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照耀下的古堡,两个黑影连在一起,一道银色的闪电掠过,照亮了黑影的原貌,一个人手上握着一把匕首似的东西刺进了另一个人的胸口,而被刺的这个人挣扎地把头靠在了刺杀者的肩上,双手无力地抓着对方的衣服。仿佛他在咆哮着,刺杀者猛地拔出了手中的胸前的凶器,被刺的人便颓然倒下了,双膝无力地向地面砸去,属于他的黑影在一阵风席卷而过之后就消失了,地上,只剩下在闪电辉映下的一套黑色的斗篷,又是一阵惊雷……
“啊!”我猛地睁开了双眼。
又是那个梦,原本不会睡觉的我,现在居然也不断的被梦境所侵扰。
“我很抱歉,孩子。”说的多么自然,在他看来我只是个替罪羔羊罢了,好像我为他受到千年监禁居然是理所应当的。这个无能而伪善的父亲!
现在,我的面前,黑色的水晶墙,毅然挺立着,好像在对我嘲笑着,嘲笑我的软弱。我的愤怒的拳头根本无法伤它毫发,每次冲撞的结果总是我抚摸着我已经完全粉碎的手骨等待着它的慢慢恢复。这片望不尽头的黑色,把我团团围住,我扶着墙走着,最后还是走回到原来的地方,再抬头看看,头顶也是一片不和谐的黑暗,就像一个盖子似的遮蔽了我的世界的天空,不容我质疑,这就是专门为了囚禁我而设的一座环城。
他把我留在了这里为他顶罪,自己带着他的子民们逃走了。这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从我不得不习惯于面对这个事实,到现在已经一千多年了。
他毫不犹豫地出手将我的身体毁灭掉了,把我的灵魂束缚在了那把匕首上,对于我而言,这可能会是永久的监禁。黑色的刀身,红色的细丝纹路和金色的镂空痕,我现在这个模样,都是他做的好事!父亲?这两个字在他身上立刻就变得充满了恶意,我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他这样的父亲。偶尔回想起他离去的时候,我站在面前突然拔地而起的水晶墙下,抚摸着冰冷得如他的心肠的黑墙,墙的外面,是他!微笑着,慢慢地转过身,了无牵挂似的轻轻地离开了,退出去的时候他还很仔细地锁上了门,门缝慢慢变窄慢慢阖上,他的脸慢慢被黑影所遮盖,我看到他的表情,那样子就好像是抛开了什么负担一样的,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什么都没听见,连一句保重都没有,难道我不是他的儿子吗!?我可是他惟一的儿子啊!而我们之间却隔着一堵阻挡一切并且坚不可摧的黑水晶墙,多么的讽刺啊。
妈妈……我曾想过如果妈妈能陪在我身边的话,我想我会幸福的,可是,从我生下来以后,这个词就是一种充满了陌生感的华丽修饰,只是在向世人证明我是被正常途径创造出来的孩子。妈妈,和那个家伙一样把我抛弃了,我的母亲,从未谋面的母亲,是跟他一样无情的女人,赋予我生命却没有给与我母爱。在我脑海里,只有一头黑发和苍白的脸颊,此外,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我连她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也不曾见到。虽然仆人们说她在我们的族类里都算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如果让她出现在人类的大街上,估计连整个城市都会为她所倾倒。但是,在我看来,美丽的母亲没办法成为我的骄傲,没有见过的美丽就和污浊和肮脏毫无差别。所以,我也不再去想那个连清晰的身影都不曾在我脑中映下的女人。
我生命中唯一的女性的身影,是她,我的阿卡莎姐姐。没有人会像她那样的爱护我,保护我,她是我的十几个哥哥姐姐中唯一爱护我的,我的哥哥们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为了保卫我们的领地而不断地从我们的餐桌边消失,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来向我表现他们的疼爱,我的姐姐们有的嫁到了东方那片蛮荒之地,有的嫁到了北边的雪国,最后只有我和阿卡莎姐姐留在那个老东西身边。姐姐比我大5岁,温柔而且文静,她非常不喜欢战争,所以每次打战她总是躲进祭坛里,说到底是个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的女孩。她跟我说了无数遍,这句话似乎都成为了她每天的必修课似的:“不要随意伤害无辜的人,因为他们太脆弱了。”她常常跟我一起学画,她的画好极了。我们也一起看书,福音书在我们手中是常常出现的。我是跟着姐姐学的下棋,她的敏锐的思维让我的老师都赞叹不已。我曾想过,如果阿卡莎姐姐是我哥哥而不是姐姐的话,我们会每时每刻形影不离的。
可是,这个唯一陪伴我的姐姐,最后也跟着那个男人一起走了,为什么?难道她对我的疼爱都是虚假的吗!?
静静地,我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种疲倦感征服了我,我不得不闭上了眼……
我躺在他准备的这个黑色盒子里,就像躺进了棺材一样的进入了长久的睡眠,到底有多长呢,我也不知道,他们走的的时候,也就是我变成这副死样的时候,梵蒂冈是一个叫康斯坦的跛子做皇帝,他还为自己建了一座大教堂,而当我醒来的时候,这座教堂已经很古老了,而且也改了个名字,叫做圣彼得。虽然我被剥夺了肉体,但是却无法剥夺我身体里与生俱来的我们家族的魔力,我可以轻松地奴役了一群我的奴仆-----一群夜蝙蝠,我急于了解外面,世界已经到了什么时代,当然也包括关于他们和他的消息。可是,当我明白现在的变化有多巨大的时候,还不及我知道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的彻彻底底来的更吃惊。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是去了他们说的那个地方吗?但是,为什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呢?尽管我搜索了大半个欧洲,仍然没有他们的影子。感觉起来,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在睡梦中,我的眼前不断地重复着他的身影,他那如释重负的微笑,好像,离开我就是种解脱似的!他当然会感到解脱!他的罪行由我承担着,他依然是地位高高在上的贵族!我是什么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更可恨的是,在那个循环不断的梦境里,我常常看着他的背影,愤怒地咆哮着,然后就醒了过来,当我发现我只是在梦中做着徒劳无功的发泄的时候,我只能瞪红了眼,看着那紧紧盖着的盒盖。都是这层黑色的东西,把我禁闭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过,我也知道,即使我离开了盒子,只要我无法解开他上的锁,我就无法离开这把匕首,到最后我还是会孤独一人,因为我现在是这把匕首的奴隶而不是原来那个身份尊贵的少爷。
我不断地在心里酝酿着一个计划,如果有人可以帮我解开这个锁,哪怕只是暂时的解开也可以,我可以给他任何东西,金钱,领地,无数的奴仆,还可以把人类觊觎的超出他们种族限制的力量给他。对的,我已然明天,我必须不择手段!只有这样我才能出去,才能报仇……
不过。现在。我必须先弄明白自己该怎么变回去……
我握紧了双拳砸在面前这堵巨大而逃脱不掉的黑水晶墙上,一行模糊的字居然恰好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我急忙忙地后退了几步,才看清这些神奇的家伙:……灵魂之锁,死骸之镣,百人俯首,罪者复生……每一个都是血红的字,每一笔似乎都在滴着血,每一划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个诅咒,这个锁所充满的怨恨。
这熟悉的笔迹,让我咬紧了牙关,如果我办得到的话,我一定会把那些字抹去,让它们永远在我眼前消失!但最后我还是没有机会动手,因为这些字只在我眼前停留了十来秒钟,然后就像剥离了树枝的树叶那样枯萎然后逝去消散了。
如果我想出去,需要一百个人的牺牲吗?我背靠着墙,耷拉着脑袋,原本的豪言壮语现在已经变得苍白无力,什么不择手段,都是假的。我兀自把脑袋埋在了双臂间坐下来,听着絮絮风声偶然间地拍打着背后的黑墙,微微的荡漾起一圈又一圈音的涟漪。
我答应过她,我发过誓了的,不能伤害无辜的人。难道,我真的只能甘坐在这里,无能为力了吗?我仰起脑袋,看了看头顶那盘黑色,
……
我站在露台里,感觉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是她,我的阿卡莎姐姐。她手里捧着一把装在刀鞘里的短刀,但是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把匕首。
“你在这里啊?”
“有点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
“我也想看看。”
我们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们是被我们的父亲严令禁止走出这巨大的鸟笼的。
“这是什么?”
“父亲叫我拿给你的。”
“难道他终于想开了,要让我出去参加战斗了吗?”
“不是,他说要你保管这把匕首。”
“哼……”我撇过头去,不想再看它。“我没打算做一辈子的孬种。”
她低下头,最近她很少再用姐姐的身份训斥我了,这次她也默默地走开了。
“给我一把不能战斗的匕首,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没有回头叫住她,只是看着外面的世界在一片深浅不一的绿色中摇曳着。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了,瞬息而过的几秒钟里,一群白鸽扑腾着翅膀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飞到云彩后面去了。
“那么,能不能答应姐姐?”
“什么?”我抬头看着那群白色的小生命,轻轻地问道,对于阿卡莎姐姐的要求我向来是无法拒绝的。
“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们。”
“为什么?”我侧着头偷看了她一眼,她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按在胸口,眼睛里唱出了悲伤的声音。
“因为他们比我们要脆弱得多。”她悄悄地皱了皱眉。
“好吧,我答应。”
她微微地点了下头。
离去的脚步声又响起来,我听到了她的轻轻的叹息。
……
每一次闭上眼,都会来到那堵高高的墙下,看着水晶后面的漆黑,我反而有一种被保护的错觉。这面镜子似的水晶映着我那张苍白的脸,永远20岁的外貌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我看着墙后面的那个我,看的出神,我们两对目光直视着对方,端详着自己的脸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突然,“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呢?”
“!”我吓得后退了几步。镜子里的那个被我端详着的我向我发问了!
那个我也后退了几步,只是我能感觉我的表情是因为惊慌失措而变得抽搐扭曲的,而他的却是依然平静如水。
“你是什么人!?”我扯着嗓子问道,声音之大已经在这狭小的黑色世界里形成了回音,而其实我也知道,声音大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罢了。
“我?我就是你啊。”他淡淡地说道,镇静如初。看起来他并不会被我的吃惊和恐惧所感染。
“你不是我!”我不断地后退着,一直退到另一堵墙边,前方那面水晶里的我消失了,我喘着粗气,心跳快极了。
“我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冰冷的声音从我的背后奔了出来,拂过我的脊梁骨,让我不禁哆嗦了下。
我猛地回头,迎上他那双锐利的目光,像匕首一样地刺进我的双眼,我惊恐地一拳砸了过去。
砰!巨大的响声,伴随着我的手骨的断裂,我看见水晶后面的他跟我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两拳相对着。
“你到底是什么!?别来烦我!”
“我就是你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你也是我!你也是你自己!明白么?”他居然也变得急躁起来,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听不懂!听不懂!我也不想懂!你这个幽魂!滚开!为什么要来烦我!?是那个老废物下的咒语么!?要我不得安宁么!”出乎我意料,说到这里,他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只是上下打量着我。
“哦…好吧,真要我说的话,也是你父母给你下的咒语。”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父母?我的父母?是我的妈妈?”我的心头掠过的是一张看不见的脸,惟一比较清晰的只有那像屏风似的乌黑的长发。
“你可以称呼我为夏厄多。”说完,我面前这个我居然不顾我这个本体的行动朝我微微鞠了一躬。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告诉我你的身份,名字对于我来说多少个都是一样的。”
“听我的名字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的影。”
“影!?”
“你的出生决定了我的存在。”
“谁决定的?我的父母?”
“还有他们。”说完他指了指天上那黑漆漆的盖子。
“谁?”
“掌握命运的神。”
“你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了。”我的语气中还是留有怀疑。
“你不需要明白太多,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影,你是我的主体就好了。”
“那么为什么之前你都没有出现?”
“其实我很早就在你身边了,只是你被装进了这个水晶我没办法叫醒你。”
“你知道怎么让我出去么?!我刚刚就是在想这个问题!既然你是我的影!那你应该会帮我这个忙吧!?啊?”我急不可耐地向这个刚刚还被我怀疑但现在却像是救世主的人求助。
“你不知道怎么出去吗?只要100个灵魂哦。这对于你来说很容易吧。”
“容易是容易。可是,我发过誓了,不能伤害无辜的人。”我低着头,他也低下头。
我们都沉默了,是啊,誓言是不容许打破的。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按在了水晶墙上,我也不由自主地这么做了,当手掌重合的瞬间,我们的脑中闪过了阿卡莎姐姐的身影。
“不可伤害无辜的人吗?”他闭着眼,自言自语道。
“……”
“那么就去惩治那些有罪的人吧。”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这光甚至能够驱散了我头顶的那片阴霾,给我一种强烈的希望。
“对了!”我惊呼道,这个问题已经不算是个问题了。
“既然你选择了要出去,那么现在就要开始计划了,虽然说杀人是一项不可宽恕的罪孽,但是杀不可宽恕的人那就是一种善行。”
“既然是善行,我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我接着他的话说完了,然后我们对视而笑,就像是一对发了横财的穷鬼兄弟一样。黑水晶墙的两边,两张苍白的邪笑的脸互相做着对方的影子,互相证明地对方存在的价值。
黑月隐隐地闪着微光,叫嚣着要阻止我们,但是那点点光亮是多么的无力,就像他给我上的这把锁一样。我诅咒我所生的这个家族,我诅咒我未来的子民,我诅咒我身上被施与的这个诅咒以及这个施咒者,我诅咒这片土地,这座城堡,我在诅咒里游走于我的梦境和现实中,我在诅咒里等待着,时间慢慢地把我的怨恨冲刷成一块块记忆的碎片,让它们永远存藏于我的灵魂里,而他的诅咒,也最终定会成为毁灭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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