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冒出的气体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可嗅上去这般刺激,恐怕吸多了不是什么好事。我从捡来的背包中取出防毒面具,心说也不知道这东西管不管用,又把外套遮在头上,就这样钻了进去。
即使戴着防毒面罩,气味仍旧去除不掉,那酸臭的烈劲儿直冲头顶,让人十分不舒服。四周围的岩壁上粘乎乎的附着了一层土黄色的黏液,温度很高,不小心沾在衣物上就会烧出一个洞,时不时还“呲呲”的冒着白烟。
这个洞道并不长,很快就看到了出口,只是温度实在太高了,几乎能有将近六十度了,人在这样的气温下待久了身体会有很多不良症状发作,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脱水。
钻出洞道,是一个巨大开阔的洞厅,洞厅的地面坍陷下去,形成一个碗口状的地坑。我所在的洞口处到地坑的边缘不过十米远,也就是说,整个洞厅就是一个大坑,坑里铺满了树状的物体,枝枝干干的。其中一些码放的较高,像一个个白蚁的巢穴,只不过都着了火。从上面看下去,就像一只只漂浮在夜空中的孔明灯,星星点点。
在地坑的底部,正对着我的那一面岩壁上,有一座牌楼式的石制建筑,要不是它够大,我还真不敢确定那是一扇石门。那石门由一条碎石铺成的道路连接,穿过地坑的中心,一直延伸到我脚下的坑底。如此说来,坑底散布的火堆倒是不无规律,俨然成为了两条火蛇,照亮了碎石路的两侧。
这火势虽猛,奈何洞厅过于巨大,还是照不出多少东西,不下去还是无法看清坑底的情况。我沿着这地坑的边缘绕了起来,在洞口的左右两侧,分别有石梯通向底部。由于右侧有一段石梯已经损毁掉落,我只得从左边走了下去。
说是右侧的石梯损毁了,其实左边的也差不多,常年在高温下石梯大部分已经分崩开裂,能保存到这步田地已经让我十分惊讶了。一路上基本是跌跌撞撞地滑下去的,我甚至担忧,如果回来时这边的石梯也已经垮掉了,那可就惨了。
走下石梯就一步又迈上了那碎石路,仰头看着刚才下来的地方,这坑的深度才凸显起来。在上面时眼中的小火堆,现在已经可以称之为火山了,可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难不成是之前那位兄台为了向我这样的后来人指明方向特意点燃的?
这念头我刚想了一下就觉得自己可笑,要真是他点的,以这样的规模,别说引燃物的需求要够量,就是有充足的燃料,他一个人来完成这项工程,恐怕现在还在这里呢。
如果非要认定是他放的火,除非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可一路上的迹象表明,并没有太多人为留下的痕迹,所以就算不是一个人,也绝超不过两个。
看来自燃的可能性最高,想到这地坑的外形,还有这巨大火堆燃烧的位置,分明是设计之初就计算好了的。可如果说这是建造这座地下城的先民所为,那这火堆也太能烧了,难不成还真像古籍中记载的,这些就是探险小说家笔下的“万年灯”?
坑底的气温较之前又上了一个级别,我急于穿过这条碎石路。那些火堆也就摆放在两旁几十米开外,热浪一阵阵袭来,我根本不敢张嘴喘气,好像一开口就会灌进去一团火焰。
我暗骂着,心说也真他妈邪门,这地下溶洞已经够深够黑的了,还要冒出这么多大坑,那些个先民似不挖到地心就不罢休,他们挖得这么深,就好像是要隐藏什么惊天的秘密,亦或是为了躲避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背包里有个军用水壶,在岸边时我特意灌满了水,谁曾想最后没喝上几口,全用来浇在脸上降温了。这水还不能乱倒,要是倒在衣服上,等到凉意过去,那潮闷的湿气会让人的体温加速升高。
这个地坑足有两个首都机场那么大,按照刚刚看到的那扇石门的位置,该是位于这条路的尽头,也就是说,我要到达那石门,这条碎石路是必须经过的,也是最短的。
走了大约十分钟,我的前进速度已经是开始的一半不到,再这样下去,就算到了石门,恐怕我也只是下一口气了。可就在我被热浪炙烤的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洞厅顿时陷入了黑暗,我还以为是自己热昏了,往头上浇了一口水,再睁眼去看,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种让我最无助的局面再次发生了,绝对黑暗,置身其中你茫然失措,神经像弓弦一样紧绷,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要不是之前发生太多事,恐怕我也会疯掉。
浸泡在黑暗里,我没有挪动半步,就好像在等待下一秒,洞厅恢复如初,事实上你也不可能有所行动。我在原地等了一会,拇指不停地拨动着探照灯的开关,我也知道,探照灯的电力耗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洞厅中不仅仅是完全的黑暗,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因为你哪怕喘一下气,都会发出足以打破这寂静的响声,同时也会把你的位置暴露给黑暗中可能存在的什么东西。
我的心跳声像打雷般轰响、加速,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去了。渐渐的,四周开始传出一些微弱的唏嘘声,很小很小,但在这种寂静到可怕的时刻又是那么清晰,就似成百上千人在你耳旁碎碎念,光是听声音就够你浑身发麻的。
起初,那声音零零散散地发出,没过多久,所有的方向都开始这瘆人的低语。等到声音已经密密麻麻地向你扑来时,我才听出这声音是什么,全部都是“噼啪”的细小爆裂声,并不是有什么在说话。
我可以肯定不是鬼音,稍稍缓过一点精神,可就在这时,洞厅内开始发出淡蓝色的光亮,和那低语声一样,越来越强烈,到最后我看到,这光亮都来自之前那些燃烧着的巨大火堆。
我看着那淡淡的蓝光星星点点的从火堆的灰烬里面冒出来,有不少还飘了起来,大小不一,一些大如火球,一些则小的像萤火虫。要不是已经吓得半死,坦白地说,那场景还真是称得上奇观。
到了这会儿,我才真正仔细地去看了看火堆的本体,一直说是燃烧的巨大火堆,可究竟烧的是什么,却也含混不清。此时借着蓝光观瞧,不由得瘫软在碎石路面上。
倒咽了一口吐沫,“这是…怎么是…”,我惊呆得说不出话,那火堆哪是一开始认定的什么树的枝干,分明是由上百具尸体堆砌而成的。
尸体已经全部腐烂,大部分早就化为枯骨,从一些散落在外的头骨来看,堆积如山的尸骨大概是马、羊、牛一类的动物,作为祭祀品堆放在这里。一座座尸堆此刻看来就像是死神设下的残局尸阵,透着一股子阴冷的诡异气息。
而刚刚从尸堆中冒出的淡淡的蓝光,应该是尸骨中散发出的磷化氢气体与空气接触后产生的自燃现象,也就是人们常提到的“鬼火”。
这倒是可以说得通,简单说,就是因为人或动物的尸体含有一种磷,这种磷不是白磷,而是以磷的化合物的形式存在的,等到尸体腐烂成白骨后,磷化合物经过长期高温烧灼后渗入土中发生分解就产生了磷化氢。
但这还是不能解释洞厅的忽然失明,那么大的火,绝不可能是意外熄灭的。燃烧条件如此充足,说明这地下城一定还有其他通风口,甚至数量惊人,否则这地狱般的火焰哪烧得了这么自在。
说不上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这火堆还会再着起来,趁现在温度骤降,我决定一口气穿过这个阴气十足的地坑绝境。再走起来已经是轻松了许多,两旁的鬼火还在“噼啪”作响,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我终于冲出了尸阵,来到了刚刚在地坑上面望到的那扇石门,只见石门的两扇门面已经倒塌在地,只有一小节还立在当中挡住了进去的路,还好上面裂隙众多,还是比较好攀爬的。
我刚想喘口气,身后突然火光四起,犹如炎龙一般咆哮袭来,这火浪的温度足以将一切化为灰烬,我赶忙爬上那断壁残垣翻到石门的另一面去了。
没想到石门的里侧还是笔直完好的平面,没有开裂崩塌,这倒是害惨了我,因为准备不足,我一个失足踩空滑了下去,摔得直喊“诶呦”。那石门原先足有十米高,断壁也有个五六米的样子,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
站起身我试着走了两步,又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还好,没有什么大碍。此时,身后石门的另一面,又是火光冲天了。
我来不及想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从背包里掏出一支冷烟火,折了一下,向前扔了过去。由于用力过猛,闪着白光的冷烟火飞出去好远,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明晃晃的轨迹,直到撞到什么东西才一下子掉在地上,就在撞击的一瞬间,我看到一张怪脸在冷光的照耀下一闪而逝。
“我操!”这不就是那岩画中的黑色人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