脱,看上去确实是一个杀伤力十足的美男子。我对镜邪邪一笑,不知道那些在内心将我无比美化的人看我这个笑容会不会内伤。
飞檐走壁,穿街掠巷,一个飞身边掠进了干妈为我专门准备的房间,这便是无数次我扮演音歌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然后离去。我叹了口气,瞒的这么辛苦,容易么我!
走到外室,这里是一个半封闭的空间,前面用一层纱帘遮住,正中间摆放了我常用的随玉琴。外面的喧哗时不时的传入,花魁之争还未开始,透过纱帘看去,场中差不多已经座无虚席了。
侧门一开,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干妈进来了,除了她,还有谁进的入这房间?但是,意思意思,我还是得扭头跟干妈打个招呼的。
“干……”
笑容凝结在脸上,眼前的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却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一袭玄纹云袖的紫色长袍,华丽高贵。他眯起眼睛剜着我,嘴角一抹邪笑勾起,我心底泛起一股战栗,只因他看我的目光竟似在看着到嘴的猎物。
我被他那赤裸的目光激怒,“阁下是何人?”
他唇角的笑容加深,渐渐的向我走来,从容而优雅,我实在不愿意接受如此矛盾的一个人,明明是高贵浮华的,却散发着让我讨厌拒绝的气息。
“你可能不认识本王,但本王认识你!音歌。”
他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明明是很有磁性的声音,听在我耳朵里却好似划在心上的利刃。他是宫里的,难道他便是醉花楼的主人?
“音歌见过殿下。”我躬身施礼,“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已走到我跟前的他抬手止住了我行了一半的礼,我抬头却见他盯着我的手,赶忙抽回被他抓住的手臂。
“秋水为神玉为骨,此人只应天上有。”他犹自喃喃着,却在看向我的时候眼中精光大放,“音歌真是让本王长见识了啊!”
我不耐与这人耗下去,却听外面叫好声连片,眼转一转,“音歌要为小青姑娘奏曲,不知殿下……”
“你且先奏曲,本王在这里陪你。”说着话,他已寻了我身后的软榻缩了进去,慵懒的姿态便是将这个人的雍容华贵尽显无遗。
我知自己居于什么样的地位,这时了干妈还未出现,想必便是碍于此人的身份,不敢前来叨扰的。我也知这事不怪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的,只是没有料到会是这么快,就在音歌复出的第一晚便来了。
小青选的是《云水禅心》,琴声袅袅如涓涓细流,我亦看的她的莲步轻摇,款款而舞,腰肢似水,轻柔扭动,带起无限风情,看的人如痴如醉。看台上的观众似是被她彻底的征服了,只剩下了屏息看她曼妙的身姿荡起的如缎如绸,如水如流。此时的她已是完全沉浸在了那个微妙的境界里,我亦为她的专注而动容,若不是身后一直有那个窥视着我的的不速之客,我也会控制不住的进入那忘我的境界。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音歌公子,可否一见?”不知从哪儿传来了突兀的一声高呼。紧接着便是争相恐后的呼唤。
“真的是音歌公子吗?在哪儿?”
“追月公子,在下仰慕您很久了,可否相见?”
“追月公子……”
此时的醉花楼,竟完全将花魁之争的气焰压下,只剩下了一声声对追月音歌的呐喊。我有些冒汗,若是女子如此仰慕男子的风华和才华,我或可欣然接受。这一群大老爷们的大晚上不去寻欢作乐,追着我一个小白脸作甚,莫非我当真有如此魅力,男女老少通吃?抑或者,这里的男子竟是男女通吃的?我大汗恶寒瀑布汗……
“各位爷,各位爷,”干妈的声音终于响起了,“音歌今晚已受息王爷之邀,各位爷若是想见音歌,还请等待下次了!”
息王爷?这个人便是封王的二皇子息王爷了?这么说来,便是那日撞了四皇子时听到的声音了?这么说来,那个四皇子不知是否封王了。扯远了……
话说,他这个身份倒与醉花楼主人相符,只是,我何时受了他的邀请?他又要邀请我去哪儿?
我纳闷的转身看他,他的眼光似乎从未离开过我,见我看过来,唇角上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只说了两个字,“可否?”
我当然知道自己无权拒绝,即使拒绝了也不见得管用,不如趁机捞一把。心地如此想来,我也不客气,“音歌向来放荡不羁,很少受邀,但若殿下有心,音歌自是不会拒绝。只是……音歌乃一俗人,但凡有不符合音歌作风之事,音歌不但会要价,而且还很高……”
说到这里,他轻哧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又平添多了些兴趣盎然,“从没有人敢跟本王要价,音歌真是让本王开眼了啊!”
“也从未有人邀请过音歌,殿下可是破天荒的头一人呢!”
“哦?那父皇呢?”
“皇上是给音歌下的旨意,不算邀请。即便如此,皇上也为此支付了很大的一笔报酬了。”
“哈哈哈……”他好似受了什么刺激般止不住的笑了起来,饶是如此,却依旧没有破坏了他与生俱来的气质,“这是本王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你竟然将父皇的赏赐当做给你的报酬!哈哈哈哈哈……”
“这便是音歌的逻辑,与殿下有不符之处只能说明音歌俗不可耐了。”
“好,本王便支付你该有的报酬。”却听他话锋一转,“只是你都不问问本王邀你作何吗?”
“依殿下的雅兴,想来是赏月寻花品诗作画吟曲下棋之类附庸风雅之事,音歌自当尽心相陪。”
他目光凌厉的盯着我,好半晌才哼出一声,“你倒是替本王安排的周到啊!那本王怎好扫了你的兴?”
“谢殿下成全。”我顿了一下,“那么,还请殿下先支付一些定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