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莉这几天有点烦。
男朋友康敏勤到CD参加药师周活动去了，本来说好三天后就回来，结果举办方临时决定活动延期，目的是组织大家去九寨沟游玩。
倒不是分开几天的时间问题，只是有点后悔没有一起去。CD、重庆、峨眉山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而九寨沟。。。真的想到人间的天堂去看一看。
“七床呼叫，七床呼叫。”电子语音在提示。
林莉拿起电话：“周奶奶，是药吊完了吗？”
“是的哦。”
林莉对着治疗室的方向：“七床拔针啦。”
见没人答应，林莉站起身，离开吧台，走到治疗室门口：“晓荷，七床的药完了，在叫呢。”
“哦，知道了。”
李晓荷手里端着治疗盘，来到七号病床前。取下输液牌，核对了一下。然后拿出一根棉签压在手背进针的地方，轻而快地拔出针头，用一次性敷帖贴上，“您用手指压住这里，不要揉啊，过一会就好了。”
李晓荷一张娃娃脸，笑的时候更好看。护士长老讲：李晓荷最适合护士这个职业了，典型的护士脸加温柔的性格。
“您明天就出院了，感觉还好吧？”李晓荷的声音也很温柔。
“已经大好了，谢谢了。”
李晓荷取下输液瓶，把挂钩移到墙头，又拉了下被子，把周奶奶露在外面的手盖好。离开。
更衣室。
林莉有点疲惫，懒洋洋的样子。
把别在护士帽上的发卡拿下来，帽子摊平放好，脱下白色裤子，挂到衣柜里的挂衣钩上，换上中午刚买的红色格子裙，裙边正好在膝盖上一点，很满意，中午的感觉还在。解开白上衣那一排总觉多了一点的扣子，换了外套。
“莉子，中午没回宿舍，干什么去了？”李晓荷已经换上了她那双刚买不久的深蓝色皮靴，靴子的上部分有些浅紫色花纹。在靴子与上衣之间膝盖的部分，露出蓝紫色羊毛裤袜。她喜欢森达牌子的皮鞋，秋水伊人的羊毛袜，还喜欢紫色。
“中午没事，去步行街逛去了。”
“没吃饭？”
“在<香辣婆>吃的，就是上次我带你去的地方。”
“一个人？”
“和同学，梅梅。”梅梅晓荷认识的，是林莉的初中同学，闺中密友，而且是首席。
李晓荷这个时候已经看见林莉的新裙子了：“又买新衣服了啊，青木三色的？”，“那晚餐该你请客了，就到食堂吃。”然后若带神秘：“吃完饭哪里也别去，回宿舍。”
单身宿舍在新住院楼的东侧，原来的五官科楼。没有电梯，四层的楼房，一二层住男生。林莉她们住三楼。
李晓荷抢先拿出门钥匙：“闭上眼睛。”
“什么事啊？神经兮兮的。”
“芝麻开门！”
睁开眼，那张旧的办公桌上的东西被移到了一边，有的放到了床边的床头柜上。桌上的电脑显得很抢眼。
“怎么？网吧的老板得罪你了？这可会造成网吧的一大经济损失哦。”
开什么玩笑，看看怎么样，老妈赞助的。”
二
开机。
点开一个游戏界面。
输入账号、密码。
“还在玩那个破游戏？”林莉对游戏根本就不感兴趣。
“什么意思啊，你没玩过，懂什么啊，今天就叫你试一下怎么样？”
“漂流虎是谁啊？”林莉问。漂流虎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朋友，游戏里的。”
“男的女的啊？”
“不知道，应该是男的吧。”
“你叫什么啊？”林莉觉得游戏里的名字蛮好玩的。
“云卷云舒。看，这就是我。”
“怎么取这个名字啊？”
“喜欢啊，不好听啊？”
“好听呢，什么时候喜欢天上的云了？”
“私聊是什么意思？”林莉指了指聊天栏。
“就是两个人说的话别人看不到。”
“我在洞三，你来不？他什么意思啊？”
“他说他在水帘洞第三层，问我去不去。”
“那条红线什么意思啊？”林莉看着屏幕左上角那个头像。
“血啊。你看，这有数据，二万九千多，多的有十多万呢。”
“蓝线呢？”
“精力。刷怪的时候你会掉血，还消耗精力。血越多越能扛。”
“这画面倒是蛮漂亮的。”林莉终于看到了喜欢的东西。
“当然了。我就是觉得这个游戏的背景漂亮，人物炫。”
“不是因为这个漂流虎？”
林莉发现李晓荷的脸有点放光，电脑显示屏的荧光照射在脸上，看不出脸红没红，声音却是有点不自然的：“什么呀，真讨厌。”
“你的那位康帅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李晓荷有点叉开话题的意思。
“还有几天吧，去天堂了。”
“什么呀，别吓我啊。”
“不是啦，是那个‘神奇的九寨，人间的天堂。。。’”林莉唱了两句。
“哇，你怎么不去啊？”
“先没打算去的。”失望的样子又出来了。
“来，坐过来点。”李晓荷把凳子往边上移了一下，“来看看他帅不帅。”
仙境一样的画面。
场景里看上去人很多。
刀光剑影。
还有许多看上去怪怪的非人非兽的东西，背上长着好大而且并不轻盈的翅膀。
“这些都是怪物，我们组队在这里刷经验，刷装备，还有流星。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刷到龙珠呢。”李晓荷有点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她马上就可以得到那些她以为好的东西。
“哇塞，一颗流星，看见没有？”“可惜不是我们队的，要不然就是他捡到了也会给我的。”幸福挂在脸上。
‘流星’。名字真好听。
林莉想起了那句‘和你一起去看流星雨’来。
画面里的流星也确实好看：整个形状像一颗大的水滴，红红的带点紫色，有光芒。
“流星有什么用啊？”林莉有点好奇起来。
“宝贝呢。升级装备用的。”
音乐铃声响起。
“换一种铃声，温柔点的。”李晓荷早就不满意林莉的手机铃声。
“我喜欢，响亮，有节奏感。”
“喂，”林莉按下绿键，“。。。没出去，在宿舍。”
“康帅哥？”李晓荷一看就知道是谁来的电话。
“。。。好啦，我会开开心心的啦，”“拜拜。”
林莉放下电话，回想刚才阿康说的，要把藏族同胞献给他的哈达带回来给她，连同遥远的祝福。
林莉问起李晓荷：“你说那哈达可以当围巾用不？”
“你晕了吧，你怎么不把你的红领巾找来围在你的脖子上啊？”
。。。
“我困了，先睡了。”林莉打了个哈欠。
“真弄不明白，看你又能吃又能睡的，怎么就不长肉啊？”
“这还不知道啊，遗传呗。”
“好像是这么回事，极品基因。”李晓荷也赞同。
三
下午。
对医嘱的时间。
“莉子，听说了没？广州发现了一种流行病。”李晓荷有点神秘的样子，小声对林莉说。
“不会吧，张医生才从广州回来，没听他说什么啊。”
“消息封锁了，网上凡是关于这方面的东西都被删掉了。”
“别扯远了，快对医嘱。四点半还要去科教楼听课呢。”护士长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晚饭后，李晓荷挽着林莉就回宿舍，也不管梅梅的电话到底有什么事。
“还是你自己玩吧，我没时间陪你玩。”林莉坐到自己床边，斜靠在床头的被子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起来。
“你是没有进到游戏里面来，不知道游戏有好多的乐趣。”李晓荷拿过林莉手里的杂志扔到一边，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大有要把她拉下水的架势。
“HI.”那个漂流虎在聊天栏里打招呼。
“虎，做个动作。”李晓荷回话。
画面里只见一个感觉神采飞扬的人物，手握一把光闪闪的利剑，跳到一个同样漂亮的女孩子面前，单腿下跪，剑在手上划了一大圈，然后剑头朝上，反手放在背后，左手放在胸前，整个动作优美迷人，顺利流畅。
“感觉像是求爱，他有多喜欢你？”林莉有点被游戏吸引的样子，还有一点点的兴奋。
“谁知道呢，虚拟的东西说不好。”言辞和语气不一致，林莉听出来了。甚至一提到漂流虎，李晓荷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怎么也掩饰不了。
“看见没？他就是漂流虎。这个是我。我的装备没他的好。”
“怎么看装备啊？”
李晓荷点开一个界面，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形象，周边有些小的格子，分别有头盔、戒指、护腕、衣服、鞋等，还有一把武器格外闪亮。
“我的装备不算好的，你再看他的装备。”
画面换成了另一个界面：一个只有在神话故事才想象得到的英雄形象，高大，魁梧，天下无敌的气概，傲视群雄。
林莉的眼睛有点放光。
“你看啊，他的装备全是极品的，而且剑、戒指、衣服都打了洞。”
“洞？”
“是啊，有洞的装备才能镶嵌宝石，有宝石就能加一些属性。洞越多就可以安越多的宝石，宝石越多，附加属性就越多，刷怪和PK还有防护能力就越强。”
“PK？”林莉的好奇心开始增加。
“就是打架，”李晓荷的兴致也越来越高：“可以一对一的打，也可以打群架。”
“打架？可怕！你也打架？”
“我不怎么打架，不会去城外跟他们打，那样可能会掉装备。我只打帮战。”
“帮战？”
“是啊，其实我觉得吧，游戏也像一个社会，和现实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你看这些角色，每个角色就是一个玩家，背后都有一个真正的人在操纵。每个角色可以有朋友，可以结拜成兄弟姐妹，可以加一个帮派。”
“帮派？有点像黑社会。”
“不是啦，帮派只是一个组织，就像一个单位，就像我们医院。”
“加帮派干什么呢？”
“加帮派好处可多了，起码你不会觉得一个人玩很无聊啊。”李晓荷越说越起劲，因为漂流虎就是他们帮的帮主，而她在帮里也很有人气：“加了帮派以后你可以做帮派任务，可以跑商赚钱，每星期可以打帮战，得战利品。第一名帮派的帮主会得龙珠和书。”
“什么书啊？”
“技能书，”“等下，我的包包满了，我要回城去整理。”“你看，这叫回城卷，右键一点就可以回城里了。”
换了一个场景。
白龙城。很漂亮，很整洁，一色的汉白玉地面。像格式化了的街道和铺面。
“NPC，就是游戏里的公务员，”晓荷朝林莉笑了笑：“我觉得用公务员来形容NPC还是说的过去的。”
点开一个NPC，“这是仓库，可以存放好东西、好装备，还可以存钱。就像银行和保险柜。”“不要的东西可以卖掉赚钱。城里的药店、铁匠铺、缝纫店、工艺品店都可以出售的。你也可以到这些店里买东西，但买不到好东西。”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林莉从小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梅梅的。”
“喂。。。”“。。。明天吧，明天我进晚班，你到我们科室来，正好陪我。”
“她什么事啊？”李晓荷手指还在键盘上敲着，头转过来问道。
“她能有什么破事。无聊呗，叫我去茶楼。”
李晓荷侧着头，看着林莉，有几秒钟。突然在聊天栏里打了一行字：“我有事，先下了，等会再来。”然后关了机，起身拉起林莉：“走，我带你去网吧，我们一起玩。”
四
网吧并不太远。
“蓝月亮网络会所”林莉念出声。
“是月亮网络会所，没有蓝。”李晓荷纠正。
再抬头，林莉看见那大大的招牌的左上方镶嵌着一弯蓝色的月亮，像星星一样的霓虹灯围绕在周围，右边的‘月亮网络会所’几个大字也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进得门来。
吧台那边的老板已经看见了她们：“云妹妹，几天没见啊。”林莉没听清楚老板说的是云妹妹，还是云美眉。
李晓荷笑了笑：“里面还有位吗？”
“美女来了还能没位置啊。”
“真没位了你还能赶走别人不成？”
“额，我还真会，你信不信。”老板极力奉承。
往里面走，一长排一长排的电脑桌，桌上的电脑井然有序，电脑前的网虫们也都聚精会神的样子。一眼望去，多是些哥们，美女也是可以数的，角落里那位老者比较显得特别。
李晓荷引着林莉径直往里走，推开一扇玻璃门，门上竖写着三个大的字母：VIP。
比医生办公室还大一点的房间。浅蓝色的隔板把房间摆弄成整齐的小格子样空间。每个格子里两台电脑，刚好坐两个人。
发现了空位置。
坐在软椅上，平视，隔板的高度正好可以让人看见坐在电脑前的人的头顶。
“喂，花卷！”有人打招呼。
李晓荷坐直身子，探头。隔板对面是一对恋人，正把头凑在一起说着什么。隔壁就是那打招呼的帅哥，一个人。
“这几天没见你来，在哪里上的啊？”
“买电脑了，再不用闻这里的烟味了。”李晓荷有点半开玩笑。
“带了一个妹妹来？”
“我徒弟。”
“哇塞，要不要我在帮里宣布这震惊全世界的消息。”帅哥有点夸张的样子。
“干什么啊，人家还没号呢。”
“他谁呀？”林莉压低声音问道。
“保安，那边杏林小区的。”
“怎么叫你花卷啊？”
李晓荷笑了：“他讲云卷云舒不顺口，还说什么一看见花卷就想起我。随便他叫去。”
“他喜欢你？”
“管他呢。”李晓荷随便回着。
“你喜欢他？”
“不觉得讨厌。”
“那就是喜欢。”林莉跟的紧。
“你什么逻辑呀？不讨厌就一定要喜欢啊？”李晓荷觉得好笑。
林莉自己也笑起来。
“想一个好听的名字。”李晓荷在为林莉创建一个角色。
“‘想和你一起去天堂’怎么样？”
“想和你一起去天堂，”李晓荷掰下手指，“八个字了，不行，再想一个，六个字以内。”
“哦。”
“那就‘蝴蝶慢慢飞’吧。”林莉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更满意的名字来。
走进游戏，林莉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先加我好友，点这个确定。”李晓荷指着林莉那台电脑的屏幕。“加了好友就可以用朋友频道和我聊天，也可以知道我在不在线。”
“这个地图是你的出生地，你先在这里逛逛，把每个NPC都点一下，有新手包送的，里面有好多好东西呢。”李晓荷一边忙着和漂流虎聊天一边指导林莉。
林莉觉得很新奇：场景里的小姑娘就像个木偶，只不过比木偶要逼真一些，而鼠标就是那小小的操纵杆，通过那根连接鼠标与主机的细线来控制。
林莉每点一个NPC，都认认真真地读那些提示，并根据系统提示完成一些新手任务或者进行下一步操作。
【系统】恭喜你升级了，你可以加入一个帮派了，请到白龙城的帮派主管查看帮派信息。
“怎么加帮派啊？”林莉问道。
“就到十级了？这么快。”李晓荷歪到林莉这边：“点这个驿站老板，到白龙城来。”然后在聊天栏里打了一行字：“虎，来下白龙城，我朋友加帮派。”
【帮派】欢迎蝴蝶慢慢飞加入我帮派，以振兴我《侠客行》。（系统提示。）
【帮派】一片枫叶：一排握手的卡通。
【帮派】会哭的鱼：一排欢呼的卡通。
【帮派】残剑：一排拍手的卡通。
【帮派】都市情人：大家安静，我宣布一个原子弹爆炸式的好消息。
【帮派】看海的叔叔：原子弹爆炸怎么也不会是好消息的。
【帮派】都市情人：蝴蝶是美眉。
【帮派】一片枫叶：真的假的啊？
【帮派】都市情人：大家不要怀疑，蝴蝶和云两位美女就坐在我对面。
【帮派】漂流虎：云，是真的吗？
【帮派】云卷云舒：信他？小心没饭吃。
然后李晓荷换了频道;
【私聊】云卷云舒对漂流虎：蝴蝶是我现实的朋友哦，你要多多关照的啦。
【私聊】漂流虎对云卷云舒：恩，知道了。
【帮派】漂流虎：大家点我进组，我们去猿鸣山升级去。
“右键点漂流虎的名字，看见对话框没？点申请入队。”李晓荷教林莉：“有我们带，你会升级很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