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何世青在被闹钟吵醒以后,极不情愿的从小铁床上弹起身来,找到踢飞了的拖鞋,准备洗漱时,却找不到了牙膏。
他情形特殊,孤儿院专门让他独处一间独立的房间。
房间不大,不足十个平米。一张铁床,就占了大半的空间。靠墙的一个小小储衣柜,更是将房间压缩得更小。其他的零碎物件,对于男孩子来说,是根本不会留心的,都是随手乱丢乱放。
何世青找了半天,依然没找到牙膏。喃喃自语道:“有娘亲的日子,每天早晨起来,牙膏都已经挤好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唉!”
一声叹息,只得从床头的罐子里面,拿出几个硬币,出去买牙膏。
走在孤儿院的宿舍廊宇,来来往往都是一般大的男孩子。人语喧哗,这些少年大多脚踏拖鞋,赤膊着上身,有的甚至只穿着短裤,肩上搭着毛巾,手里拿着牙刷,赶向楼道拐角处,开始匆忙的洗漱。
孤儿院的每层一楼都有公共洗漱的地方,就在楼道拐角处。洗漱间不大,长长的空间结构,十多个平米。十二个水龙头,和长长的洗漱台,就是这一层楼的少年们处理个人卫生的地方。
何世青和所有人都不熟,不然就可以向他们借牙膏暂时使用。其实,他也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曾经拥有一个幸福家庭的何世青,乍然间成为一个孤儿,潜意识的举动,是去买一盒牙膏,而不是借别人的。
好在孤儿院的宿舍楼不远处,碎石路的尽头就有一处小卖店,距离宿舍楼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个老婆婆,给她买了牙膏以后,何世青小跑着返回。
碎石羊肠小道的两旁,挺立着十来米高的树木。何世青远远的隐隐看见有几个人在里面,并不在意。
等跑近了,才看见是王飞龙他们几个,正在抽着香烟,吞云吐雾呢。
孤儿院的孩子,一般,每人每个月都有几十块钱的国家补贴,就是孩子们的零用钱。像何世青这样的,父母留下有房子积蓄,但他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双方的老人都已经亡故,没有亲人的何世青,在他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时,财产还是由孤儿院代理,等到他成年以后,才会移交给他。
王飞龙几人,从树林里出来,手上夹着香烟,挡在碎石路前方,大家相隔只有两三米,眼眼相望。
于泰“哟”的一声,故作惊呼道:“这不是新来的,没父管,没妈教的新孤儿吗?我记得,我们还是同学来着!”
此言一出,却不知自己也是这种可怜人。只以为自己的父母尚在人世,但他们何尝管教自己呢。
王飞龙却是笑骂道:“于小子,你爷爷的,说什么呢?你连老子也一起骂上了。”他极恨自己的父母,恨他们抛下自己不管,所以对于泰的刻薄言语,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所以笑骂。年少者,经历浅薄,恨了,血气方刚,恨得彻底,喜欢了,糊里糊涂的痴痴迷迷,就是喜欢。
几个少年在孤儿院四处打听,知道何世青极爱自己的父母。准备了几天,今早熊武买烟时看见何世青,几人就来拦截,所以,一开口,就揭他的最痛处。
何世青却是怒火燃烧,这姓于的挑起了自己的心中永远不愿碰触的痛!父母,在他的心中,是不容任何侮辱的。
熊武胖胖的圆脸,整张脸被青春痘污染得不忍目睹。此时却笑呵呵的道:“老子还听说,贱种孤儿一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遭来横祸。是么,贱种孤儿?给同学们说说,你家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刚想吞云吐雾,得瑟一下,何世青双眼赤红,将手中的牙膏盒一下狠砸过去,人也跟着飞扑过去,熊武闪躲飞来的牙膏盒,分神时,被何世青一脚踢在他腿肚子上,熊武惨嚎一声,趴了下去。
事发突然,几个少年没想到何世青孤身一人居然敢动手,意料之外,熊武才被何世青踢了一脚。王飞龙将半截香烟一仍,骂道:“妈的,还以为你是孬种!竟敢动手,兄弟们,好好招呼他。”当先扭住何世青,一拳砸在他脸上。
于泰身形瘦小,此时,发出的声音带着阴鸷,嘿嘿笑道:“他妈的!哥几个想揍你有好几天了!你这个孬种,每天都扮乖乖仔,让哥们没机会,今天好容易逮住你,看老子不揍死你!”
王飞龙体形高大,死死抱住何世青,于泰和另外三个少年,使出吃奶的劲,对着何世青就是拳脚狠砸狠踢。
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何世青挨了几十拳,几十脚。只觉得浑身剧痛,但父母被侮辱声誉而触发的怒火,使他毫不惧怯,被王飞龙死死抱住,拼尽全力,不停曲膝攻击他的腹部,双手乱抓,哪管抓到何人,哪个部位。
熊武见几个哥们群殴何世青,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左脚小腿肚子火辣辣的疼,掀起裤腿一看,腿肚子早已红肿,一块乌黑的淤青慢慢形成。何世青充满怒火的全力一脚,造成的伤害当真触目惊心。
熊武怒骂道:“死杂碎,龟儿子,敢打你爷爷!”
一瘸一拐的扑上去,抡起老拳,劈头盖脸的就打何世青。
王飞龙虽然高大,但很怕痛。被何世青几下膝击,就觉得呼吸不畅,肋骨似乎散架了一般疼。
抱住何世青的双手微微松动,何世青时刻都在挣扎,他对打架很有天赋,灵敏之极。得此良机,奋力一挣,蓦然间从王飞龙的双手里面挣脱出来。
看见一张圆胖的脸就在眼前,那张脸上的粉刺痘痘令人说不出的恶心。看见这张脸,顿时忘记了其他人,特别是那两片猩红的无耻厚唇,不顾一切的就想撕碎他。
猛扑上去,拼着全力,一记直拳击在胖脸上。同时,自己被周围的几个少年锤了几拳。王飞龙更是发狠,刚才他一直在抱着何世青,双手都束缚住了,此刻解放了双手,腹部肋下却疼得他眼泪水直打转,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对着何世青就是怦怦几记闷拳。
几个少年在他后面拼命抡拳,何世青丝毫不理,伴着熊武的惨嚎,何世青左右两拳再次打在他的胖脸上。
怒骂道:“杂碎!还敢侮辱你祖宗吗?叫你侮辱你祖宗!叫你不乖,叫你学狗吠!”
速度越来越快,拳拳到肉,情急发泄怒火中,熊武竟然躲闪不了,被砸得嚎嚎大哭,哇哇大叫。
于泰大叫道:“拖住他,拖住他!熊胖子招架不住了!打死这贱种!”
几个少年拉扯住何世青的短袖T恤,于泰冲上前抱住何世青的腰部,想要将他放倒地上。
何世青毕竟是血肉之躯,刚才凭借着一股怒火的支撑,才能痛殴熊武。此时被几个少年合力拖住,顿时,双手只是胡乱挥舞,打不到熊武。立即被几个少年按弯了腰,拳打脚踢。动弹不得的何世青,却愤怒的拼命抬头,恶狠狠的看着熊武。
熊武的嘴巴已经塌了,双眼红肿,宛如成熟的猕猴桃。但是胖脸上的粉刺痘痘更是红得发光,似乎随时就要裂开一样。
眯着的双眼看见何世青的凶狠神色,本想上前狠狠踢他几脚,此时却不由自主的生出害怕之情,屁股着地,手脚并用,狼狈后退几步,喘息着骂道:“杂碎!贱种!这么狠的看着你爷爷干嘛?兄弟们,打死他,打死他。”嘴巴歪了,吐字不清,“打死他,打死他”似乎是“蛋死他,蛋死他。”
王飞龙一只手按住腹部,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一只手揪住何世青的头发,狠声道:“贱种,快出言求饶,不然爷爷废了你!”
于泰嘿嘿一声奸笑,掏出手机,迅速的按下录像功能,似乎早有预谋,对着何世青,等他开口求饶。
熊武嚎叫道:“龙哥,这杂碎打得我好痛,就这么便宜他么?就算把录像给李梅看了,老子也不解气!”
王飞龙同意道:“这杂碎下手真狠,我的肚子也很痛。”言罢,对着何世青的背部就是一通猛捶。
何世青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眼神的神采渐渐涣散,身体慢慢软倒。他毕竟才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被几人一通狠揍,本来早已经支持不住,只是一股怒火支撑着才挨了这么久的毒打。此刻背部的要害被王飞龙狠命锤了几下,就受了内伤,吐血了。
几个少年大吃一惊,慌忙放开按住何世青的双手,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他们只是想教训一下何世青,哪会想打死他!只是何世青太狠了,逼得几个少年也打出了脾气,不知轻重的下了死手,还以为他是打不死的。
此刻见到何世青软倒地上,一时间只以为打死他了,这种人命大事,是要偿命的,大家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都呆了。
几人从相遇到斗殴,不过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这里虽然比较僻静,清晨的时候大家都在洗漱打扮,准备上学,很少人会外出。只有少数人会到小卖部买点东西,但毕竟也有孩子经过。
打架斗殴的消息很快传到孤儿院的辅导员那里,等他们匆忙赶过来的时候,何世青已经昏迷不醒,王飞龙他们几个痴痴呆呆的趴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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