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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触手留香

出了内殿,木紫云不禁轻吐胸中积聚了许久的闷气。虽然他猜测出,损失一条灵尾一定会对小蛮的修为有很大的影响,但看到虞梦鸾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大概真的会像小蛮说的那样,假以时日又会重新修炼出新的灵尾。

月心怡在龙息峰时讲述的那个关于小蛮的梦,木紫云和月心怡都没有告诉过小蛮,在没有确定那个梦的真实含义之前,他们都不忍心让天性活泼的小蛮心中埋下更多的阴影。毕竟,木紫云已经从小蛮看似依旧无忧无虑的脸上感觉到深深的忧虑,那是在担心霏羽的安慰吧。

“小蛮,要带我去哪儿?”木紫云看到小蛮一个人默默无语的走在自己前面,忽然感到很不习惯她的沉默的样子。

“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小蛮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展笑颜。

沿着一条曲径,小蛮带着木紫云绕过了几个山头,在经过了又一个转弯处之后,一个梦幻世界出现在了木紫云的面前。首先看到有一座玲珑精致的两层木制楼阁筑在冰崖边缘,好似天外飞宇。还有各种各样的冰雕围绕在楼阁四周,琳琅满目,杂而不乱。

小蛮欢叫着跳进冰雕群中,被晶莹剔透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拥立着,就像是一位高贵圣洁的精灵公主,正在和她的子民跳着精灵之舞。

“这些都是我和姊姊做出来的,猜猜看,哪一个是我做的。”小蛮捡起一朵冰莲,放在鼻尖下装出在嗅的样子。

眼前的冰雕多的让木紫云目不暇接,每一个都是精雕细刻,散发着灵气,连哪一个是最好看的都很难评出,更不要说猜出哪个是出自谁之手了。木紫云忽然注意到楼阁前有一棵在妖林中才能见到的常青树,在光秃秃的枝干上摇曳着不少冰雕的瓜果。

“那些应该是你做的吧。”木紫云指着那些冰果问,他觉得只有调皮的小蛮才会爬到树枝上这么做。

“哎呀,那些不算。那是乐子鱼做的,他说我很贪吃,所以故意做了这么多假的水果挂在那里,让我天天能看不能吃。”小蛮连连摆手,灿烂的笑着。

木紫云刚要问“乐子鱼”是谁,小蛮忽然拉着他绕到楼阁后面,原来这里也另有乾坤。只见一条冰筑的长墙从二层的窗口处斜斜下落,沉入冰崖之下,顺着山势起伏盘转,向山下延续下去。冰墙有两人宽,上面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滑槽,随着冰墙一起绵延不断。冰槽不是很光滑,上面还留有清晰的划痕。

“这是我和姊姊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建好的,我和姊姊叫它冰道。从这里坐上冰道,一直滑下去,很快就能到达山下乐子鱼住的地方,比走山道不知快了多少。”小蛮一边兴奋的介绍着眼前的“冰道”,一边拿起了一块上有坐垫下有木轨的木板给木紫云看,那是用来坐着滑下冰道的。

木紫云又向山下瞄了一眼,长长的冰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立刻感觉头在发晕。当初被小蛮提着胳膊翻越冰封谷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恐高,看来自己是不宜从这条冰道下山的。

“你要不要试试?很好玩的。”小蛮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木紫云在发虚,笑嘻嘻的问他。

“你刚才说乐子鱼是住在山下吗?怎么我们上山时没有看到呀。”木紫云可不想再被这个丫头玩弄了,还是不要再谈论冰道的好。

“乐子鱼是镇寒宫少数几个男弟子之一,他和其他的男弟子平时都住在山下,负责镇寒宫的日常采购,他们住的地方离山道很远,不过恰好就在这儿的下面。他是个很听话的小师弟,如果我有事找他,只要把这个顺着冰道扔下去,他就会立刻上山来找我。”小蛮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银色小球,上面镂刻着精美的花纹,中间是空心的,有两个银铃在里面滚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木紫云发现一提到乐子鱼,小蛮就会显出一副极为满意欣喜的样子,看在他眼里竟会感觉心中酸酸的。

“那儿怎么有个木轮呀,是让风来吹着转的吗?”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酸意,木紫云没话找话,指着冰道与阁楼窗口相交处被竖直安置在窗台上的那个宽厚的小木轮问道。

“你仔细看看,那个木轮上还有什么?”小蛮眼睛一亮,还伸手在冰道上摸了一下,手缩回来时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但又看不见有什么东西。至于木轮,木紫云实在没看到上面还有什么,于是疑惑着摇摇头。

“那你伸出手来。”小蛮神秘兮兮的,让木紫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毕竟已经被她害过好几次了。不过木紫云还是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盯着小蛮,看她要做什么。

小蛮两只纤手像是捏着什么,往木紫云手心放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明明看着手心空无一物,却又分明感觉到了勒痛。木紫云连忙凑近去看,这才发现手心里有一根几乎微不可见的细丝。

“以前我们从冰道滑下山去,必须再从山道上绕回来。后来乐子鱼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种数千里长的细丝,就把它绕过木轮,又让细丝两端都顺着冰道垂到山下。若是有人再滑下去,乐子鱼就用这种细丝把人沿着冰道拉上山来,比走山道快多了。”小蛮越说越兴高采烈,简直在双眼放光。

“你知道这种细丝叫什么吗?乐子鱼说,这叫‘万里无极咫尺不见百年不断触手留香丝’,是不是很有趣呀,我猜乐子鱼是在跟我胡扯。”小蛮此刻就像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正在和她的同龄人分享着自己最好的宝贝,满脸最纯最真的笑意。

“这个什么什么留香丝的名字,起得很有深意。”木紫云感觉,只要他对小蛮所说的话有所回应,小蛮就会开心的更久一些,所以便信口说道。

“是吗?有什么深意。”小蛮好奇的问道。

“你看,它的名字和它本身都很长呀。”木紫云没想到小蛮会对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都会产生好奇,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结果被小蛮又当做白痴盯了半天。

木紫云原以为小蛮会带着自己参观一下她住的楼阁,没想到被她一口拒绝。楼阁旁边有一座冰屋,小蛮让木紫云在月心怡眼睛好起来之前就住在这里。不过当木紫云被小蛮推着进去了之后,发现冰屋里铺垫着厚厚的毛毡,十分暖和,也就不说什么了。在冰鸾峰的第一夜,就在一个冰屋里度过了。

这一夜,木紫云又陷入了那个充满雷火和呢喃的梦境。只是在这一次的梦中,又多了一阵又一阵尖厉的禽鸣声,听起来悲凉绝望,让木紫云忍不住想去救赎,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救赎什么。或许真正需要救赎的应该是我自己吧?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在木紫云正睡得似醒非醒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一个人影挡在自己身前。木紫云以为是小蛮,等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孔。这个男子身材短小精悍,脸庞俊秀还隐着一丝稚气,乌亮有神的眼眸仿佛是一潭可以一望到底的清水。

“你是木,大哥吧?小蛮让我来看看你睡得可好,没想到把你吵醒了。”男子和善的笑容里似乎还强忍着一丝窃笑,因为小蛮其实是让他来看看“木头”睡得可好。

“我其实已经醒来了,只是懒得早起。有劳这位兄弟了,不知尊姓大名,能否见告。”木紫云慌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说道。

“我叫乐子鱼,是小蛮最好的朋友。既然你是小蛮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乐子鱼的朋友。以后你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乐子鱼对朋友向来是很仗义的。”原来他就是乐子鱼,小蛮称他是小师弟,他却对小蛮直呼其名,真有意思。

“小蛮还要我替她去一趟遗城,不能再多耽搁了,先告辞了。”乐子鱼不等木紫云答话,就匆匆离去了,还真是个急性子。

乐子鱼刚走,小蛮就进来了。今天小蛮竟然特意打扮了一番,秀发间梳出了几条小巧可爱的辫子,还妆饰了不少精致秀气的金玉首饰。在木紫云看来,此时的小蛮,即使穷尽人族所有与美相关的修辞,也不能把她的绝世容颜完整的描绘出来。

此刻,木紫云在小蛮的脸上不止能看到纯净的大海,还有无尽的绿洲。

“木头,我带你在冰鸾峰转转吧。”小蛮似乎已经习惯了木紫云盯着她发呆的举动,只是脸上飘过一抹红晕,也不再瞪他了。而木紫云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小蛮面前这样发呆发糗了,看到小蛮这次没有理会,也乐得马上点头,和小蛮去游逛冰鸾峰。

冰鸾峰上奇景无数,看得木紫云眼花缭乱,一连几天的时间也没能把整个冰鸾峰看一个遍。在第八天的时候,小蛮把他带到了北峰,说要让他见识一下流冰河的发源地——寒瀑。

如果闭着眼睛站在寒瀑之下,木紫云绝对不会相信面前有着如此浩大惊人的场面。只见滚滚寒流如倾如泄,直落九天,却因为仅仅是寒气而无声无息,气势与声势形成了极大地反差。

“这就是‘寒瀑’,在冰鸾峰上有九十九处之多,在从峰顶落下的途中逐渐由寒气凝为冰水,最终汇入流冰河里。”小蛮笑呵呵的向木紫云介绍着。这几天,小蛮每天都妆扮出不同的气质,展现着似乎无穷无尽的惊艳,而木紫云也每天都要适应好久才能让心境平复下来。

“木头,我们来比一比,看谁可以让自己的脸能在这寒瀑里呆的更久。”小蛮眼露狡黠之色,木紫云猜想她一定又在想什么戏弄自己的花样。

“这有什么好比的,我们还是再到别的地方看看吧。”虽然木紫云有封印诀护体,寒热不侵,但小蛮似乎永远都有办法让他被她戏弄。

“你怕输?”小蛮嘴角上扬,眼神中似乎还带有鄙视的意思。

“怕你会输!”木紫云在不知不觉中被小蛮激起了好胜心,何况封印诀还救过自己几次命,抵挡寒瀑的寒气更是没问题的。

小蛮不再多说,几步走到寒瀑前,转身背对寒瀑,紧闭双唇面带微笑,腰身一软,双臂张开,上身后仰,正好只将整个俏脸埋进寒瀑气流之中,把玲珑曲线留在了寒瀑之外,引得一边的木紫云又呆看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运起封印诀,大步跨前,全身没入寒瀑,视线瞬间被白色隔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木紫云忽然感觉脸上一轻,然后被一只手拉出了寒瀑,看到小蛮指着自己大笑起来。木紫云低头一看,原来全身仿佛穿起了一件冰铠,大量冰屑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停掉落。再看小蛮,她全身上下和先前没什么两样,不过木紫云很快注意到她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两个冰面具,那冰面具上的五官轮廓很是眼熟。

“这是,在寒瀑里凝结在我们脸上的冰层?”木紫云想起被小蛮拉出寒瀑之前,脸上有过一轻的感觉,立刻恍然大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对呀,像不像你和我?”小蛮一手拿起一个,举在木紫云的眼前。

“像!”木紫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兴奋的对小蛮说:“这次你可输了!”

“是啊,我输了。”小蛮无所谓的语气让木紫云略感不妙。

“那你刚才有没有说过,输了的人会怎么样?”木紫云使劲的回忆着,到底是怎么被小蛮骗进寒瀑的。

“你说呢?”小蛮咯咯大笑,舞动着手里的两个冰面具飘然远去,像个淘气的孩子。在她的世界里,真的会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吗?

在第九天的时候,乐子鱼回来了,风尘仆仆掩不住满脸的喜悦。他一人身后跟着五匹雪马,每一匹都驮着不少东西,但都用布匹遮盖着。

小蛮见到乐子鱼后,开心的不得了,却匆匆忙忙把木紫云送到了别的地方,说是和乐子鱼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到明天再接他回来。木紫云心里纳闷,也有些闷闷不乐,看来在小蛮的心中,他和乐子鱼的分量是不一样的。

木紫云一夜难眠,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乐子鱼早早的就来敲门。站在门外的乐子鱼满脸倦色,似乎也是一夜未眠,而且还是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样子。

“子鱼兄弟,早啊。”木紫云不太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只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打破沉默。

“嗯,早。小蛮喊你过去,你认识路吧?别让她久等。”乐子鱼说话时心不在焉,说完也不打招呼就走了。

木紫云记得乐子鱼给他的第一映像明明是热情开朗的样子,今天却是大不一样,怪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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