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了一句话的意思：走着走着就散了，连回忆都淡了...
我甚至都判断不出，在我和明达之间，在我们的生命旅程里，各自都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站在原地，看着明达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苍白的天与地之间，竟然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心里就只是很难过。
我想起以前莫小菲说过的一句话：能够表达出来的悲伤，就算不得是真正的悲伤。
她也常常会说我，太容易就能让眼泪流下来，无论是源于感动还是难过。
也许现在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到该如何让自己在突然之间接受明达绝然的表情，所以竟然忘记了悲伤。
这个我曾那么用心想要去爱的人，终于还是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原因却是因为我最好的一个朋友，超出姐妹关系的一个朋友，这就像是一场闹剧，很搞笑，很残忍。
我回想起，第一次遇见明达时的那种狼狈，当时还正沉迷于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催人泪下的悲情之中；
第一次看到他对我笑时的那种温暖，让我在一瞬间似乎就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第一次在晚上收到他的短信，告诉我要早点睡觉时的激动，以至于我抱着手机幸福的乐呵了一整夜没有睡觉；
第一次把他讲给路遥听时的那种羞涩与骄傲，尽管当时路遥的眼神很不屑；
第一次为了他学做一个真正的淑女，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太过于虚伪做作；
第一次偷偷买来毛线，在寒冬腊月里，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织好了一双线脚参差不齐并且还出现了漏洞的手套；
......
就是因为一句“好好努力，我在这里等着你！”然后不顾一切的来到北京，我依然还记得，当时路遥的失望和难过。
这些直到今天仍记忆深刻的画面，原来已过去了那么久。
我拿起手机翻到了路遥的名字，又慢慢的合上了盖。我还能跟她说些什么呢？
我还能像以往那样，每次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没完没了跟她狂侃，告诉她明达又如何如何了吗？
我望着惨白的天空，仿佛也看到了路遥同样忧伤的脸，我知道，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今天这个局面，可是它还是发生了。
我想起曾经那个对我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路遥，无论在多么难过的时候，她都会笑着告诉我：要开心，因为我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微笑不会太多；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因为我们不仅都是地球人，还有幸成为了好姐妹，应该好好珍惜；无论将来谁先有了男朋友，不用在乎我们自己的年龄，都要跟他介绍说：“这是你小姨子！”
现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明达：“这是路遥，你的小姨子！”竟然就已经变成了他的小姨子，路遥，这是不是对我们极大的讽刺呢？
可是路遥，我们还能再一起牵着手，对着路边的帅哥衰哥们评头论足、看到一群蚂蚁上树都会“哈哈”笑一阵子么？
如果说，当初我真的就留在了上海，现在会不会就能变成另一种结果了呢？
雪花又飘飘洋洋的从空中撒下来，北京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冷，我哆哆嗦嗦地蹲在地上，然后看到了郎跃骑着自行车缓缓的过来。
他的脸冻的通红，想要跟我打招呼，可是一扬手，人和车子一起就倒在了地上，看着他狼狈的躺在我面前，样子很滑稽，如果搁在平时，我一定会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地嘲弄他，可是现在，我刚想对他笑笑，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郎跃看到我哭还以为是心疼他摔倒了呢，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我面前局促地说：“叶子，我没事，你别哭啊，又没摔着，你看，我穿了一件这么厚的羽绒服，根本就摔不疼。”
我低下头没有理会他，继续掉着眼泪，心里一阵的委屈。
郎跃递给我一张面巾纸，有些不知所错地说：“叶子，别、别哭了吧，我都告诉你我没事了。”
我看到面巾纸愣了一下，想起第一次遇到明达时，就是这样泪眼婆娑的接过他的面巾纸擦眼泪，还是这个牌子，还是有这样淡淡的清香。于是我哭得更厉害了，从刚才轻轻的流泪，到后来的“哇哇”大哭，郎跃一时没有说话。
然后他就在我的旁边蹲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叶子，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难过的事啊？想哭就哭出来吧，哭过了，一切就都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我平息下来，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郎跃说：“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
郎跃竟然“噗嗤”地笑了出来，“我说叶子，你是真难过还是假难过啊？我还打算在你跟前蹲一会儿呢，你到底怎么了？刚才我看到明达从这里离开，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我瞥了他一眼，泪水还没有干，“我们分手了。”
我希望自己能用这不足十分钟的眼泪，抹去这三年来的苦恋，或者说是单恋，也终于能够体会到上次莫小菲在打电话给我，说起于洋时那种隐忍的悲伤了，她把一切的痛苦都隐藏了起来，我把隐藏了许久的痛苦释放了出来。
这个世界，怎么就那么多的悲伤呢？
郎跃听到我说的话后，我本以为他会很惊诧，至少也应该会安慰我几句，可是他却很平静地说：“哦，是这个样子啊，”然后推起还倒在地上的车子说：“走吧叶子，雪马上就要下大了，我们应该回去了。”
是的，回去吧。
由于地面太滑，郎跃只能推着车子走，我在旁边沉默着。
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
街上有家音响店在播放着一首歌曲，很老的一首歌，是老版电视剧《红楼梦》的主题曲。
一个是阆苑仙耙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见他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
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
春流到夏
......
我忽然想起，在我的脖子里的那团雪，已经被融化成了和我身上的体温一样冰冷温度的水，在脖子周围刺痛了皮肤，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莫小菲日记
2005年01月01号星期六
时间在不紧不慢地行走着，生活，在时光的隧道中悠然穿梭，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那些应该欢喜的，那些早就注定要悲伤的。
今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覆盖了一切完美与不完美的事物，天与地的苍茫，让心灵也开始变的纯净柔和。
上海这个城市，其实是很难看到雪的，只有寒冷，永无止境地寒冷。
但是今年却是个例外，或许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都在尝试着例外后的局面，
从叶子家里回来，天空已逐渐地放晴，其实普照大地的阳光，还是只有在最寒冷的冬天，才会让人感觉到它的真实和美好。
脚踩在路边还未完全融化掉的积雪，“嘎吱”、“嘎吱”地响，一切本来似乎应该无声的事物，等到了某一个我们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就从本质上改变了原来的轨迹，雪花轻盈地从空中飘落在地上，无声。我们站在这个方向望向原来的地方，也只有沉默。
路遥和姜明达的背影从身旁闪过，车子带起的寒风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叶子，明亮的眼睛中掩饰不住的悲伤，她告诉我要坚强，自己却在睡梦中不停地哭泣，一直说着一句话：“小菲，路遥，于洋，不要走......明达，我一直都在等着你...”
我抱着她的胳膊。
室内的温度达到24摄氏度，却依旧阻挡不了寒冷。
原来我们，都曾掩埋了那么多的忧伤，以为一切都会走到另一个我们到不了的尽头，走着走着才发现，也许在下一步就已经到了尽头。
这个世界很荒唐，比如叶子和姜明达，比如，曾经的我和于洋，都曾那么用力地想靠在一起，那么用力的生活，那么用力的微笑和哭泣，可是还没走到最后，就已经明白了，其实我们，始终无法控制生活的演变。
包括我口袋里的一张病例通知书，先天性心脏病。
它就像是刚出炉的烤红薯，烫的手心一阵发疼，但是唯一和烤红薯不同的是，我不能把它当作是红薯而扔掉，我只能常常看着它发呆，感受着生命从手指缝里一点一点的流逝，没有任何声音的流逝。
我无能为力。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当生命在我的沉默之下自由的溜走时，我才看到了我一直想要珍惜的生活，我想抓住，可是什么都在消失。
我走到曾经的高中校门，怀念着曾经的我们在这里的情景，也许现在，我只能从这里去想像着曾属于我的那些美好。
想着于洋奔跑在操场上的身影，想着路遥习惯于挤在人群之中不时地偷袭着叶子，想着叶子一次又一次的拉着我的手冲向餐厅。
今天的我们，再也回不到的那天。
我看见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冻得微红的脸，呵着白色的哈气，站在球场边上为自己暗恋的男生加油，不住的呐喊，在这个元旦的节日里，没有像个小女孩似的到处乱跑，追求浪漫，而是依然固守在原地，手上还拿着没有开启的矿泉水等在铁丝网外，心里就像浸满了水一样充满悲伤。
他们都是那么年轻，那么自信，那么有活力，可以那么尽兴地挥霍、用力的呼吸，而这些，却都成为了我记忆中那么遥远的事，它们已经离我那么远了。
我摊开手心里的那张纸条，已经被我揉搓成了一团，手心里有淡淡的水渍。
原来在最寒冷的冬天，也会出汗。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