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二十分钟过去了,年轻人身上的刀伤已经增加到了十几处,他身上的鲜血已经不是在流淌,而是在喷溅。不过他移动的速度还是很快,汉子们几次致命的击刺都没有捅中他的要害,但他的体力已经明显下降了,在场观战的人都明白,最多再过十分钟,他就会倒下。
胡三突然觉得很惋惜。
这是因为他知道,能在几个一级猎兵手下支撑几十分钟而不倒的人其实都有着巨大的潜力,如果给这个人一定的时间,这个人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猎兵,并且会凌驾于很多人之上。
他惋惜的是这个年轻人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看到现在,他认为年轻人必死无疑。他觉得年轻人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在调整和积累近身搏斗的经验和技巧,而是凭着一时意气挑战了几个不应该挑战的人。
因为到现在为止,那几个汉子毫发未损,连一根发丝都没有被割断。
他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五分钟过去了。
年轻人的移动速度明显减慢,一个汉子的腰刀砍中了他的后背,骨头断裂的声音明显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年轻人的身形一窒,其他几个人的腰刀也闪电般地切进了他的肩膊和大腿,年轻人的衣服已经破碎,露出荒野人不该有的细嫩肌肤,现在这些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已经遍布血迹,年轻人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年轻人已经是近乎本能地躲避着汉子们依旧凶狠的攻击,这些长年以杀戮为生的猎兵不会给这个年轻人留下活下去的机会,更不会给别人一个报仇的机会。
要攻击一个人,就一定要把他彻底杀死,这是荒野生存的第二法则。
年轻人终于倒下了,他仰面躺在遍布着他的血迹的沙地上,已经无力反抗。
一个汉子重重地踢他一脚,举起腰刀刺向他的胸口。
刀锋凛冽,一击必杀。
其余的汉子喘着气,看着刀锋刺穿了年轻人胸前棕色的粗纤维衣服,刺进了年轻人的胸膛。
年轻人的胸膛被刀锋刺进的刹那,他全身蓦然一缩,似乎是想蜷曲起来躲避刀锋,但是刀锋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刀剑从他的后背透出,带着一些被刀锋切断的血肉。
年轻人身体一挺,眼睛突然无神,喉咙中淡淡地响了一声,慢慢僵直。
胡三扔掉手中的烟蒂,站了起来,“**的,杀了这么久,耽误时间了,边走边吃东西,后面自己隐蔽,少了两个人也得打够一百头狼!都他妈滚,去埋伏!”他的火气突然很大。
亲手杀掉年轻人的汉子从年轻人胸口拔出腰刀,在年轻人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又踢了年轻人一脚,捡起自己的食物和水,一言不发的走向胡三说的埋伏地点。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了。
因为他没有听见别人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去,然后受了莫大的惊吓般猛然定住。
所有人都定住了,僵立的像一辈子都没有移动过的木头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呆呆地盯着那个大家都认为已经死透了的、绝对不会有生存可能的、但是却已经从血泥和尘土中爬了起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正在把衣服撕成一条条布带,然后慢慢地、细致地包扎着身上的刀口,他的动作从容不迫,没有抬头看别人一眼,只是那么淡定从容地包着伤。
他的衣服慢慢变成了缠满他全身的绷带,胸口上更是缠了一层又一层,血液不断地渗出来,他仍然不疾不徐,没有被这重创所吓倒,而是一层又一层地裹着,直到血液渗出的渐渐停止,他才再接着撕扯着衣服,包扎着别的伤口。
整个荒野上就剩下他撕裂布衣的刺啦声。
那几个刚才还在围着他凶狠砍杀的汉子居然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他,既不攻击,也不逃跑。
事实上,他们已经被这超乎常理的情景惊呆了。
他们亲眼看见利刃刺穿了年轻人的胸膛,为什么他没有死?
为什么?
他们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所以他们僵立着。
年轻人终于包完了身上所有的伤。
他抬起头来。
他的围脖已经在刚才的包扎中被扯成了布条,现在,人们可以看清他的脸了。
他的脸上满是血迹和泥土,但是他的脸依旧给人们带来意外。
他的面孔看上去清癯而坚韧。黝黑的脸庞很有岩石般的质感,高挺的鼻梁和刀切般的眉毛衬着亮如星光的眼睛,带给人一种混杂着粗犷和雕刻般的剽悍,沾满他脸庞的血迹和泥土没有破坏他脸上的美感,反而有狂野和细腻对比的质地,如同玉石和沙砾混在一起,更衬出玉石的贵重。
胡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打算怎么办?”
年轻人没有说话,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短刀,慢慢举起,宛如阎王点下生死薄一样,一个个点向刚才死命围杀他的汉子。
汉子们从极度意外中惊醒,不约而同地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胡三又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刚才离开或者装死都比眼前这个结局要好得多。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也对了。
他错了,是因为这一次年轻人的表现绝不像第一次时,只是一味被人围杀,而是有了强有力的反击,这一次他不一定死;他对了,是因为年轻人真的是在第一次搏斗中积累了经验和技巧,所以这一次的搏斗不再是一味防守,而是攻击!
一个人对五个人发起了攻击。
胡三极为惊讶地发现年轻人学习搏斗技巧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那几个汉子在搏击中显示出的优点和最具优势的技巧已经被年轻人快速吸收,并且在反击中有了新的创新和飞跃,虽然年轻人由于伤口的影响,移动速度降低了很多,但也减少了他移动的轻忽,增加了他反击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