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早交班散了以后，林莉走到护士长跟前：“护士长，我想请公休假。”
护士长笑咪咪的：“要请我们喝喜酒了？”
“不是的，阿康他们要去张家界，我想和他们一起去玩几天。”林莉解释。
“好啊，什么时候啊？”
“看你排班了，方便的时候。”
“哦，”护士长想了想：“下礼拜吧，下礼拜田甜进修就回来了，不耽误你吧？”
“不会，谢谢啦。”
昨天康敏勤告诉林莉，他们的一个药品供应商出资，邀请戴主任和他一起去张家界玩，还有家属。当然是以学习考察的名义啦。戴主任说他老婆不想去，他也就不去了。所以整个行程就是康敏勤和林莉两个人。
尽管不是去九寨沟，但想到是和阿康一起走近大自然，林莉还是蛮开心的。
吃过晚饭，林莉和康敏勤再整理一遍行装就出发了。
一个晚上的车程就到了张家界。这样的安排很合理：在车上睡一晚，又节约时间，又不耽误游玩。
宾馆所在的位置像群山环抱着的一个盆地，开门就可以见山。先到宾馆休整一下，吃了早饭，然后就扑进大自然的怀抱。
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位于湖南西部，听说是因为拍《西游记》而出名的。
天子山是他们行程的第一站。
坐着环保车进山的时候林莉就已经很兴奋了，不时看看山间的水，又仰望着山，眼睛着实忙不过来。
康敏勤牵着林莉的手漫步小溪边，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和枝干，细细观察那些光柱，你看不到一粒粒的微小尘埃。
这就是大自然赐予人们的‘氧吧’，不由得你轻轻地闭上眼睛，仰着头，深呼吸，尽情的享受在城市里绝对没有的那种清新。
小溪边常有人走过去，在那里戏下水，留个影。
林莉他们也来到小溪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溪水轻轻地流淌，清澈得连一粒沙子也能看的到。
“九寨沟比这里更美？”林莉问康敏勤。
“不一样，感觉不一样。”康敏勤说：“简单地讲，九寨沟的水美，而张家界的山美。”
“你看这溪水就不同，”康敏勤继续向林莉介绍：“那里的溪水是五颜六色的，而且也相当的清澈。”
“那是怎么形成的啊？”林莉好奇的问。
“应该是矿物质的缘故。”康敏勤一边望着溪水流向远处，一边在遐想：“在九寨沟，你会更多的注意蓝天，仿佛蓝天触手可及，有一种让心灵得到净化的感觉。”
康敏勤回过头，用手撩了撩林莉的头发：“我会带你去九寨沟的，带你去感受人间的天堂。”
。。。
在山顶，你有一种想要拥抱蓝天的感觉，林莉不时的张开双臂，微仰着头，闭着眼。。。
林莉深深地被那树，那山，那水，那大自然吸引着。
不是每一座山都披着绿装，眼前就有一幅美丽的巨型画卷，是由山石而形成，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你赞叹不已，绿色只在那里作为一种点缀。
林莉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学美术的，不仅陶醉于大自然，还要书写大自然。回过头一想，就算是学了美术，未必就能描绘的出来这。。。林莉想了下，才找到‘仙境’这个词。
下山，并不是一直的往下，而是像股票市场的熊市，中间还有几个上坡的。
不时有轿夫热情的打招呼。两根比较粗的竹竿，绑着一把有靠背的竹椅，两个人抬着。林莉在想：让康敏勤一个人坐？那是不可能的；自己一个人坐？那似乎有点不妥；两个人都坐？那就牵不到手，不好说悄悄话了。。。
“宝贝，我来背你。”林莉还在想着坐不坐轿子，康敏勤的话打断了她。
扒在阿康的背上，林莉感到无比的幸福，任凭游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我要老这样背着你。”康敏勤真诚的说着。
林莉笑了起来：“你老了就背不动了。”
“那我就用轮椅推着你，反正我要和你一起走过这一生。”
“说那么远干什么啊，以后的事谁知道啊。”林莉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非常的甜蜜。
。。。
回到住处，林莉拒绝了康敏勤要和她一起洗澡，抢先进了卫生间，冲洗一天的疲惫。
康敏勤只看了一会电视，也没有开电脑上网，紧跟在林莉后面匆忙地洗了，没有吹头发，只用干毛巾擦了擦，就挤到林莉的床上来。
林莉在推迟：“睡那边去，我真的很累。”
康敏勤根本不理会，抱紧了林莉：“不要拒绝我，要知道，我真的好想你的，我每天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
。。。
二十一
秋天其实是一个很适宜的季节。
凉爽的风吹走了夏天难熬的炎热，不会有春天那种雨绵绵的忧郁，也没有冬天只想躲在温暖之乡的畏缩。
医院团委在这样美好的时节组织了一场‘趣味运动会’。像这样的活动医院一般都在上半年举行，两节的时候：青年节和护士节。可今年的情况特殊，人们全身心地投入抗击‘非典’的工作，把这些节日都淡化了。
走到医院的最后面，就可以看到横着的一长排围墙，围墙的那边就是以前修建的家属区了。在家属区靠医院这边，有一个运动场，虽然只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但很吸引年轻人来这里。也有一些老人牵着孙子在这里玩耍。
这个运动场就是运动会的‘主战场’。
上半年那些灰色记忆已经被抹去，人们笑逐颜开，或当运动员，或当拉拉队员，裁判员都是办公楼里的职员，吹起哨来蛮认真的样子，就算是吹了‘黑哨’，大家也会一笑而过。
运动场边上的两棵树之间扯着横幅标语：‘娱乐第一比赛第二’
运动会的项目有很多，都是以科室为单位，但没有硬性指标，一切本着自愿。
林莉从小就喜欢这样的活动，她参加了科室里的两个项目：一个是三人组的‘抬担架’比赛，她当病人；一个是和李晓荷的‘两人三腿’项目。李晓荷还参加了一个‘穿珍珠’比赛，护士长极力推荐的，她认为李晓荷又稳重又细心，很值得去试一下。
比赛的过程自然不必去细说了，林莉差一点就从张医生和刘主任所抬着的担架上甩下来，李晓荷也因为一时慌乱把盛珍珠的盘子都弄翻了，只有那‘两人三腿’的项目，林莉和李晓荷得了第五名，这足以证明两人的默契程度，两人开心死了。
见不到一个严肃的面孔，包括那些看客和运动员，厉害的早就笑弯了腰，只差没有在地上打滚了。。。
二十二
护士工作很辛苦，‘日行千里不出门’的工作性质让林莉总觉得很累，下了班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有一段时间，林莉真的很后悔选择了这个职业，是因为有了康敏勤，还有他所带来的幸福感觉，让她渐渐的淡化了那种情绪。
积极参加一些活动，也是解压的一种方式。
李晓荷带她玩游戏，仿佛也让她找到了一种释放的途径。只是林莉上游戏的时间实在不多。
像平常一样，只要没事，天气好，林莉又不在班上，康敏勤就会来到一医院。
其实上晚班阿康有时也会来陪的，只有夜班，他希望林莉接班前要休息，所以不会来打搅。
康敏勤吃过晚饭到林莉这里的时候，太阳还很不情愿地慢慢隐去。
尽管院里的花园也很美，环境也好，但林莉不喜欢在院里散步。
当你遇到某个病人坐在轮椅上让亲人推着，或者看到一只手用包布挂在胸前的病友，还有。。。散步的时候如果和穿病号服的人在一起，你会感到很压抑。
林莉和康敏勤手牵着手，穿过一个小花园。
这个花园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那个人工水池。水池不是很大，有一座小桥把水池分为两部分，人们可以在小桥上散步。水池里有假山，清清的一股小水流从山顶不断的流下来。人们很愿意在这里驻足，扒在栏杆上观看水池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冬天的时候，水流会形成冰凌，一条一条的，晶莹剔透，很漂亮。
从医院的西侧门出来往左，沿着那条不太宽的马路一直往南，不是太远，就可以到珍珠山。
这条路不是正街，车少了许多。
路边的围墙是栅栏式的，围墙的里边就是医院的家属区，里面住着医院的老职工。
现在招聘来医院的年轻人，包括林莉他们，如果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那就只能买商品房了。林莉他们科室就有几个‘房奴’。
那个运动场边上的树枝上和篮球架上还挂着没有被刺破的彩色气球，是刚刚结束的‘趣味运动会’留下的。
手牵手，说着话，不经意间就到了珍珠山。
所谓珍珠山，其实已经看不到山了，只有一片小树林和一些人工种植的苗圃和花坛。
由人工修剪出来的那些树的造型很优美，各种形状。方形的，圆形的，圆锥形的，林莉最喜欢的是那株椭圆形的万年青，每次走过，林莉都会伸手触摸一番。
周围已经是高楼林立。
也有一块空地，比西湖公园的要小些。少不了那些爱锻炼的人们在音乐的伴奏下跳广场舞，有几十个人，比西湖广场的规模小多了。
广场舞越来越流行了，只要有那么一块空地，有那么几个人，有那么一套简单的设备，一个‘街舞团’就形成了。
空地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珍珠山’三个字，这就是珍珠山的标记了。
穿过小树林就到了芭蕉湖边。其实，透过小树林，你就可以看到，小树林的那边有水。
珍珠山也就只有这么一小块地方供市民休闲了。
芭蕉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湖面像芭蕉而命名的，或者像芭蕉叶？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典故吧。
用大理石铺设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水下，台阶应该是枯水季节修建的，现在看不到水下面还有多少级。
有小孩子干脆脱了鞋在那里戏水，家长站在边上笑咪咪地看着。
林莉和康敏勤也在台阶上坐下来。
湖的对面是龙山，这样的光线，感觉山隐隐的。
林莉曾经在电视上一个资料片中偶然看到，龙山是以它的形状像一条龙而命名的，当然是航拍的鸟瞰画面了。龙头在水里，尾部连接陆地。
龙山并不远，坐游船或者公交车都可以到。还可以坐缆车。
缆车穿梭在山间是很常见的事情，可你有坐缆车从水上慢慢飘过的经历吗？林莉就觉得那有点像八仙过海，仿佛她也成了仙女一般。
龙山有两个吸引人的地方：一个是收获的季节去那里亲自采摘果实，那里的果园很迷人。二是可以去那里烧烤。
节假日的时候，人们很乐意去那里，或成群结队，或享受两人世界。。。
“阿康，你喜欢孩子吗？”林莉伸手挽着康敏勤的胳膊，依靠着阿康，眼睛看着水边那个戏水小男孩。
“喜欢啊。”康敏勤抽回手，拦腰抱着林莉，让她更靠近自己。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林莉追问。
感觉康敏勤犹豫了一下：“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林莉朝阿康斜了一眼，不是太满意他的答案。。。
离开珍珠山往回走，再回头，高楼大厦隐隐的，但它的轮廓在霓虹灯的闪烁中却是相当的鲜明，特别是靠左边的‘阳光水岸’和右边的‘滨湖水岸’几个字，高高的耸立在楼顶，在灯光的作用下显得很醒目。
珍珠山淹没在密集的建筑群里面，已经看不到了。
二十三
康敏勤老早就提到他爸爸妈妈今年的银婚，和林莉商量着怎样来庆祝一下。
休息日，林莉来到阿康的家里，听到一个决定：阿康的爸爸妈妈要去西藏旅行，坐着那火车，沿着那天路，去到那拉萨，瞻仰那布达拉宫。。。
林莉和阿康都觉得这太有意义了，超过了他们所设想的任何计划。
为了慎重起见，出发前，康敏勤的爸爸妈妈做了一次体检，特别是对心脏做了细致的检查。他们的身体一直是很好的，对进藏充满了信心。
星期天八点才过，林莉就被康敏勤打来的电话吵醒了。难得林莉星期天休息，阿康约了林莉去看房。
康敏勤的爸爸妈妈去西藏才两天，他就觉得没事干一样，总不自在，想起去看房是个不错的主意。
林莉很不情愿的起床。
简单的洗漱了，梳理着头发。找出一个小的蝴蝶夹子，把两边耳鬓处的一小缕头发用手指绞了下，并在脑后，用蝴蝶夹挟住。
电水壶烧了开水，泡了碗方便面。
准备了一个小背包，面料是布的，天蓝色。林莉把手机和一些常用的东西都放到里面，拉上拉链。在背包的外侧别上了一个毛绒绒的小挂件。
新房是康敏勤的父母出资买的，林莉还没有去看过呢。
康敏勤骑着摩托，带着林莉。他喜欢林莉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背上的感觉。
星期天，车不太多，感觉道路还通畅。
前面一个十字路口，绿灯还亮着，康敏勤放慢了车速，把车停在斑马线前，一只脚落了地。这个时候，绿灯才开始一闪一闪，然后变黄灯，然后是红灯。
“那里有交警。”林莉看见有两个穿制服的人站在路口边，身上还穿着应该是可以反光的那种背心。
“你用得着怕交警吗？”，康敏勤笑着说：“那不是交警，是协警。”
“你怎么判断的啊？”
“你看那站立的姿势，”阿康回了下头，朝那边努努嘴：“还有就是没有胸牌。”
坐在后座上的林莉眼睛看着人行道上一闪而过的人们。一个上身穿着橘红色衣服，下身穿绿裙子的人让林莉觉得好笑。
这人会不会精神有问题？或者眼睛‘色盲’？这样的装束总不会是今年的流行趋势吧。
穿过友缘门立交桥不远就到了目的地。
走近了才知道这里实际上是一个新建的小区，有十几栋近二十层的楼房，从西湖公园看到的，只是最前面一栋高楼，二十八层。
后面的楼要完成的好一些，前面这栋才刚刚封顶。
仰头望着，林莉注意到蓝天里那一朵一朵的白云：原来总感觉天上的云是不动的，现在把那高高的楼顶当成一个参照物，你才会体会到，云儿是飘动着的，而且慢慢地改变着形态，一会卷起来，一会又舒展开来。
林莉看着，不禁笑起来。
“看什么啦，这么好笑。”康敏勤问着。
“你注意过天上的云彩吗？”
康敏勤也抬头望着天：“‘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那是什么歌来着，旋律很优美，就是这种感觉。”
“是不是上去以后会感觉离蓝天更近些？”康敏勤提议。
林莉犹豫着，一则怕不允许进入工地，二则他们的新房在十七层，肯定用不了电梯的，爬上去，有点畏难。
“我怕我上不去。”林莉退缩了。
“不怕，我背你。”说完，康敏勤拉着林莉的手，乘人不注意，从一个入口钻进了大楼里。
里面堆着一些建材，踮着脚走到楼梯口。
“来，宝贝，我背你。”康敏勤真的拉过林莉的手，反身将林莉背起来。
林莉一边笑着，一边把脸贴到阿康的头上。
先是好快，然后速度慢慢的降下来，到了六楼，康敏勤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放我下来。”林莉挣扎着。
两人一起坐在楼梯上，康敏勤在大口大口的喘气，林莉则笑弯了腰。
“就在这里看吧，反正户型是一样的。”林莉提议。
“那怎么行，更上一层楼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康敏勤和林莉手牵着手，一起坚持爬到了十七楼。
房子都还没有门，里面也只是最原始的结构。
走到阳台，虽然有安全网，放眼望去，感觉不到安全网对视觉的影响。
西湖广场一点都不宏伟宽广，那片柳树林也只体现了一点点的绿色。
俯瞰友缘门立交桥，原来感觉它只是使那些过往的车辆在左转弯或右转弯的时候变得很复杂。眼下的立交桥林莉觉得很漂亮，特别是那弯道形成的柔和曲线。整座立交桥像一朵花，一朵白色的花，林莉想到了盛开的栀子花。
。。。
二十四
林莉来到一家鲜花店，年轻漂亮的女老板热情地介绍着：“这是康乃馨，送老人最好了。”
林莉：“我要玫瑰花，25朵。”
女老板有点疑惑：“25？”
“爸爸妈妈的银婚。”林莉解释。
康敏勤去车站接他的爸爸妈妈了，他们今天就从西藏回来。
林莉把玫瑰花插好，摆在一进门就能看的到的位置。把家里整理了一下，特别是阿康的房间。然后下楼来。
小区附近有一家小餐馆，叫‘简朴寨’，老板30几岁，胖胖的，笑起来有酒窝。林莉老奇怪的，怎么男人的脸上也会有酒窝呢？
林莉跟着康敏勤到这里来吃过几次饭，老板记性好：“今天怎么一个人啊？”
“我要几个菜，麻烦你打包。”
老板懂了林莉的意思，马上吩咐下去。
两个袋子装好了，还有一锅鸭子没办法拿，老板很殷勤，叫来一个服务员妹妹，干脆连锅一起帮林莉送到家。
康敏勤的爸爸妈妈一回到家，就看到了那一大捧象征他们25年幸福美满婚姻的玫瑰花，开心的合不拢嘴。然后还有林莉准备的晚餐，又是意外的惊喜。连声‘哦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介绍一路上的见闻，从吃饭的时候就开始了。
“你们到了那里，高原反应厉不厉害啊？”林莉最关心缺氧的问题。
“只是在刚下火车的时候不适应，慢慢的就好多了。”康爸爸一边吃着，一边说：“我发现那里少不得压力锅，不然的话，可能吃不上熟东西了。”
“就是啦，我听别人说，不用压力锅，鸡蛋都煮不熟呢。”康敏勤好像作过调查似的。
多半是康妈妈在描述：“尽管我们不是朝圣者，但你会被他们的那种虔诚深深地感动，你也会不由自主的真诚祈祷，让我们的心中充满平和与安详。”
康敏勤饭后继续陪着他爸爸妈妈聊着，林莉收拾完桌子，没有忘记送还那个‘酒窝老板’的锅子。
康敏勤帮着爸爸妈妈清理旅行物品，大家都很兴奋，一直到他爸爸妈妈准备洗澡休息了，才和林莉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