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寂静的,深邃的古老大山中,一处竹屋内,灯火幽暗,一名老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名少年服侍一旁。
“凡儿,师父快不行了,怕是熬不过今晚了,今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咳咳!”老人的嘴角咳出了一丝鲜血。
“不,师父,您会没事的,凡儿太年轻了,还有很多东西要您教呢!别说了,快喝了这药吧!”说着,少年把要端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抬手,示意不喝,继续说道:“不,没用的,师父清楚,我大限将至了,等我去了之后,你就自行下山去吧!”
“下山?”少年惊讶,“可我……”
“凡儿,你该去历练一下了,年轻人,当是要有一番作为,不能在这深山中荒废了。”老人语重心长。
“可,凡儿不懂,我该做些什么呢?”少年很是迷茫。
“这一点,师父教不了你,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我自己?”少年紧抿双唇。
“记住,下山之后要行侠仗义,也不枉费你习武这么些年!”
“行侠仗义?当然,这个我知道,师父你教了我很多道理,可我究竟该怎么做呢?”少年仍然不甚明白。
“去,把我的剑匣拿来。”
“是。”少年匆匆走至床脚的木箱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古老的长匣,然后走回老人面前,将长匣至于老人面前。
“凡儿,这剑匣内的宝剑算是师父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你就带着它下山吧。但,你要记住,在弄清楚究竟为什么而挥剑之前,不要开启剑匣。”老人口气坚定。
“师父,这是……凡儿不明白。”
“现在的你自然不明白,当你下山后自然会慢慢明白的。”
“是,凡儿记住了,在弄清楚究竟为什么而挥剑之前,绝不开启剑匣。”
“好,很好!非常好。”老人露出笑颜,一副慈祥满足的样子。渐渐的,声音弱了,气息弱了,然后……
“师父,师父,师父——”
静谧的夜晚,是少年如同野狼一样的哀号,深深的将夜刺伤。
歧路镇坐落在闽浙群山脚下,它贯穿着沿海和大山,所以镇子虽不如城之大,却是相当繁忙。镇中往来,多是来往的商贩,沿海的渔夫和山中的猎户。它们来至此处,相互买卖,赠与了此地的繁荣。
风玉铃从山中出来,来到歧路镇中买卖山货。这几日,天气还算晴好,阳光如媚,温情着大地,也同样映照着她恬静可人的面容。她一大早就出了山村,来到歧路镇,趁着赶集的人群,把她手上的一些山货野味都卖了个不错的价钱。此时,一天的日子也已过了一半,阳光依旧灿烂,不过时候不会久了,得赶紧回村,不然夜间的山道可不好走。风玉铃思索了一番,满载着收获后的喜悦,准备回村了。
街上繁华如初,满市的商品令这个女孩不免流连忘返。不过,父亲叮嘱过,办完事早点回家,免得让家人挂牵。想至此处,风玉铃不在留恋,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不想这时却……
在风玉铃思索的时刻,一个矫捷的身影从她的身侧匆匆而过,随之,钱袋一松,已被人顺走了。
“抓贼啊,还我钱袋!”同时,风玉铃一生尖叫,追了上去。
这个小贼的身形非常之快,即使是满是人流的闹事,依然健步如飞,闪躲自如,径直而去。
然而,风玉铃虽是一介女流,身形却是不甘落后,像她这种与大山为伴的女孩,脚力自然不容小觑。所以,她丝毫没输给小贼。
人流中,两道弧线显而易见,穿梭向前。
“碰”的一声,风玉铃突然被撞倒了。
“哎呦。”风玉铃来不及叫疼,风一般的又追了上去,还不时叫唤着,“别跑,还我钱袋。”
与风玉铃相撞的那人原本有些不快,听闻此话,却不恼了,风一般的站起,比风更是飞速一般的也追了上去。
此人速度之快,身形之利索,非小贼与风玉铃可及,他虽身背重物,然而在密集人流中穿行却犹如空巷疾奔,毫不费力,仅仅片刻,已在风玉铃之前。
那小贼,见背后有人追来,并且身形如此之快,一个慌张,溜进了一个小巷之中。
背后那人见小贼入巷,怕是跟丢,脚步微提,如燕轻起,瞬间闪入了巷中。
小贼很是害怕,背后之人步伐之快,实属少见,他在这闹市之中行窃如此之久,还未遇见过如此对手。此时,心中更是害怕,步伐越是加紧了。
那人见小贼速度加快,却是不急,似乎如囊中取物,虽然巷子回环曲折,但似乎他已认定一定能够追上小贼。
小贼仍不死心,虽然被人穷追,却是马不停蹄似的奔跑,他似乎要证明一件事,他偷到的东西,是绝不可能让人要回去的。
那人依旧未曾松懈,紧紧的抓着小贼不放,并且二者的距离正一步步缩小。终于,小贼被逼进了一个死胡同。
“小哥,你放过我吧,我不行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这钱拿去吧!”说着,小贼瘫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将钱袋丢在了地上。
那人正要答话,不想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我钱袋!”他回过头,原来是风玉铃从后面赶了上来,也是一阵喘息。
“拿去吧,这钱我不要了,算我今天倒霉。”小贼感觉好是无辜。
风玉铃走至小贼面前,拿回了钱袋,甚是高兴,也没空去理会那小贼了。
那人见主人已追回了钱袋,正欲转身离去。
“这位大爷,谢谢啊。”风玉铃叫住了那人。
“大爷?”那人一阵疑惑,神情茫然。
这时,风玉铃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感觉确实说错话了。但见此人分明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背负长匣,眉宇间英气逼人,年龄与自己差不了多少。
“小哥,反正就是谢谢啊,你好厉害啊,跑得那么快,跟飞似的,真是万分感谢,如果这钱丢了,一定会被爹爹臭骂一顿的。”风玉铃很是感激。
“应该的,习武之人助人为乐,师父教过的。”少年微笑。
“习武之人?你一定是江湖侠客吧,大侠,不,少侠,玉铃真的万分感谢少侠出手相助。”风玉铃经常在歧路镇走动。这歧路镇除了商旅之外,自然也会出现一些游侠,她自然也是听闻了一些,此刻见到少年轻功如此了得,自然认定这便是那些游侠了。
“不不,我不是,我第一次一个人下山呢,至于那些游侠,也是听闻师父说起过的。”少年解释。
“你不是?这个没事,反正就是一定要谢谢你啦。听小哥的话是第一次下山,不知下山做些什么呢?”
“这个……”少年语塞。
风玉铃见少年似乎不愿多说,慌忙解释:“恕我冒昧,如果小哥不愿,不讲也没事。”
“不不,只是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去什么地方,师父说要我好好闯荡一番,去行侠仗义。”少年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小哥不知去向何处,不如去我家吧,也好让我好好感谢你。”风玉铃邀请。
“这个怎么好意思呢?”少年犹豫。
“没事的,如今,为了追这小贼,回家也得晚了,也正好向爹爹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不然他又该骂我贪玩了。”风玉铃执意邀请少年。
“那么就……麻烦你了。”少年答应。
“不麻烦。对了,我叫风玉铃,叫我玉铃就行了。”风玉铃笑声爽朗,对人毫无芥蒂,仿佛眼前的少年已是认识多年了一般。
“玉铃,蛮好听的,我叫洛凡。”
“落凡?是仙人下凡吗?”风玉铃玩笑。
“仙人下凡?”洛凡有点糊涂了。
“呵呵,说笑的呢,天色不早了,我们快点走吧,不然晚了山路不好走。”
“嗯,好吧!”
山溪村位于灵雾山的东侧山脚,夜幕降临,整个村庄的灯火也渐渐舒展开了,在晚间亮亮的点缀着漆黑的山脉。若在平时,这些灯火只舒展不久便慢慢地稀疏了,可是今夜却有些特殊,灯火不但没有渐渐灭掉,反而更是热闹了,甚至于连山间都有结排的火把闪耀着,似乎,山西村出事了。
渐入村口的山道上,行走着两人,一男一女,欢快地交谈着,正是洛凡与风玉铃。
“玉玲,怎么,你们村还喜欢在晚上打猎吗?”洛凡问。
“不是啊,我也觉得怪怪的,难不成村里出事了?”风玉铃奇怪。
“那么我们快点吧,去看看!”
“好的。”风玉铃急切。
转眼,二人行至村口了。
“玉玲,你可回来了,不好了,你爹出事了。”村口外,一中年妇人形色匆匆,见风玉铃回家,急切地迎了上来。此人正是风玉铃的母亲。
“娘,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爹呢?”听闻风母的言语,风玉铃一下子焦急万分,眉头紧促。
风母见了女儿,又是紧张又是慌张,竟然不住地开始流泪了:“玉玲,你爹爹下午出门打猎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出了什么事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叫我该怎么办啊……”
“娘,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清楚啊?”风玉铃搀扶了母亲。
“你爹爹这么晚都没回,近些日子,山里又有老虎出没,这不村里人都在找呢!这都入夜许久了,要是在找不到,这……”说道这,风母不敢再往下想了,哭声更是响了起来。
“娘,别急,爹都在山上打了半辈子猎了,不会有事的,我们快去寻吧,没事的,村里这么多人,女儿这就上山寻去。”风玉铃安慰母亲。
“找到了,找到了!”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匆匆赶了过来,“风大婶,找到了。”
“张大哥,慢着说。”风玉铃说道。
“风大伯在半山腰那边,看,山上火把最多的那地方。”说着单手一指,众人望去,正是灵雾山的一处山腰。虽是山腰,却是异常之高,远远望去,这灯火犹如繁星点缀,可知其距离之远不在话下。可这张大哥的话还没说完,他又继续说道:“风大伯,他被老虎困在树上,脚上还流了好多血,情况危急啊!”
“啊?”风母听至此处,立时昏厥。
“娘,娘!”风玉铃开始慌张起来,“张大哥,你先帮我把娘送回家里。然后你带我上山。”说着扶着母亲前往村中。
“行,玉玲妹子,我去叫我娘来照看风大婶。”
“等下,我也去。”这时,洛凡说道。
“好,快点。”
灵雾山的半山腰上,一处繁茂的密林中,一颗参天古树上趴着一个受伤汉子,右小腿上有明显的爪痕,显然是被猛兽所伤。
古树之下,一只猛虎徘徊左右,并不时地朝树上怒吼,威风凛凛,一派万兽之王的气派。
不远处,众猎户高举火把、长叉,愣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爹,我爹在哪?”不远处,一名年亲小伙领着一少女和少年赶来,喊话的正是那少女。
“玉玲。别过去。”一名猎户拦住了少女。少女正是风玉铃,少年自然是洛凡。
“张叔叔,我爹怎么了,你说呀!”风玉铃紧张万分,险些情绪失控。
“哎……风大哥被老虎困在树上,刚才还听见他说话,现在声音也没了。风大哥好像被老虎弄伤了,流了好多血,我们都在想办法呢救他呢!”猎户一脸无奈。
“这?爹!爹!爹!”风玉铃望向了不远处古树上的父亲,眼泪都出来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是无可奈何。老虎不走,谁都无计可施。大家都想过很多办法,哪怕用火攻,也都无一可施。如今春季刚刚过去,草木茂盛,要是惹个大火,反而后果更加严重。人与动物的斗争,从来都没间断过,尤其是猛兽,而在这方面,多数是人占尽劣势。
“我去!”一个稚嫩却坚定地语气打断了众人的忧虑,话语间,人已一跃而出,形似疾风。常言风从虎,有时,像洛凡这样的疾风少年,不也正是一头猛虎吗?
“洛凡,不可!”风玉铃吓了一跳。
众人皆是大惊。一猎户急忙喊道:“小兄弟,危险。”
且看洛凡飞身来到古树之下,气势不凡,面对猛虎,尽显一身的凌烈之气。显然是要大战一场的架势。
猛虎见强敌来临,丝毫不敢松懈,怒目而来,那锋利无坚的虎牙嘶嘶作响,誓要将洛凡撕裂。
洛凡临危不惧,反而从容许多,自小在山林中长大的他虽未见过猛虎,却也少不了与其他猛兽恶斗。如今面对这山中大王,自是心中有一番计较。
“嚎”的一声!猛虎一声震慑山谷的巨吼。
这一声,众人俱是胆颤心寒。
而洛凡一脸镇定,双目紧盯猛虎,观其举动。
“呼”的一阵劲风吹来。猛虎径直扑向了洛凡。
“洛凡!”
“小兄弟!”
洛凡仰面伏地,双腿着力,竟是从猛虎腹下穿越而过。
一招未成,猛虎再次反攻,以后腿为中心,反身横扫,又是一股劲风,双爪从洛凡鼻尖细触而过,险些见血。
洛凡有惊无险,虽然未曾有机会出招,但凭借高超的身法与猛虎在古树四周周旋。纵上窜下,猛虎竟是毫无办法,反而令众人看得触目惊心。
一阵子下来,猛虎已现疲态,虎嘴血口,呼呼喘息,但却仍不干休。
“哧”的又是一个纵地而起,猛虎直面洛凡面门。
洛凡依旧身法自如,双足轻点主干,自猛虎背上而过。
然而此景不妙,猛虎的猛攻全落在了古树之上,古树不堪重负,竟是微微震颤了一下,而仅是这样微微一动,树杈动摇,风玉铃的父亲竟是从树上急速落下。
“不好!”猎户紧张。
“爹——”风玉铃近似哭号一般的叫唤。
危险,洛凡心惊。就在这瞬间,洛凡反身急速,如光电一般扑向猛虎,左手发力,施展了擒拿之术,将急速而落的风父揽在了左臂上。
可是就在此时,猛虎自地上弹起,成作一股旋风之势,冲向了洛凡。
“啊——”风玉铃心惊肉跳。众人更是一阵揪心。
就在须臾,洛凡右手着力,从树上“碰”的一声折下了一根树枝。
远远望去,洛凡与猛虎瞬间纠缠,又是瞬间分开。
“碰”的一声巨响。
其一,是洛凡背靠着剑匣重重地撞在了树干之上,而风父,亦是从洛凡左臂滑落,倚在了树干上。
其二,猛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它的左前爪上赫然插着一节树枝。就地嗷嚎了几声,随之奔向林中,不见踪影。
洛凡的这一“剑”,刺得很是凶险,却也是险中求胜,惊叹之极。
这时,众人见猛虎已去,都纷纷迎了上来。
“爹,爹,爹!”风玉铃急迫赶上。
“玉玲,风大哥没事,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张大叔道。
听闻此处,风玉铃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而洛凡,也是浅浅一笑,好险,多次与猛兽搏斗,恐怕这次是最危险的了!他开始回想起了曾今执剑斗于猛兽的往事,危险却快乐,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是赢家。
山中的火光照耀着惊心之后安心的人们,村庄在经过一阵灯火舒展之后,渐渐恢复了宁静。这时已是星空灿烂、山水沉浸的时刻,或许只有那受伤的猛兽还在某个角落静静舔舐那淋漓的伤口,直到睡去,或许将是不眠。
这已经是从山上下来的第五天了,风玉铃的父亲的伤势仍然不见好转,依旧躺在床上。风母细心照料,风玉铃更是村里镇里来回跑,可父亲的腿伤不但没有复原,反而更显恶劣。今日,风玉铃又从镇上找来了一位老名医华大夫。
华大夫坐在床前,仔细观察着风父的小腿,一阵摇头。
“大夫,这伤?”风母忧心忡忡。
“哎——这伤比较麻烦啊!”华大夫一阵叹息。
“大夫,你就直说吧,我爹这伤到底怎么样啊?”风玉铃追问。
“病人伤口感染了,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此腿难保,更甚者,伤口扩散,恐有性命之忧。”华大夫捋着他那花白的胡须神色忧虑。
风父躺在床上,听闻此语,亦是激动万分:“大夫,你想想办法吧,我这一家老小都指望我养活呢,我这要是没了腿,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大夫,您救救我爹吧,求你了。”风玉铃“扑”的一声跪倒在地。
“大夫,救救我家当家的吧!我也给你跪下了。”风母也十分激动。
“二位请起,济世救人乃我等行医之人本分,自当竭尽全力。”华大夫慌忙起身搀扶二人起身。
“玉铃,伯母,你们别急,且听听大夫如何医治。”一旁的洛凡倒显冷静。
“对对,这位年轻人说的是,且听老夫将这病情慢慢道来。”华大夫道,“病人的伤口感染极其少见,应当是猛兽所为,而且不是一般的猛兽,此猛兽可能常出没于山中潮湿之地,而此地正有这种毒素,也就是猛兽将毒素传染到了病人身上。”
“对,家父正是被猛虎所伤,此猛虎正在灵雾山上,或许也常出没山涧溪流之地。”
“此种病例,我年轻时亦有所见,只是若要医治,这药材不易寻找。”华大夫渐露难为之色。
“大夫请说,为治愈家父之病,玉铃倾家荡产也不足惜。”风玉铃神色坚定。
华大夫急忙摇手:“这不是钱财的问题,是此药异常难寻,即便有地方,也是万分危险啊!”
“大夫,玉铃不怕,即便刀山火海,玉铃也要一闯。”
“不不,刀山火海到不至于,却也是极其危险之地。”华大夫脸色皱眉。
“这么说大夫知是何处,请速速言明,洛凡愿意一试。”
“不,年轻人,还是……”华大夫呈现为难之色。
“大夫,你就说吧!”风玉铃也追问。
“重山复水涧!”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洛凡以外,俱是一惊,个个神情肃穆。
“罢了,大夫,你把我的腿锯了吧!”
“不,爹爹不要。”
“呜呜呜!”风母哭号了起来,“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天爷为什么这样惩罚我们家啊。”
“娘,别哭了,女儿愿去一闯。”风玉铃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不行,你不能去,爹爹即使是死,也不能让你去。”风父怒喝。
“大夫,不知这重山复水涧是何处,当真如此凶险?”洛凡疑惑。
“小兄弟有所不知,重山复水涧是灵雾山深处的一处低矮山脉,然而地势起伏复杂,如迷宫一般,并且山中有条水涧,据说有妖蟒寄居,万分凶险可怕。几十年前,我随师父去那里采这味草药,便是九死一生,虽未见妖蟒,却是遇见了许多毒蛇,至今回想,仍然心有余悸。”华大夫将往事娓娓道来。
“正是,这山上据说真有鬼怪,近些年几乎每年都会有猎人樵夫误入山涧,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风母补充,“玉铃,这地方你可去不得啊!”
“爹,娘,玉玲不怕,这重山复水涧我风玉铃是闯定了。”风玉铃的双目如夜里的火炬一般,闪耀着坚定,她又转向华大夫,“大夫,快把草药特征告诉于我,明日我便出发,不,今天下午便出发。”
“这……好吧,姑娘执意要去,老夫焉有阻却之理。”华大夫说道。
“不,玉铃,还是我去吧。”洛凡至前。
“不行,先前为了救爹爹于虎口,已使你危险万分了,我怎么能叫你再次冒险,现在救的是我爹,我自然不能退缩,又怎么能麻烦你呢?”风玉铃拒绝。风玉铃心里清楚,因她洛凡已经九死一生一次了,不能再让洛凡身处险境了。
“那好,我不阻止你,但我要同去。”洛凡简洁明了,表明心意。
“你……这……”
“不要推辞,这事就这么定了,师父教过的,他人有难,该出手时,义不容辞。”
“胡闹!”风父一脸怒容,望着眼前这两个少年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天高地厚,你们……”
“爹爹,没事的,洛凡武艺高强,我们一定会没事的。”风玉铃笑嘻嘻地安慰着风父。
“你们可要小心啊,玉铃,我知道你的脾气,所以也不多说了。洛小兄弟,就拜托你照顾我家玉铃了。”风母愁容满面。
“伯母伯父放心,洛凡一定保护玉铃安全。”洛凡抱拳,信心满满。
“好吧,你们随我来,我先开几副伤药缓解伤情,然后与你们将此药细细说来。”华大夫说道。
“好。”洛凡与风玉铃异口同声。
随之,二人与华大夫同出内屋而去。
天色已暗,已至黄昏,灵雾山上的夜晚不仅昏暗,而且薄雾弥漫,这在晴天倒也还好,雾气有限,若是到个雨天,全然是难辨方向了。
灵雾山一处山腰上,洛凡与风玉铃一阵跋涉后都气喘吁吁。洛凡一身青衫,剑匣在背,汗上眉间。风玉铃背负长弓,腰系箭羽和匕首,一身猎装,一阵喘息。
“玉铃,看那边!”洛凡忽然唤道。
风玉铃举目望去,延绵群山,雾气朦胧,又有溪流山涧无数,在灵雾山的奇秀下更显神秘莫测。她脱口而出:“重山复水涧。”
“一定是,那么我们赶快赶路吧,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到。”
“等等,洛凡,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重山复水涧危险重重,我们明早再去吧,反正路也不多了,还是小心点为好。”风玉铃异常谨慎。
“好吧!我们先找处地方休息吧!走。”
说罢,二人往山涧方向而去。
夜幕已降,清亮的月光照耀着群山,尤其是此时的重山复水涧,在月寒的光芒下,更是显示着它独特的诡异与锋芒。
山涧之外的一处山脚,一处微火开始熊熊燃起,火堆左右,洛凡与风玉铃都端坐一旁,若有所思。
“洛凡,你说我们能找到柳暗花明吗?”风玉铃显得没有什么信心。
“会的,虽然华大夫说的这种草异常少见,但是既然重山复水涧是这么个诡异的地方,想必也一定长着那些奇怪的花花草草,一定会有的。”
“希望如你所说,真是太麻烦你了,你在歧路镇上帮了我,又在猛虎身边把爹爹救了,本来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可现在又要你冒险,这恩情,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风玉铃深情款款。
“没什么,这都是应该的,师父常说,习武之人,要救人于水火。现在伯父有难,我自然应当全力救之。”洛凡字字深厚,侠气干云。
“师父?我想你师父一定是位当世的大侠,才教出你这样的好人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师父隐居多年,自小我就和师父住在山里。不过师父真的很厉害,武功又好。他说下山之后一定要行侠仗义。我也立志要做到这些,可是现在还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惭愧啊!”洛凡叹息道,想起师父的遗言,心中惶恐之至。
“你现在不就是在行侠仗义吗?怎么会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现在就是?”洛凡疑惑。
“是啊。”风玉铃微笑,“你帮助我们不就是行侠仗义吗,我听人说,大侠们都会帮助人的,要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么救苦救难,都这样的。”风玉铃转动着她那两颗珍珠似的眼球,一板一眼地说着。
“是这样吗,我这就算行侠仗义了?”洛凡似懂非懂。
“一定是的,真想去拜访一下你师父,等爹爹的事完了,你一定要带我去啊。”风玉铃甚是渴望。
“这个……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洛凡低眉垂目,语音里露出一丝悲伤。
“真是对不起啊,洛凡,你节哀!”风玉铃露出愧疚之情。
“没事,不要紧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帮伯父找草药,但愿明天能一切顺利。”
“是啊,但愿……”风玉铃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重山复水涧,心中不免有些许难过之情。
是啊,这重山复水涧,确实是一处神秘的领地。在明月的清辉下,它尽情地展示着那无比自豪的诡异与神秘,仿佛在告诉即将进入的人们它的危险与可怕。
灵雾山内,重山复水涧中,雾气撩人,给山中的清晨隐约带来了丝丝凉意。虽然处于春夏交接,但是山岭中的空气仍然备份凉意,更何况是清晨时分,愈加平添了微冷的寒气。
此刻,洛凡与风玉铃已在复水涧周围寻摸良久了,依旧没有柳暗花明的踪影。这复水涧回环曲折,绕山而流,而这小重山又是峰峦起伏,要在如此山涧中寻找片叶支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甚是困难。
“太气人了,找了这么久,一点踪影也没有。”风玉铃“碰”的一声依靠在身边的一刻大树旁,双臂抱前,懊恼之至。
“玉铃,不要太过着急,华大夫说柳暗花明多半长在溪涧附近,我们沿着溪涧寻找,一定可以寻见的。”洛凡不焦不急,双目巡视着这回环的溪涧,仔细观察。
“会吗?”风玉铃的眼神显然没多大信心,“可这溪涧这么长。”
“不要急,我们才找了不久,慢慢来,我就不信会找不到。”洛凡坚决。
“可,可,可,爹爹还等着草药治伤呢,华大夫说,两天之内,必须赶回,现在都一个早上了,还找不见,这可怎么办啊?再说回去也要耽误时间,可以说我们只有一天时间,再加上晚上,爹爹的腿可……不,不行,要是我们找不见,这……”风玉铃语气渐渐高亢,俨然露出了焦急之色。
“玉铃,你冷静点,我们会找到的,现在才一个早上,我们还有时间,不能急,越急越坏事。”洛凡劝导。
“不急,我怎么能不急,那是我爹,我爹!”风玉铃激动起来。
正在此时,风玉铃所倚靠的树上垂下了一条青蛇,头呈倒三角之状,显然是身带剧毒。
如此危急,然风玉铃并未察觉,仍处于焦急焦躁当中。
幸好洛凡及时发现,急声唤道:“玉铃小心,毒蛇。”
危险关头,风玉铃转首观望,见一条青色毒蛇馋涎欲滴,叉型的舌尖正在其鼻尖不远伸缩。忽的一声,青蛇窜动,张开利口,直扑风玉铃。
“啊!”玉铃失声叫道,脚底一滑,摔倒在地,又顺带一滚,跌落溪涧之中,随着水流一冲,径直往下游流淌而去。
“玉铃!”洛凡纵身一跃,伸手向前,却仍短半寸,眼见风玉铃径直往前,而此刻自己的身躯也不受控制,如狂风席卷落叶那样,毫不费力,任由溪水冲击,往下游而去。水势之极,可想而知。
这小重山中,地势起伏颇大,这复水涧更是涧壁倾斜,二人如此向前,如同被瀑布冲击一般,不断冲向溪涧下游,难以停息。
“咳咳!”冲击许久,总算到了尽头,风玉铃被冲到了一处浅水溪壁旁,开始不住地咳嗽。
洛凡亦是如此,他在风玉铃不远的一处溪壁,扶着胸口,不断地喘息调节。
休息片刻,洛凡的呼吸渐渐顺畅,风玉铃的咳嗽也慢慢平稳了,他们都张目留意起眼前的环境,然而当一切都映入眼帘之后,他们是又惊又喜。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山壁,这显然已是山涧的尽头,然而尽头的山壁上有一个足有数人之大的山洞,俨然溪流尚未停止,这山中还有暗流。不过这些并不足以使他们惊喜,更惊喜的是在山洞上头和两侧的石壁上,长着许多叶如细柳,花色明亮的花朵,正是柳暗花明。
“柳暗花明!”洛风二人异口同声。
“洛凡,我们找到了,太好了!”风玉铃特别的兴奋,一副笑容难以掩饰。
“玉铃,我们快点摘草药回去吧。”
“好。”说着,涉水走向山洞旁,前去采摘草药。
这时,洛凡似乎听到了一些什么,貌似是水流的声音,不,又似比水流响动更大,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尽头的山洞。洛凡目不斜视,神色紧绷,紧盯着山洞的一举一动。
“不好,玉铃快走!”洛凡疾呼。
“洛凡,等等,我还没采够呢。”眼前的风玉铃正手不停地往腰间布袋中塞着草药。
“玉铃,危险。”
只听闻洛凡尾声未断,溪涧尽头的山洞中就窜出一条丈许妖蟒,而这仅是它露出洞外的身躯。妖蟒的双目犀利诡异,恶狠狠地盯着风玉铃,似乎即将就是一次疾风骤雨般地狂攻。
“额?”风玉铃的双唇在微颤,这已足以令她胆颤心惊。
“嗖”的一声,巨蟒的血盆大口冲向了风玉铃。气势之猛,劈山裂石。
“呀——”风玉铃惊呼一声,拔出腰间匕首,刺向巨蟒之口。
“玉玲不要,快跑。”洛凡看得大汗淋漓。
“碰”的一声,风玉铃一击未中,被被妖蟒的身体顶上了一棵歪脖子老树,匕首已飞向天空。洛凡正欲赶往救援,却已被妖蟒锁定了目标,血口横向他冲撞而来。只见洛凡伸手接住飞旋天空的匕首,轻旋身体,惊鸿一撇,躲过妖蟒袭击,一“剑”下去,从妖蟒的头径直往身下就是一道深恨,只闻匕首与蛇鳞的摩擦只剩不绝于耳。
“洛凡!”风玉铃呆在老树上已经缓过了神,望着洛凡的大战,心惊肉跳。
一“剑”划过,却未见血。妖蟒的蛇鳞之厚令人生畏。洛凡见一击不成,一脚踢出,纵跃飞身,附于山壁之上。
而那妖蟒一击之后更似疯狂,它的战火已被点燃,面对眼前的猎物,它怎会松口。
“洛凡危险。”风玉铃唤道,眼见妖蟒的巨口再次侵略洛凡。
“嗖嗖”几声,风玉铃立于老树之上,挽弓射箭,击向妖蟒。
然而,虽是风玉铃箭箭命中,然而妖蟒之鳞如铜墙铁壁一般,怎是轻易穿透,根本毫无作用。
眼见妖蟒厉害,洛凡倒吸了一口凉气,索性一股脑奋不顾身,飞跃至妖蟒头上,一阵周旋。他手执匕首,连着就是数刺,可刺刺难以见血,而妖蟒却更是翻腾,一个打甩,洛凡已被甩至崖壁之上,幸而洛凡伸手敏捷,不至受伤。
而风玉铃独立于老树之上虽是惊慌,却也果断,又是凌厉箭势,丝毫不给妖蟒反应时间,为洛凡争取机会。
只见“嗖”的一声箭羽从妖蟒眼侧飞掠而过,顿时鲜红一道,令妖蟒痛不欲生。
洛凡身快眼快,这一切尽收眼底,疾呼:“玉铃,射它眼睛。”
“嗯。”风玉铃点头示意。又是急速几箭,渐渐射中,虽然只是从妖蟒的眼侧而过,也足以阻碍它的判断力与战斗力。
洛凡抓住机会,凌空而起,紧握匕首,并且内力暴涨,似乎要来个一“剑”定乾坤。他就如风玉铃所射的离弦长箭那般,剑气纵横,呼风而去。
“唰”的一声,鲜血爆炸,这一剑深深地刺进了妖蟒的眼睛血肉,更是荡涤了它大脑神经,直掠妖蟒生死。
“玉铃。”洛凡一个眼神投递过去。随之伴着妖蟒的反冲之力凌跃空中,退后丈许之外。
风玉铃心领神会,“嗖”的闪电一箭,一箭射穿,立毙妖蟒又一目。
妖蟒双目已瞎,反复胡乱折腾,在剧痛之下,不停地撞击山壁,搞得山水剧烈,激荡不安,令人远远亦是难以安全。
总算,须臾之后,激荡渐平。在一阵,猛烈后,妖蟒精疲力竭,已至死期,竟是倒在溪涧之上一动未动,从此再不复命在矣了。
此刻,洛凡与风玉铃四目相视,渐露了波荡之后的微笑,令人舒心。一场生死,总算安安稳稳的平息了。也因此,一切都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