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老哥儿对同学的重视,我到那个叫田广的男同学病床前,仔细端详了半晌,这个人脸色惨白泛青,印堂发黑,脸上却反常的泛着油光,身体低温,各种仪器的检查监测管线连了都快有半床了!监测仪器都正常运转,我也看了,都提示的身体机能正常偏低,处于深休眠状态。
我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脖子和手脚,手脚没有其他异常,均是冰凉不同于常人,但在脖子后面,我看到了不属于他,应该说,不属于活人的东西,几点突出冒白点儿的小疙瘩,这东西,只有常年不腐烂的湿尸身上才会有的“尸疹”!
“你们的那个实验体,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这个是医学院方面的管理人员才涉及的!”老哥儿无奈的说着。
“带我去看看那个实验体!”我从行李箱里,提出小箱子,跟着老哥儿到了医学院中医系放置医学解剖实验用的专用教学楼,其实我不说,大家也应该有个谱儿了,被老哥儿他们这群医学院的学生称之为“实验体”的,其实就是解剖教学用的真人“尸体”,也就是医学用的“实验尸体”。
我们在去学院的路上,遇到了老哥儿他们学院的院长,一个有着长长的白花花的胡子的老人,看着就那么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以前听老哥儿说过,这个姓白的院长也是“门儿里”出身的,听说我老哥儿也是“门儿里”的人,对我老哥儿很是照顾,这回听说老哥儿他们系出事情,这位老人家也对此事很关注!
由于有着这么一位院长在,我这个非学院学生的人,很是顺利的来到了暂时放置“实验体”的地方,我提着小箱子,老哥儿在前,我和白院长走在后面,依次进了这间在大学校园里的偏僻一角,略显得阴暗的屋子,一间专门搁置“实验体”的五间冷冻室之一,一进入里面,迎面而来的是满鼻子的福尔马林味道,屋里除了一张活动板床,就只有靠东墙一面的一个大型低温储存柜子,透过柜子上的保温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一具赤裸中年人的尸体,已经被福尔马林泡得发白泛青了,紧闭着的眼窝下塌,显示此人的尸体已经被放置很久了!
老哥儿本来是走在前面的,但进入冷冻室后,他很是和谐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边了!看来老哥儿自从他的“护身符”自燃后,本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跟着长大了一些的胆量,又在此次事件中,返老还童了!
我上前看着这具尸体,眉心间那点点淡红色、尚未被侵蚀的完全的指痕,不禁一愣,那指痕的形状,和我手指的样子差不多啊?!
“怎么了?”老哥儿看我愣神,紧张的直拽我,看的白校长眼神闪烁!
“别紧张,只是看到了个认识的人!”我并没有忌讳白校长这个老人家,像他这种“门儿里”出身的传统中医,和普通依靠上学学习中医医术的人,是不同的,最起码,他知道一些“门儿外”们不知道的秘辛!
“原来是位‘鬼医’,呵呵,白某失敬了啊!”在看到我麻利的从小箱子里,扯出一团儿血红色的丝线,将丝线系在“实验体”的双手小拇指上,并绕着尸体将红丝线绕了一圈儿,在双脚大拇指上和头顶上都系了线节儿,立刻就知道我的另一个‘职业’了,并向我按古礼拱手见礼。
“您客气了!”我缠绕好红丝线后,赶紧给回了个拱手礼,
“您和老哥儿先退后一些,这个家伙是个横死的,又因为长期尸体不腐,产生了些变化,导致这东西怨气日益累积,传染给了触碰他的生人,没关系,我帮帮这可怜人吧!”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中年人应该是猝死的,因为他的面部表情很安详的样子,应该是睡梦中就突然猝死的,而且他虽然因时间的关系,眼窝下陷,但眼珠突出,双唇紧闭,理应是突然猝死导致他的身体尚未反应过来就停止了相应的机体活动,而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肯定有很多事情尚未来的及交代,又没有及时炼化骨灰,而是作为一具难得得完整体,被安排成为了医学实验用的“解剖实验体”,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最容易产生异变的了!
“我知你去的急,以至于去不瞑目,但你既然已去,就不要留恋世间的繁华了!今送你归去,切不可再因己身之故,妄害了生人!”我拿出一个小小金色的香炉,里面插上三株“安息香”,依次点燃,并拿出路上买来的冥币,在地上点燃了!
那冥币我用火机点了三遍都不燃烧,“安息香”也没香烟冒出来,我生气了!这表明此物不愿意离开这里!所以它不接受我的安排!
“怎么?你还不愿意走么?”
那“安息香”竟然无风自摇,仿佛有人在控制着它们似的!
“唉,我听说过,这具实验体是因酗酒导致酒精中毒而亡,是在一家旅馆里发现的,可是由于这个人是半夜被别人搀扶进卧室的,随后送他来的人也离去消失了,以至于这个人兜里的钱虽然没少,但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却没有!滞留在西城区的医院太平间里一搁置就是好几年,要不是因为西城区那块儿改造绿化,医院太平间翻新,实在是没地方放置他了,刚好我们学院的中医系缺少一具“实验体”,他说不定还得在冷冻室里继续冰镇着呢!”白院长显然没老哥儿那么胆小,反而因为看的清楚听的明白我的呵斥,才出口为我解释这具“实验体”的来历!
“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找家吧?”我猜想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孤魂野鬼,就算要埋骨,也总想着落叶归根的!
“安息香”的香头儿猛的亮了一下,我知道我猜对了!
“唉,你已经离去好多年了,当初驾鹤之地,已经面目全非,恐怕很难找到相关的线索了,而且你在人家西城区‘别墅’里,一住就好几年,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人家也没把你怎么着,人家那里翻新,怕你无家可归,特意把你安排进医学院校,虽然是给这些生人做个展示,但也免去了你被弃尸荒野的可悲下场不是?这样吧,你乖乖的离去,我呢,把你得事情记在心里,有机会的话,我这个老头子肯定帮你落叶归根!怎么样儿?”白院长对着香炉,一通苦劝加承诺,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你答应的话,就送你离去,不答应,你也应该知道,没好果子吃!要知道,你可是刚刚被我绞杀过!而你前几天打伤的生人,是我的嫡亲哥哥!”我的话不言而喻,要是它不识相,就休怪我辣手无情了!虽然我也很可怜这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人,但我不会因此而对它有任何的不忍!阴阳本来就非同界,更何况它还借机利用生人的生气来维护它那已经僵了好多年都不腐的尸体!要知道,一般的尸体,就算是有福尔马林的寖泡,也会有稍稍腐烂的迹象,哪像它?一点儿腐烂的情况都没有,仅仅是尸身僵硬而已!而本来应该在它身上出现的“尸疹”,更是长在了我老哥儿同学田广的脖子后面!导致这位田广同学生气渐绝!
“安息香”抖动了几下,随后又摇头!
“那休怪我不客气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火气也上来了!
“别!等一下!”白院长却拦住了我扯着红丝线的手。
“它也怪可怜的!要不你再问问,它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做主,都可以答应他,唉!”白院长很善良的说道!
“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房子?”大家别误会,这里面所谓的‘房子’,指的是此人的尸体!就是灵魂寄宿之地!
“安魂香”的香头儿还是亮了一下,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那好,我稍后就将你尸身炼化,将你尸骨收敛,由我出资供奉在八宝山灵骨塔,等我兑现了我的承诺,就把你的尸骨护送回你的家乡!怎么样儿?”白院长又做出了承诺!
“安魂香”的香头儿亮了三下,它终于同意了!
“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就上路吧!”我说完,就接着点燃冥币,这会儿冥币倒是点燃了!我扯着手里的红丝线,一头儿缠绕着那具变异了的尸身,一头儿系着一个一金色一银色的双铃铛儿,当我将金银双铃铛儿投入燃烧着冥币的火堆中时,清脆的铃铛儿声响起,明明那么小得铃铛儿声音不可能持久,但它的确是响在我们的耳边,“叮叮儿”的声音,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的空旷的低温储存室里,显得异常的清晰入耳!我知道,这是魂魄离去的声音,因为它太久的滞留,已经灵识不清晰了,仅靠本能的吸取靠近它的生人的生气,保持着尸身不腐。
铃铛声响了很久,渐渐的声音仿佛远去,最终归于平静!再不闻为止!我知道,它,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