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他们又开始赶路,百里沐兮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边走边在后面嘟着嘴小声嘀咕:“干嘛走这么崎岖的路,累都累死了,还不如用飞行术呢!”
但是此刻易子丘却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这里海拔较高,林深草茂,峰清壑幽。夜晚薄雾凝聚,清晨雨浮雾中。易子丘只觉得眼见是雾,沾衣是雨,如粉扑身,格外清爽。
行了一段路后,但见秋风吹拂着峰峦,摇撼着丛林,发出声声呼啸,片片橙红的枫叶在空中随风飞舞。应和着秋风,一条小溪潺潺低吟。流水,秋风,树涛,强声低音交错,如同一曲浑厚深沉而流畅自如的森林交响曲。
“好漂亮啊!!!你们觉得呢?”百里沐兮欣赏起来。
“嘿嘿,我平常都急着赶路,还要看清脚下,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山中景色,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里的枫叶很美。”货郎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帅师父,那你觉得呢?”百里沐兮向易子丘眨眨眼睛。
“很美。”易子丘回答得很短很简洁。
继续往前走,路越来越险,稍稍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摔下万丈深渊。就是易子丘和百里沐兮都小心翼翼地走,但是货郎张却走得很稳很匀,不像百里沐兮走走停停。百里沐兮不知是何原因,便问起来。
货郎张低着头边走边回答:“这是熟能生巧嘛,我刚开始走的时候也觉得很难走,一段短短的山路竟然走了大半天,走完之后身上一层冷汗。”
“哇,这么难走啊!”百里沐兮觉得头皮发麻,越觉得还是会飞行术的好。
“嘿,走路倒不是最难的,我还得看好我的货担子和马。刚开始的时候马都不听话,你叫它走它要停,你叫它停它要走。最开始的几年好几次因为马失了货,最后无功而返呢!”
“那你走货能挣多少呢?”
“其实挣不了多少,小户人家没什么钱,有的只是自家的一些东西,像腊肉呀,酒酿啊,鸡蛋呀,手工艺品呀,都值不了什么钱的。”
百里沐兮很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走货这么多年呢?你可以回家乡种地啊,或者在当地做做小生意不见得比走货挣得少啊?”
“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们知道吗?有些偏僻地方的人们几乎与世隔绝,他们那好多人从来没出过村子,如果我不去,那个地方就真的与世隔绝了。”此刻张货郎的脸上现出悲伤地神色,眉头深深地皱起,但是下一秒,他露出爽朗的笑容:“每当我到了那些地方,那里的人高兴得就像过年。他们经常留我住宿,留我心中暗暗决定吃饭,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我,把我当初那个亲人一样,我就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百里沐兮不再说话,她觉得货郎张很伟大,她明白了一个人是否高尚不是通过外表,通过一个人做什么来确定的,而是通过一个人的为他人的付出。
易子丘一直在一边听着,也不由得对货郎张另眼相看,他心中暗暗决定陪货郎张走完这段路后绝口不提九节参的事,大不了自己多绕一圈就行了。
到了中午,他们已经走到一多半,走过这个吊桥就可以到家家户户卖货物了。这个吊桥很窄,盘旋在两个悬崖峭壁之间,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江水。
货郎张停下来拍了拍白马,又亲昵地抚摸它的脖子,接着把货物从马身上拿下来仔细地挂在自己的身上。
“你……你这是?”易子丘有些吃惊地问。
“嘿嘿----这条吊索太险了,不小心就掉下去,我害怕货物掉下去又无功而返。”说完拍了拍白马,白马听话地用头蹭蹭货郎张,接着走上了吊桥,很快走到了吊桥中间。
货郎张刚准备抬脚走上吊桥,突然白马发出一阵嘶鸣,吊桥在刹那间坍塌,白马来不及退回来就掉到汹涌的江水里。
货郎张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良久,他抬起头来,黑瘦的脸上挂满了泪花:“它是在告诉我们前面危险,不要过去,它救了我的命,它已经……已经跟了我三年……”
百里沐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心中却早已感动不已: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哪知货郎张落泪也这么有情有义,真是个真性情的大好人。
易子丘定了定对货郎张说:“张大哥不要伤心,走完货以后我们送你一匹马,赶路要紧。”
百里沐兮突然拍了拍手说:“我记得布伦国国王罗塞斯曾经送给小美一批果下马,红红矮矮的,可是很稳,很适合在丛林中行走呢!”
易子丘:“……嗯?”
只见百里沐兮高兴了一阵子,突然垂头丧气,继而抬起头给货郎张一个笑脸:“我去要一匹给你,放心吧!!!”
货郎张连忙摆手:“不用了,你们陪我走这一路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旅途中其实孤独是最可怕的……”
“用的用的,就当我做了件好事。”百里沐兮使劲儿点头。
易子丘淡紫色的眼眸渐渐暗淡下来,颜色由浅变深:“她果然,是不排斥见慕容紫霄的,尽管她以为她很讨厌他……”。
“那现在,就让我帅师父带你过去吧!”百里沐兮两手叉腰对易子丘说,“帅师父,御剑,快御剑……”
见易子丘载着货郎张向对岸飞过去,百里沐兮也坐上了混天绫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到了对岸。
走过对岸窄窄的一段路后,眼前豁然开朗,隐藏在山色中的零零星星的房子映入他们的眼帘,几座房子此刻正升起了淡淡的炊烟,让人感觉很亲切。
“到了,这边有三个村子,共五百零三户人家。”货郎张紧了紧身上的货,一脸笑意。
“我们赶快下去,赶快下去……”百里沐兮心急的不行,易子丘暗暗想,估计这丫头是肚子饿了。
三人沿着细细的小路往下走去,此刻百里沐兮走在最前面,后面两人步履也轻快很多,脸上没有了先前凝重。
到了最近的一户人家,柳树旁牵着水牛的牧童放下手中的缰绳,赶忙跑回家,边跑边叫道:“娘,娘,张大叔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