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至含溪
在每个下雨天,我的头总昏昏沉沉的,象一直都在一个巨大的梦里。我用力的敲打自己的头,却仍旧得不到清醒。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对自己狠一点,这样才可以变得更加的坚强。毕竟,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对我说: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
也是在这样的漆黑里,昨天,电话响了。我从没有想过,他们会给我打来电话。他们,我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父母。
小时候,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看到别人的父母来接他们的孩子,我都会问外婆为什么我的父母不来开家长会,为什么我的父母不来接我。外婆总说,他们很忙。在一年级的时候问,在二年级的时候问``````后来的我,不再问这个问题了,在外婆的叹息里,我读到了比抛弃更让人伤心的深沉。
他们在电话里说,要来接我回家。家?我一直都问自己,我心理还有家这个字吗?但却没有回答。
这个屋子空荡荡的,我甚至很恨你了,在我的世界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后,又离开得了无痕迹。
你走后,没有多久,外婆就去世了。我没有很伤心,甚至的都没有哭,我在想是不是我的眼泪早在你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流光了。否则舅舅不会一直鄙夷的对那些来参加葬礼的人说:瞧我妈养的白眼狼,她死后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当人群散去的时候,我静静的抱住外婆的骨灰,一个人安静的在黑夜里沉默。可是,我还是没有哭。
第二天的时候,舅舅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走了,我安静的抱住手中的骨灰,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好象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直到敲门的声音将我拉会到这个有些冰冷的世界。
进来的是一个美丽明媚的女子,她好象总能够吸引住别人的目光,她看了我很久,眼泪流下来了也不自知。然后她跑过来抱紧我,“含溪,我是你的妈妈啊,你叫我一声啊。”
我呆呆的看着她,还是不说话,只是把手中的骨灰抱更紧了。而她身后的男人却只是如看客般看着我。
“这是你的爸爸,含溪,你叫一声啊。”她檫干眼泪指着那个男人。
我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他们。
最后,他们还是把我带离了川然,那个我一直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拥有着我噩梦与欢笑的地方。当我和外婆住了十几年的房子门关上的一刻,我回头看那扇门,觉得它永远都不会再打开了,那一声关门声割断了我的所有。
她好象很爱我,觉察到我的不对后,把我带到了不同的心理医生诊所,反反复复的问那些医生我是怎么了。我看到那些医生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对她说,“她什么也没有,心理也挺正常的。”
“可是她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这我也说不清楚````”
她带我去了很多的地方,深夏这座城市就和它的名字一样美,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搜寻着一切会和你有相象的背影。我发现,独特的你竟然连一个影子都不愿意给我。
我看着她美丽的容颜上写着焦急,我在想,当初的你是不是也这样得到他们全部的关爱。其实,不应该用那个也字。因为我,最多也是她的关爱而已,而且这样的关爱里,是愧疚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谁也不知道。
游乐场里,我看到那些孩子欢快的笑,我的心突然疼了一点再疼了一点。我突然更加恨你了,你小的时候一定拥有这样的欢笑,这离我很远的欢笑。
她一直都在叹气,我看不到她内心的故事,就象我一点也不想她一母亲的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宁愿在心里一直不停的想象我父母的样子,想象着他们因为贫穷把我丢下,或者是因为重男轻女,又或者我小的时候有疾病他们没有办法医治把我抛下,而绝对不是住着市中区最好的楼房,开着最好万迈赫,而她则用着LV穿着香奈儿。
回到家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托着她自己的头,好象很疲倦的样子。
我打开一间门,突然如电击般站立在门口。
我转身看着她,“这是沈嘉棋的房间吗?”
她猛的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惊喜和落寞,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是,是嘉棋的房间。”
二至夏川
深夏的夏天很爱下雨,我爱极了这个和我名字有些相似的城市。下雨的时候,我总喜欢做噩梦,我甚至知道这个噩梦的来源,当我知道我抛弃不了这个噩梦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期待它的到来,好象只有在这一刻,你才会真正的属于我。
沈嘉棋,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呢?
我从没有真正的得到过你,哪怕在别人的眼里我是唯一得到过你的人,可是我知道,你的眼神从不曾停留在我的身上,哪怕我的容颜足以让所有男子疯狂,可是只有你,让高傲的我也卑微下来。
你对我说,“看似高傲的人其实骨子里藏着的是自卑。”
很不荣幸的是你回答正确了,我骨子里确实藏着的是自卑,它们生根发芽,让人无法忽视掉它们的存在。你一句话就可以揭示真正的我。
我反复的想,自己从哪一天注意你的一言一行的。我甚至愿意为你改变一切。只要你能够接受我,甚至是虚假的接受。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
我从小便父母离异,我住在叔叔家里,婶婶对我是非打即骂,我从小就知道只有自己坚强才可以生存下去。我的世界是黑暗的,我逃离了叔叔家,当父亲抱住他美丽的小姐进宾馆而不肯看我一眼,当母亲鄙夷的看着我又害怕她现在的丈夫知道我的存在而丢给我几百元钱的时候,我明白了,我只有我自己了。
我不是你眼中的好孩子,我学喝酒,我学抽烟,我学溜冰````这样的我才可以加入另一个群体,一个被你不屑的群体。我甚至抽过冰,当用针头进身体的时候,我会很满足。至少,没有人会否认掉我的存在了。
我低贱但从不下贱,这样的我是不是只可以得到你眼里的怜悯,你说得很对,我高傲也自卑,我不要你的可怜,却也贪恋你的温柔。
我回忆起你对我毫不犹豫的拒绝,心里的不甘慢慢增大。我反复的翻着手中这本不属于我但却写满了你名字的日记,我问自己,为什么上天这么的不公平,我用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得到你眼神的停留,而她却可以让你为她做一切。
我嫉妒也羡慕她,那个你口中妹妹的女孩。
我不只一次的看到,她站在你教室门前的大树下,背着一个小书包,只要她开始站在那里,你就仿佛有了心灵感应般时时的张望那棵树。你会急切的跑出教室,和你留给别人深沉的印象大相径庭,你会微笑的为她檫眼角的汗珠,然后接过她背上的书包。有一次,你最后一节课考试,她等了很久,你一出来她就冲你发脾气,可你也只是小心的赔不是,总是呵护着她的情绪。
这样的你们,真的让我嫉妒。
你总是记得她的所有课程,你总是记得打饭的时候打两份,你总是记得她爱吃的菜,总把自己碗里她爱吃的夹给她,而她不喜欢吃的菜总是给你,你虽然也不喜欢但却皱着眉头吃完她夹给你的饭菜。她很挑食,但你却总是不忍心说她。
就是这样的你,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从川然转学到深夏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我住在姑姑家,没有吸烟,没有喝酒,好象已经把过去的自己屏弃。我在想,我应该并不是专一深情的女子,否则当白杨被警察抓去的时候我不会那么的平静,我甚至恨透了他,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离开。
虽然,我看到了你离开的真相。可是,我还是恨白杨。
我以为,我换个地方,就可以忘记你的气息。可是,当我到深夏中学的时候,所有同学都讲述深夏当年四个传奇人物的时候,我知道我还是逃不过有你的影子。
深夏四个传奇人物是你沈嘉棋和你的两个好朋友陆迪和林泽,还有一进校就被称为校花的林泽的女朋友云裳。我听她们讲述你们当年在学校的风云年代,好象就离你近一点更近一点。
她们说林泽和你长得很象,就象一对双胞胎,我没有见过林泽,开学典礼由他念稿子被我睡觉打发了,至今那也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
关于林泽,他的传闻也在于他和云裳无故分手,大概的原因是云裳选择去当明星抛弃了林泽,而从那以后,一向不怎么在意成绩的林泽开始努力学习一跃成全年级第一,好象为了证明云裳离开自己是她最大的损失。
可当我见到林泽的那一天,他象一丝从天而降的光照耀了我的世界,我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我真的以为那就是你来到我的面前,可只一秒,我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你们是很象,但我还是发现了你们的不一样,在你的眼里写满了纯,象一条最纯净的溪流。但,林泽的眼里却是空洞,无边的空洞,这样的空洞是那个沈嘉棋不会有的。书上说拥有空洞眼神的人都是被伤得很重的人。
我突然被这个受过伤的人吸引,我见过云裳,我相信我不比她差,从那天开始,我陷入了对林泽无休止的追逐。
我想,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