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我听见濯僭在自言自语。我和他看着绝望的缝合处开出了紫色的梦境。
银翼,这么长久的战斗,你学会坚强了吗?他将脸转向我,眼中印着深深的困倦。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我的眼中印着心灵之殇。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不在了,你可以坚强地承担起一个帝王的责任吗?濯僭没有再看我,天空划过羽影。
你不会不在的,对吗?我的语气开始紊乱。
银翼,为什么你总是让人那么担心呢?你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可以不再退缩?绝望顺着地表深入底层,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开出一地破败的凋零?
行了一段路,濯僭停了下来。他将圈环扔了出去,前方传来电光火石。他将手靠在我的耳朵上,眼睛直视着前方。耳中隐约传来封印千年的绝望。尖锐而短促,浓重而惨烈。
我听见吱的一声,仿若一扇透明的门被打开。濯僭松了手,用右手召回了晕轮。粉红的浓雾从虚无的门里涌出来,一时间遮天蔽日。濯僭将圈环挡在眼前,一切清晰得毫发毕现。
当我们走了几步后,身后传来门合上的声音。那些浓雾也全部消失了。
这里是一片桃林,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我听见五色鸟清鋭的声音划过深蓝天际,我看见桃花偶尔下落。天上天下都是粉红的静谧,没有人看管。
好美啊!我轻轻地说。
我看见的却是杀气!濯僭的眼神反正幽幽的蓝色,他的眼像无数个空间的叠加。
传来了一阵清幽的琴声,所有的蝴蝶上下翻飞。桃花全都飞了起来,混入蝴蝶之中。
全都是被人操纵的!我看着花与蝶在空中变换着奇怪的符号,一个一个不可僭越。
我用手幻化出一把冰蓝色的剑,准备同花蝶作战。濯僭拉住了我,折碎了我的冰剑。
你......我奇怪地看着他。
你看到的这些东西都是没有生命的。和它们打,就算是耗尽力量我们也赢不了!我们只有见到那个弹琴的人,打败他,才可以闯过去!
可是我感觉不到声源!
那就只有等待了!濯僭突然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抓着圈环,托着下巴。
濯僭,你这是......
累了,休息一下!他移了移,靠在了一棵桃树上。
我看着濯僭,恍惚之间看见了陆伊杰。那个爱花的陛下,是不是继续那么美丽地睡在花林里?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我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
银翼,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你长大以后,我也长大了吗?
对啊,但你得叫我哥哥!
我不要你当我哥哥,我也不要你长大!
为什么啊!炎曜大睁着一双无邪的眼,很天真地看着他。
长大以后你会跟别的公主在一起生活,你不会再来陪我了!你会生出很多很多小炎曜,可是我却没有很多很多小银翼!
那我们以后去云清荒岛吧!那里的未名鸟可以长出齐天的翅翼,几千年几万年那么孤独地飞过,像一场无休无止的追逐!那里父王也不能操纵,那是一个邪恶与力量被封印的地方。那里有花木,那里有生命,那里总是那么自由!
你会陪我去吗?
如果你想去!炎曜躺在一地落英中,看银翼晶蓝的眼中闪着冰融时的光。
........................
啾!我看见濯僭突然将圈环扔了出去,然后他跃上了空中。圈环撞击在透明的结界中,震落了更多的桃花。
出来吧!濯僭跳了下来,目光凌厉地看着一个虚无的影像。
一个一身白色的男子抱着竖琴走了出来。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红褐色亮丽的瞳仁。他的额际有几片桃瓣的浅色印记。他的颈上戴着精致的项圈,发出闪闪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他的声音很好听。
开始我只是想从树的身上听出声源在哪,但奇怪的是我居然听出了心跳!由此我知道,你跟这片桃林是同生命的,你和他们盘根错节!
他的额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坐了下来,低垂着眼帘,手指轻轻划过琴弦。那么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战胜我!只要还有一段根沾着泥土,我便可以重生。这个空间可以无限扩大,你们没有机会!
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我想我还是失败了!我以为那么长久的战斗让我学会了坚强,但我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
难过吗?他的声音美丽而残忍。你们可以选择离开,只要承认你们输了!
我连圣域之王都没有怕过,我怎么可能会怕你呢?谁也阻止不了冰雪帝王的重生,你也一样!
那我倒很期待见见月曜的力量!他向后退去,桃花成为一道红色的风包裹着他,他消失了。而琴声,却残忍地响起!
月曜飞了起来,用项圈砍断桃树。蝴蝶围绕着他,一下一下绝望地撞击。它们最后断翅地铺在地上,美丽的红色绝望地流血。
我也飞了起来,用冰箭刺穿树的粗干。轰然倒塌的树木,一地殷红的回忆。我闭上眼睛,旋转着撞击着树木。一声一声被肢解的声音,残忍而无能为力。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灵力耗损了很多。我看见濯僭的心脏剧烈地起伏,项圈被打磨得更加光滑。
这样根本没用!濯僭看着渐渐疯长的桃林。地面坚硬得剑也插不进去,而且根插得太深!
看出自己的渺小了吧!圣域是不可能僭越的!
怎么办?我看着濯僭,他像是陷入了思索中。他像被封印了的石雕,那么不可揣度。
你们的心情是这样的吗?琴声突然变得苍凉而绝望,坠入无底的永无止境的黑暗中。一时间天光泯灭,那些年代久远的伤口上爬满了僵死的希望。
你似乎已经废了!琴声变得尖锐而急促,高音将呼吸全部抽离。攫住喉咙,一点一点痛苦地痉挛。
濯僭跪在了我的面前,手托着七星银链。银翼,我知道你的这个身体已经经不能再一次灵力的汇聚了!但是,如果不用黑暗帝王幻雪,我们过不去!
帝王幻雪?我看着他,他的眼中爬满了忧伤。
那就试试好了!我咬破自己的手指,让血流了出来。然后,举向天空。风释,雨生,伊汐,星矢,蓝俊,青烨,给我你们的祝福吧!我大声地说。
天空漩得很深,天在一刹那漆黑。闪电埋葬了日月,风雷吞噬了光芒。仿若生命的尽头飘零的毁灭。
天上下起了黑色晶亮的雪,像黑暗帝王抖落的羽翼。毁灭的雪,重生一次便可以毁灭永恒的存在。
冻结,毁灭,黑暗帝王幻雪!
看着周遭的一切灰飞烟灭,我的能力也来到了尽头。我蹲了下来。血止不住地流。
这次是真的不行了!我的眼泪和着汗水滚落下来。我的耳朵有死神魅惑的死亡咒语。
银翼!濯僭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他的呼吸很急促。
赢了吗?我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径直倒进了濯僭的胸膛里。
毁灭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神所居住的永久住所,是赢了吗?我在迷蒙中听到了一个孤独的独白。带着苍凉嘶哑的声音一遍一遍低吟。
我一直都陷入长久的梦境中,无法自拔地让别人来操纵我的世界,我的记忆,我的思想。
........................
王,炎曜王子好像特别喜欢银翼王子!一位掌管光明的长老向高高在上的圣域之王禀告。
似乎一直如此!从银翼被我抱回来的那天起,炎曜就特别喜欢他!那时我根本就弄不死这个小家伙!还好,不然炎曜一定会很恨我的!昊日疼爱地看着一个虚无的影像。
那以后呢?如果他们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王会怎么办?
我会让炎曜杀了银翼!
这对炎曜王子是不是很残忍?
谁让他爱上了禁忌,爱上了诅咒,爱上了与自己截然相对的力量呢?没有人可以僭越那个强大的存在,似神的我们也不能!......我只是希望那一天不要来的过早!
........................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我睁开了眼睛。我看见了又一个冰雪世界,不过这里更像暗域。我那个自由的世界!我看见濯僭的手臂在流血,他正在动用治愈力。
濯僭!我想我的身体一定很虚弱,那声音轻的似乎不存在。
月曜怔了一下,他忙将袖子捋下。他看见我流下了眼泪,伸手替我拭去了。
眼泪都有温度了,这样不好!银翼,今天你就可以回归了,答应我,不要再流泪了!你是一个男孩,一个帝王!很多人都在等你,有些人已经死了,有些人还活着。而你的使命,就是守护他们!
你今天好怪,就像我的父王临别时的话!我艰难地笑了一下,心脏却剧烈地痛了一下。
濯僭站了起来,用手指向前方。前方现出一个透明的紫色屏障。一道蓝色的光打在上面,屏障泛出一圈一圈的涟漪。蓝色的光突然急速变大,紫色轰然崩碎。
我看见了一副水晶棺木,呈椭圆形,里面躺着一个人。
那个少年,就是你!
我看见少年睡得很沉,眉头上印着深深浅浅的忧伤。他的面容鲜活,我知道他被一种强大的灵力保护着。一定有人知道他的灵魂终有一天一定会回归,一定会让少年再次傲视圣域。
银翼,将手给我!我顺从地将手放在了濯僭的掌心,濯僭却用灵力定住了我!
濯僭,你干什么!
七曜都在等待你的回归,却只有我看见了!濯僭的手搭在我的额际,一样无形的存在被拿了出来。我这才知道,当初封印我全部记忆的人是日曜蓝俊。他给我留下了最后的一道生命守护的封印!
回归!濯僭的额头的光射进了我的额头,我看见他在我面无越来越模糊。我的眼中突然掠过七柱光直冲云霄,可是我的眼已不能聚焦!
银翼,不要排斥!濯僭握了握我的手,我的视线一片寒光。
旧日的一切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