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
东升的旭日有如初生的婴儿摇摇欲坠。
那旭日照耀着远山的一个小山村。村里的一户白墙青瓦的农家院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在高声的念着《论语》。
“子曰:学而实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这是远山李家村的一户农家,这是一户很奇怪的农家。
十年前,一个怀孕的女人来到这个村子。她用十两黄金在李大财主家买了两三亩土地,第二年,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她一个人把这男孩拉扯养了十年,她从来都不和村里的人们交往,村里的人们虽然对她很好奇。可是,每当看见她那冷漠的眼神时谁都想要躲得远远的。
男孩坐在案前聚精会神的读了一会儿,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趴在案上就睡着了。不一会儿,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应该是没有听见孩子的读书声了,出来看看怎么了。没有想到,她出来看见小孩子趴在案上睡得正香。
女人满头的白发,肌肤如雪,她穿着的也是一身白色的衣裙,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她三十来岁的年龄怎么会有一头的白发呢?
她看着孩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爱意,她伸出芊芊的玉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头。她的眼神慢慢的移向了远方,似是想起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还好吗?咱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想着想着,她的眼角慢慢的留下了晶莹的泪珠。
案上的孩子似是做了噩梦一般的一下子惊醒了,忽然看见自己家的娘亲在身边,顿时哭道:“娘,我梦见了好多的人追我,我好害怕啊!”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扑到了女人的怀里。
女人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道:“不怕,星儿不怕,娘在这儿呢?”
男孩哭了一会儿就背娘亲哄笑了,小孩子本来就是爱闹情绪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星儿忽然向女人问道:“娘,我爹是谁?”
女人一听此话,眼睛转了转,像是有闪闪的泪花的转动。她道:“你爹是个无名英雄。”
星儿更加好奇道:“我爹是英雄?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女人仰起头,似是想起了那个无名英雄,慢慢地对星儿道:“他无名。”
星儿惊讶道:“无名?怎么会无名呢?”
女人没有回答他,慢慢的转过身回到了屋里。
星儿愣呆在那儿,看着娘亲走了进去。屋里忽然传来了娘亲的声音:“吴星,你记住了,你爹是个英雄。”
星儿笑了,爹是个英雄这足以让他兴奋好久的。他又拿起了案桌上的《论语》读了起来,虽然读书很痛苦,但是他还是坚持读,因为这是娘亲要求他的唯一的一件事。
星儿很想和村里的孩子们玩耍,可是,娘亲总是不允许。娘亲告诉他说:“人心险恶,不了解的人绝对不要相信他。”
星儿人很了解村里的小孩儿们,他们总是在河里捞鱼,田里捉蛙,山上放牛,无比的快乐。而他却要每一天都都这些枯燥无味的书,枯燥到他读着读着又睡着了。
今天早上,星儿发现娘亲的脸色很苍白。虽然娘亲的脸上经常是雪白的,可是今天特别的奇怪,这是一种绝世的沧桑与凄凉的白色。星儿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他害怕娘亲心情不好,所以乖乖的就拿起案桌上的书读了起来。其实娘亲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她总是一个人呆呆的看着东方出神,一看就是好半天,有时连做饭都忘记了。
星儿的娘亲看着东方,那东方像是有魔力一般的把她吸引住了。她的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思绪,也许她那满头的白发就是从这思绪里慢慢的长出来的。
白发如雪,未老先白。
是什么样的愁绪能让她绸缎般的丝发根根如雪般银白?
轻风扶过,扬起起了她银白色的丝发。一根一思恋,一根一春秋。也许她的每一个日夜都堪比一个春秋,所以,思绪愁白了她绸缎一般的秀发。
她从早上一直看到晚上,从红日的东升看到夕阳西下。星儿不知道娘亲在看什么?他只知道此时绝对不敢打扰娘亲。直到他饿得头晕眼花了时才哭着向她道:“娘,我饿了。”
娘亲看着他满眼的不舍与怜惜,她勉强的挤出一丝的笑容道:“星儿啊!要是娘不在了你怎么办啊?”
星儿道:“那我就等娘回来。”娘亲有时会出去,他以为是说这事。
“我说的是永远都不在了。”
星儿天真的道:“怎么会呢?娘亲怎么会不在呢?”
“哎!你不会懂的,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星儿道:“我长大后一定好好的孝敬娘亲。”
“恐怕娘亲等不到那一天了?”
晚上,星儿吃了玩饭,正开开心心的等着娘亲给他讲故事。娘亲的学问很好,诸子百家、奇闻怪论都讲得精彩绝伦。星儿最喜欢的是娘亲讲西楚霸王的故事了,霸王在他的心里就是个无敌的英雄。
娘亲慢慢的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星儿迫不及待的问道:“今天说什么?是西楚霸王吗?”
娘亲说:“今天给你讲一个无名英雄的故事。”
星儿一听不是霸王的故事,小嘴撅起表示着无声的抗议。
娘亲见状笑着道:“向你爹一样的无名英雄。”
星儿一听和他爹有关顿时睁大双眼竖起两只耳朵想静静的听着。
“话说有一个无名剑客从巍巍浩浩的群山中来,他来到一个叫英雄楼的地方,在那里他煮酒论剑,话尽天下英雄……”
她说着,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鼻子酸酸的说不出的难受。星儿默默的听着,鲜血像是沸腾了起来一般。要说到最后了,这时,星儿及不可耐的道:“最后呢?最后他怎么了?死了吗?”
娘亲道:“最后……最后他死了……。”
星儿惊讶道:“啊!怎么会这样啊?”
娘亲道:“正因为这样他才叫无名英雄吗。”
她说完这句话后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的生气,呼吸也非常的不顺畅。星儿见状惊恐道:“娘,你怎么了?”
“娘要走了。”
星儿更加的不安道:“娘你要去哪儿?你不要星儿了吗?”
“我要去见你爹去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活着。”
星儿道:“我更你去,我也要见爹。”
“不,你听好了,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屋子东边角落往下挖三尺有点金银,省着一点足够你花几年了。还有一个防身的东西,那是你爹留下的,一定要保管好了。”
星儿越听越糊涂了,娘亲怎么说些糊涂话呢?
“孩子,你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娘亲不在了以后,要坚强,记住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说完这句话后她脸带笑容的走了,双眼闭了,呼吸停了,身体慢慢的变凉了。
星儿不懂,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见娘亲还在那儿坐着,他叫了半天没有反应,他去拉她的手时那冰凉的身体才告诉他。他终于明白了昨晚娘亲说的是走什么意思。
这小小的心灵里有如天塌了下来一般,直压得他胸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