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征危急关头,灵台却一片清明。大喝一声,使劲全力,红缨赤枪往左一拨。这箭力道好强,马征全力一枪,只是微微拨偏它。
可另一只箭却直奔面门而来,此时无处可避,马征反而身体往前倾,看上去像整个人扑到那箭上去。
“啊!”邹丹不由自主地哀叹出声,这番公子休也。其余三位汉卒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公子这下怕是在劫难逃了。
包围的四胡骑却是喜上眉梢,心想这汉狗死定了,手中力道全部使出,再也不留余力以待变招。
“咔”的一声,上下颚一咬,马征嘴角边一股鲜血溢下,整张嘴中充满铁锈的味道。情急之际,马征放手一搏,用嘴去咬箭,那箭的力道将马征的口齿震得生疼。但这疼痛却让马征感到惊喜,因为死人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它就像在提醒马征,“你还活着!”
“哇!”邹丹和其他汉卒兴奋地高叫起来,公子果然不简单,竟然能以口叼箭!
但四胡的刀已经转瞬即来,马征又陷入危险之中。“小心!”邹丹他们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马征一个翻身,人竟然滑到马肚之下,这是极高明的骑术。四个鲜卑人大怒,赶紧变招,四把马刀往马肚下捅去。
但四胡之前力道用尽,变招就迟缓了。在四胡变招之际,马征早已两手紧抓马肚,一脚勾在脚踏上,另一脚踢了赤风屁股一脚。
在四刀捅来之前,赤风早已迈开步伐往前冲,马征一翻身又坐到追云上。赤风神骏非凡,比胡人的马高了半个马身,加之马征身高,端坐在马上犹如杀神,直冲对面之胡。
那胡人的马刀尚往下劈,不想马征变招极快,红缨赤枪已向自己刺来。当下之时无法格挡,立即有样学样,身子往右一滑,整个身子也躲到马身之后。
马征加快马速冲到胡骑右侧。“哇呀呀!”那胡汉大叫命苦,也是往马肚下滑去。可惜这招是马征在山丹军马场苦练的绝招,这胡人虽在马背上长大,但情急之中不免惊慌。在他用一脚去踢坐骑的屁股时,剩下的两手一脚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往地下掉。
如此机会,马征岂能放过,一枪撕裂空气,“噗”地一声将那胡骑钉在地上。
“杀!”背后喊杀声响起,原来邹丹他们冲到了,正和马征身后的两骑厮杀。
马征心中大定,收枪在手,舌头往嘴边将溢出的鲜血一卷,面带冷笑地盯着最后两个鲜卑弓箭手。他们已是待宰的羔羊!
两个鲜卑人互相对视了下,他们看到了各自眼神中的慌乱、惊讶以及绝然。面对狂冲而来的马征,一个鲜卑骑士正面迎上来。这倒出马征意外,胡人倒是悍勇,死到临头,还敢反扑。
而另一胡骑之前肩膀中了邹丹一箭,没有往前冲,却在同伴冲出时,大加马鞭,死命往后跑,边跑边提起牛角,吹起急促的号角报警。
“该死!”马征大怒。冲来的胡骑跃马横刀从右劈来,马征却不停留,只是纵马避过。却提高马速,让赤风全速去追那个吹号角的胡骑。
那吹号的胡骑刚吹几下,猛回头发现马征狂怒而来,心中大惊,提刀往马屁股上一刺。战马吃疼全力狂奔,但马速再快,岂能快过有汗血宝马血统的赤风。
马征纵马赶到,见那胡骑双手捧着牛角,只顾狂吹号角,心知不妙,有心抓个活的。马征突然将红缨赤枪交在左手,右手就向胡骑背后探去,长长的手臂犹如猿臂,一下将那胡骑提起来。马征虽是少年,但是将那胡骑倒提就像是老鹰抓着一只小鸡。
就在这时一开始对冲而来的胡骑也是赶到,不等马征回身,马刀已是劈来。马征听得身后刀风大作,心知有敌来袭。但他左手持枪,右手抓俘,并不好迎敌。
“小心后面!”邹丹大声提醒。
马征矮身躲过刀势,拍了赤风后腿一下。赤风长嘶一声,后腿抬起,竟然将那胡人踢下马来。
马征回转马来,左手红缨赤枪一挥,枪尖已是抵在那胡汉的喉咙。胡汉摄于马征的威风,登时乖乖地躺在地上不敢动弹。
那边邹丹等人也不是庸手,在马征俘虏两胡骑的时候,四汉卒已把剩余的三胡骑都给杀死。汉军中只有一人受了点轻伤。
这场遭遇战汉军六对十,鲜卑人全军覆没,己方只死两人伤一人,这战果不错。要知道鲜卑人向来视汉人为两脚羊,往往十几个鲜卑人就能杀得上百汉兵丢盔卸甲。这一战马征居功甚伟,他一人射两人杀两人俘虏两人,确是少年英雄!
那两个剩下的汉兵把俘虏绑在一边,高声欢叫道:“我们赢了!赢了!……”
马征大声笑道:“邹什长,杀得可痛快?”
邹丹四方阔脸上全是笑容,应道:“快哉!快哉!”
邹丹说完,立刻老练地开始用胡语高声审问两个鲜卑俘虏。那吹号的俘虏冷笑着,大声咒骂着。
邹丹一听面如死灰,手上长枪连点两下,刺死这两俘虏。立即纵马奔到马征身边,急促道:“马公子,快撤!”
马征听出邹丹语气中的颤抖,再联想到胡骑的吹号报警,心咯噔了一下,立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邹丹由于紧张,喘着气道:“那胡狗说,他们大汗亲率中部、东部共十万鲜卑来寇钞幽州!柳城此时在他们的围困之中!”
原来如此,这伙鲜卑人只是斥候,大部人马听到斥候吹号角示警一定会马上赶过来。而迎接马家的汉军只有一什二十人,无论如何不能抵挡,为今之计,必须马上退回辽西郡的治所肥如。刹那间,马征理清了头绪。
“鲜卑狗来啦!”邹丹的大喊打断了马征的思路,马征抬头往前望,果见马首山上有大量黑点冲下来,队伍从山脚到山顶连绵不绝。
有胡狗骚乱,汉人的家园就是不安全!这些胡狗竟然就蹲在家门口!
马征大声道:“速速回车队!”四骑一起狂奔而回。
车队前是十五位大汉士卒护卫;中间一辆马车,马车上端坐着马征的祖母、母亲、表妹;车后是十个马家的下人。
马征的表妹名叫麴诗梦,是舅舅麴义的女儿。舅舅现在冀州任别部司马,表妹见马征家要迁去柳城,在冀州时就跟着来省亲。
麴诗梦今年十三岁,一张瓜子脸,睫长眼大,身体挺拔,眉间英气勃勃,显得极其飒爽英姿。
马征的祖母段氏虽是六十多岁,但目光锐利,毫无老态,此时远远望见马征不惜马力全速奔回,立即道:“前方定有警情,全体戒备!”段氏如此长于行伍,不愧是故太尉段颍的妹妹。
众人得令皆勒马备兵。
麴诗梦一听有警情,拿出一把小巧的连弩,有点雀跃道:“有土匪打劫最好玩了!”麴义是西凉悍将,麴诗梦作为他的女儿,岂会是弱女子。这下听说有警情,反而有点兴奋。
马征的母亲麴氏荆钗布裙,一听老太太发话,立马从车上下来,麴氏牵来三匹马,对老太太道:“婆婆,请上马!诗梦上马准备好!”
西凉民风彪悍,妇孺皆习兵斗,何况段氏、麴氏、麴诗梦都出身将门。段氏、麴氏、麴诗梦虽着罗裙,但翻身上马干净利索。三人骑在马上,手握长枪,腰悬长弓,真乃女中丈夫也!
段氏远远问道:“征儿,何事如此惊慌!”
马征边赶马边答道:“祖母,孩儿和邹什长刚与一小队鲜卑斥候交战。发现鲜卑人大举来寇边,父亲正在坚守柳城。我们行踪暴露,有上千胡骑正往此处赶来!”
众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那十五位汉卒面色发寒,而十个下人的手都微微颤抖。
段氏长枪一举,厉声喝道:“慌什么!胡骑不知我们虚实,加之左右两边有山可以躲藏。胡骑虽多,但能奈我们若何!”
众人听老太太如此言语,皆感心安。邹丹听了老太太的话,深深佩服,马都尉一家皆是知兵善斗之人,马征一个少年已是如此勇武,而老太太更是有大将之风,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心惊。
邹丹大声应和老太太道:“老太太说的极是,我等听老太太号令!”众人大声称是。
段氏情知形势危急,毫不退让,大声下令道:“敌势汹汹,必须避敌。但若此时奔回肥如,路程遥远必会追到。幸好周边有山,我等可以隐藏。着令所有的马都留给士兵,邹什长你带十五名士兵一人双马往来路撤退,引诱鲜卑人。前日听邹什长谈幽州地理,知西北五十里之外有一县城为平冈,汝等撤到那里。其余两个精通山路的士卒和马家的人现在随我进入山中,在山中向平冈前进。我们在平冈会合!”
马征大声请令道:“祖母,孩儿愿随邹什长一起撤退诱敌!”
邹丹断然拒绝道:“护卫都尉家属安全,本是我们亲卫的职责,岂能让公子冒险!”
马征激动道:“祖母,赤风矫健,胡人拍马难追。我去,定能引开敌人!”
麴诗梦向马征眨了眨眼睛,转头楚楚可怜地请求道:“段奶奶,姑姑,我也要跟着表哥去引开鲜卑人!”
麴氏摇了摇头,大声道:“诗梦,不要胡闹。现在万分势危急,不是碰上几个小毛贼,而是有上千鲜卑狗贼。”
段氏闻言知道自己的孙儿舍不得这匹宝马,加之有孙儿在,更能激励士兵士气。虽是内心十分疼爱孙儿,担心其受险,但马家教子本是严格,当下点头道:“马征随邹什长引敌,其余人随我进山!速速出发!”
马家人都下马往山中走,士兵收拢马匹,一人双骑。
马征坐在追云上,对即将到来的诱敌计划跃跃欲试,满脸有按捺不住的兴奋。平冈城不远,只距此处五十里,赤风跑个来回完全没有问题。
麴诗梦一双大眼睛盯着马征,温柔地道:“征哥哥,你要小心!”递上她那把小连弩,接着道:“这把连弩,你拿着防身吧!”
马征把连弩交换给麴诗梦,豪气道:“你家征哥哥,从小就和羌人斗。跟你爸一样勇猛,你不要担心我。连弩你自己拿着,保护好自己!”
麴氏走过来,双目凝视马征,叮咛道:“征儿小心!”
段氏也是告诫马征:“征儿,你第一次面对胡骑大队。一定要镇定,不要惊慌,也不要轻敌,只要全速行进,胡骑追你们不上的!”
马征大声道:“母亲、祖母请放心,孩儿在铁枪盟面前都能夺回赤风,何况区区鲜卑土狗。还请你们注意安全。征儿一定在平冈等着你们!”
麴氏笑道:“你母亲、祖母杀敌的本领比你还强,你不要担心。而且鲜卑人被你们吸引,也不会注意到我们。你们要保重!”
和表妹、母亲、祖母告别后,马征大声道:“平冈,只在五十里之外。我们一人双马,鲜卑人定能追赶不及。向着平冈,大家出发!”
“出发!”十八名大汉骑兵高声应和。
赤风像一朵红云,向着前方飞速奔去。
后边蹄声如雷,鲜卑人就快到了!
平冈我一定能到的,马征心中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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