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16)
鬼谷门主知道黄月英离家出走，一气之下宣布闭关，躲在“兵棋”房中半年没有出来。鬼谷的上空笼罩了一层灰色的阴霾。庞武的性情也改变了，每天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最后大病了一场。大病痊愈后，他变得成熟而忧郁，常常紧皱着眉头，因此两眉之间渐渐形成了一条“川”字型的皱纹。
庞武突然决定到外面的世界走一遭。因为破解了所有的“兵棋”，所以他有可以随时出谷的权利。
“主人，你真的决定出谷吗？”
“对，我也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外面的世界是人吃人的世界，比狼窝虎穴更加可怕，不去也罢。”
“我已经决定了。”
离恨不再说话，因为主人决定的事他从来不会反对。
……
新月城北面郊区有一片广茂的枫树林。砍柴的樵夫常常在林中听到古筝弹奏的乐声，甚至有人曾经看见一位身材矮小的白衣公子在林中深处的一条小溪边弹奏古筝，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灰衣的魁梧的仆人。于是，新月城中市井上不断的谣传枫树林中有一位隐士高人，甚至有谣传说那一位隐士高人是与“腾龙”齐名的“飞凤”。
谣传大多数是空穴来风，偶尔也会变成真的。
在枫林深处的小溪边，离恨在那里搭建了一座二层高的木楼阁，庞武叫它“枫林阁”。他们主仆两人已经在此地隐居了半年之久。
来这之前，离恨曾经问：“主人，为什么要选择新月城。”
“因为不出半年，这里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
果然，在三个月前，北方的大魔王曹公亲自统率百万大军，陈兵在新月城对岸的正月城，与新月城守军隔江相望。新月城的太守孙城主不想束手待擒，集结了全部的兵力三十六万，准备与曹公决一死战。
离恨每天清早都会前往新月城中打听消息。今天，他打听到昨天午时，大魔王曹公斩杀了他军中的两员水师主将。
庞武叹息的说：“曹公一定是中了反间计。他的北方大军不熟习水性，现在他又在战前斩杀了两名精通水师战法的主将，必然严重影响士气，真是愚蠢之极。”
“主人，我看到对岸曹公的战船像蝼蚁一样铺满了整个江面，而新月城水师的战船还不及对方战船的十方之一。兵力强弱如此悬殊，新月城的水师凭什么打败曹公的百万大军呢？”
“只有用火攻，才能以少胜多。空明师兄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现在时值冬天，江面上每天吹的都是西北季风，如果用火攻，不是弄巧成拙，反烧到自己的战船吗？”
“我这几天夜观天象，发现气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气流有逆转的现象，因此我断定这个月底有几天会改吹东南信风。空明师兄一定会抓住这几天的战机，与曹公进行决战。”
“连天意都是如此，看来空明公子要创造指挥弱小的新月城水师战胜曹公强悍的北方水师的神话了。这一战必定让他名垂青史！”
“空明师兄运筹帷幄，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的便宜，因此这一战曹公的北方水师必败无疑。我刚刚想到了一条连环妙计，此计可教曹公将他的战船连结在一起。到了决战那天，曹公的战船遇到火攻就无法避开，他的百万大军会在顷刻间被大火烧得灰飞烟灭。离恨，请你速将这一封书信交到空明师兄手上。”
“是，主人。”离恨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离恨回来了。他躬身对庞武说：“主人，我已经亲手将您的书信交给了空明公子。”
“辛苦你了，离恨。我们回家吧。”
离恨心头一振的问：“主人，你想回鬼谷？”
“是的，外面的世界只有硝烟和战火、抢掠与杀戮。战争是诸侯和贵族争权夺利的游戏，真正受到伤害的是平民百姓。我亲眼看见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看见饿死者不计其数，这样的世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离恨听了庞武的话，心中若有所思。他的心里突然很想问庞武一句话：“难道你不想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庞武看了他一眼，深深的叹息说：“恨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无能为力，我最擅长的也是杀戮，而不是救人。空明师兄的‘三分天下’还包含三分仁慈，我的‘夺帅’带来的只有更多人的死亡。”
“主人，没有哪个用兵者比您更仁慈了，我们回家吧。黄月英小姐也回家了，主人回去就可以见到她了。”
“她，她也回去了？”庞武心头一颤的问。
“是的，主人。我是在空明公子那里打听到她的消息的。”
庞武想了想，他的目光变得暗淡的说：“下个月初十是师父六十大寿的寿辰，师妹一定是回来给师父贺寿的。”
“门主一向性情刚烈、爱憎分明，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黄月英小姐。”
“我会想办法让师父与师妹父女和好。我们走吧。”
“是，主人。我马上进去收拾行囊。”
“不必了，我已经收拾好了放在马车上。”
庞武坐在马车里面，离恨坐在外面驾驭马车，他提醒他的主人说：“门主六十大寿，主人不要买些礼物吗？”
庞武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点头说：“是的，我应该给师父买些礼物。我们先进城买了礼物再走吧。”
“是，主人，”离恨驾驶着马车进入新月城。
“主人，您想好买什么了吗？”
庞武紧皱着眉头说：“老百姓的生活如此艰苦，我也不能够奢侈，简单买些东西就行了。师父最喜欢品茗，你就去帮我买一包好一点的龙井茶。再买两匹布料，让师妹给师父量做一套寿衣，希望能够让他们父女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主人为了黄月英小姐，真是用心良苦。我立即就去置办这些东西。”
“等一下。”
“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顺便买两盒胭脂水粉吧，听说外面的女子都会使用胭脂水粉打扮自己的。”
离恨心头一惊，苦着脸说：“主人，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进脂粉店买那些女子用的东西呢！”
“己已不欲，勿施于人。”庞武笑了说，“离恨，我不会为难你的，所以我要教你一计。你花一点银两作为酬劳，让路上一名女子帮你进店购买，这样就成了。”
“对，我可以这样做。”离恨恍然大悟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