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锐卧在沙发上,装出一副睡的很沉的样子,却因为阙月讲的故事,几乎不敢呼吸。
“我只想跟你讲一个女人。”阙月说。
黎凡背对着她,没有转身,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着她。
“在我还没出生之前,她和我母亲,就是朋友。我出生之后没多久,为了规避三二七国债(SH三二七国债事件)对祖父的小公司的影响,母亲被送去了美国。我就在那个时候走散了。大约在我三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她,现在我一闭上眼,看到的就是一颗明亮而华美的黑珍珠……”阙月话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看到黎凡转过身,看着他,一副要刨根究底的摸样。
“是她。”黎凡说。
“她带我去了美国,我记忆里第一次见到了我的母亲。后来母亲病逝,父亲根本不想见到我,于是她就把我带走了。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十年多年间,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应该说,她和我母亲相识的时候,也是今天的样子,应该说,三十余年间。她的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样。”阙月陈述的时候,看上去是想到了很多,却为了要让自己的说明更简单,省略掉了很多回忆。
黎凡像是蓄势待发的狼,安静的潜伏着,随时都要爆发似的。
“是她!”黎凡的眼神仿佛是知道了一切般的,低声说道。
“什么?”阙月没有听清楚。
“她的名字是?”黎凡狠狠的盯着阙月。
“索拉。”阙月说。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刻,黎凡的表情忽而有些自嘲,有些落魄。
“你根本没有什么特异的能力对不对?”黎凡过了一会儿,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我不知道。”阙月说。
“你不知道?”黎凡冷笑了一声,“那你说,十年间,你和她一起生活。她为什么要跟你一起生活,你们做了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太复杂。”阙月说,她本来就不是善于解释的人。
“你只是被她利用了!”黎凡冲她吼道。
“你知道什么?”阙月的语调异常的平稳,丝毫没有怒气,她叹了口气,说:“我刚到美国的时候,有支部队要来抓我的父亲,母亲为了救他,就挡在他前面,中了子弹,本来她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需要休养。于是父亲特别允许我和母亲同住,谁知道,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没过多久,就不在了。后来父亲买了两条猎犬,有一天其中一只猎犬在外面被人撞了,医生说几日就好。于是我照看它,没想到几日就死了。后来我弟弟要我赔他狗,我们起了争执,抓伤了对方。父亲罚我们关在同一间屋子里,结果两天之后,我弟弟奄奄一息,我却连我们互相打架时抓伤的痕迹都没有了。是索拉带走了我。所有的人都惧怕我的时候是索拉收留了我。”
美国曼哈顿。
落地的大大的玻璃窗。
老人依旧不愿意睁眼看眼前的一切。而索拉很有兴致的,也仿佛很有时间的在,做在那里品茶,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问:“月儿,她还好么。”
“你要见她了么。”索拉问。
“她毕竟是我的女儿!”老人气得跺了两下拐杖。
“就是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才不愿意回来见你。”索拉说。
“什么意思。”
“她的母亲,李馨去世的那年,发生的事情,她全都知道。”索拉平静的说。
“你!”老人此刻恨她入骨。
“不是我。你杀了那么多人,只为了封口,却不想想,是谁在给你善后。”索拉解释说。
“那是因为馨儿临终前说,要保护好月儿,要好好待她。”
“所以,当流言四起,说你的女儿是瘟神,会剥夺别人的生命,你就把知情人全杀了?我来想想,当时接触过李馨的人,医生,护士,除了我之外,大家似乎都死于非命。”索拉看了眼桌子上的照片,是两条健硕的猎犬。“那兽医不久之后也出了车祸。最狠毒的莫过于连孩子都没放过,Michael当年好友,叫什么?”索拉一脸平静。似乎毫不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
“我当年就很好奇,为什么连我这个当父亲的都不敢去碰那个女儿的时候,你就敢去抚养她,现在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老人一直不愿意去看索拉那张脸。
“你明白了?”
老人没有说什么,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索拉看了眼镜子,笑了笑。
索拉放下手中的茶,走到老人的办公桌面前,看着老人的眼睛,就算他不睁开眼也没关系。“你曾经不敢面对她,是因为你根本不是她父亲。你现在不敢面对她,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她的眼,略有笑意,她的话,虽然是平静的叙述,但在这个老人听来,却是无尽的嘲讽。
“你!”老人气得瞪大了眼睛。
“先生。”那个一身黑色西服的亚裔男子又一次凑到了老人的耳边。索拉很识趣的坐回到座位上,不去打扰那两个人。
“什么。”老人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
“Michael已经开始行动了么?”索拉微笑着,看着这交头接耳的两个人。
“你既然知道,还不去阻止,难道你就想看他们相互残杀么!”老人已经气到不能自已。
“我说过,我是来谈判的。”索拉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她更讨厌眼前这个固执的男人的臭脾气。
“谈,我跟你谈,你说谈什么。”
“不许对你女儿身边的人进行肃清行动。我就帮你带回她来。”
老人的眼神是不信任,是想不到:“你说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Michael也许并不恨他这个姐姐,也许只是惧怕。但是当你进行肃清行动杀死了Michael的好友,就是那个黑人男孩,还企图用钱去封口的事情,才造就了今天的Michael。如果你今天再进行肃清行动,你让你想保护的女儿,去杀谁?”
自杀。老人的脑子里冒出的唯一的两个字。他不是一个会被人吓住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易会改变想法的人,但是眼前这个女人说的话,他却从内心里感到认同,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人颤抖的声音问。
“不用担心,有人已经行动了。”索拉说。
“谁?”不是这个老人不信任她,而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为了复仇,已经变得多么的可怕。
“冷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