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内心却感到非常憋闷。
伊恩是土生土长的伊殿村人,伊殿村是该因伯爵的领地之一,所以伊恩自出生开始,就是该因伯爵下属的万千子民之一。对此,伊恩倒是没什么好怨言的,反而感到十分高兴。在这片大陆,每一个平民都生活在领主的领地上,都要受到领主的管辖。生活在一个强大的领主治下,总比生活在一个弱小的领主治下要强上许多。
毫无疑问,具有魔法师与领主双重身份,再加上伯爵的身份,该因领主就是那种公认的强大领主。弱小的领主,很容易被强大的领主觊觎,轻则被强大的领主盘剥,重则直接被强大的领主灭掉,总之,受苦受难的,最终都是治下的民众。而强大的领主,即使不去侵凌别的领主,至少也能保证不受其他领主欺负。那么,他治下的民众,不仅能过上安稳和平的生活,生活负担也因为不用受到其他领地的剥削而轻了许多。
伊恩出身平民,当然不可能像那些贵族或者富商的孩子那样,交一大笔金币,去学堂接受正规的教育。不过,伊恩也不是文盲,他在十二岁的时候,曾经在教会设立的教堂里,跟着神父学习过三个月,勉强可以读写大陆上基本的文字,在一同学习的孩子里头,他算是最好学聪明的一个,至少,他可以正确地写出自己的名字,而且还可以完整地背诵出教会教典的第一篇《创世纪》。
可惜,三个月后,伊恩再也无法继续在教会里头继续学习了。因为教会虽然可以为年幼的孩子提供“免费”的教育,但这种免费是有限的。这些孩子如果想在教会里继续深造,成年后就必须为教会免费服务五年,有的甚至会成为神职人员。
对于成为终身不能娶妻生子,把毕生都奉献给法神大人的神职人员,伊恩毫无兴趣。他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对男女之事有了朦朦胧胧地认知,他常常偷看隔壁家跟他一样大的艾丽,甚至想找机会偷偷捏一下她那白嫩的小手。
不过,伊恩并没有机会实现他的愿望,因为不久后他就进了庄园,成为该因伯爵手下的一名奴仆。
与其他被卖被送进去的奴仆不同,伊恩是自己主动进去的。伊恩虽然年少,但他明白,如果不进庄园,他这辈子就只能像他父亲那样,成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每天干着同样的事情,耕作,吃饭,睡觉,等死。进庄园当一名奴仆,是他这辈子改变命运最大的机遇。
伊恩跟他父亲不同,伊恩是读过书的,有着远大的志向。他明白,只要能有机会接近该因伯爵——这方圆百里里头最有权势的人——好好地服侍他,得到他的欢心,他就有机会成为上等的奴仆,就像那个猪猡那样,借着该因伯爵的名头,在领地下属的各村庄里头呼呼喝喝,作威作福,没有人敢拂逆他。这是何等的威风。
伊恩甚至遐想,说不定自己也具有魔法天赋,被该因伯爵发现,收为弟子,那时,他就有机会成为一名伟大的魔法师。
魔法师!想到这个名头,伊恩头脑就有点晕晕的。这是何等强大而荣耀的存在啊!
伊恩凭借着他的机灵勤勉,还有基本的读写能力,经过几年的努力,还真的得到了该因伯爵的赏识,成为一名上等的奴仆,专门负责服侍该因伯爵。
然而,可能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当上上等奴仆没几天的伊恩,不小心打碎了该因伯爵一只心爱的茶杯。
该因伯爵大怒,马上把伊恩贬回下等奴仆,管家看在他比较机灵,又曾经服侍过该因伯爵,就把看门这个比较清闲的工作,交给了他。
但伊恩还是郁闷不已,他是一名上等奴仆啊,假以时日,他甚至可以成为这片庄园的管家,又或者,或者,甚至是一名伟大的魔法师。
“我伊恩那,伟大,光荣,崇高的梦想,全部破灭了!”伊恩喃喃道,语气满是不忿。
就在伊恩自怨自怜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怪人。这个怪人比伊恩略高,看上去瘦瘦弱弱,不过让人吃惊的是,他的背上,背着一条一丈多长的银莽。
这个人上上下下地瞧着庄园,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去去去,要卖魔兽尸体,直接去市场卖就可以了。我们领主大人是不会出来见你的。”伊恩一看那人的打扮,就下意识地认为,这人是来卖那一条银莽的。该因伯爵的领地这么大,治下民众这么多,每年都有几十个像面前这样的乡巴佬,意外地捡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以为捡到了珍宝,屁颠屁颠地跑到领主大人的庄园来,要求见领主大人,以贩卖他的“稀世之珍”。伊恩可没少打发过这些人。
“呵呵。”那人冷笑一声,黑色的眸子满是讥诮之色,他拍了拍背后的大蛇,问道,“你以为我是来卖这条银莽的?”
“不然你来干什么?”伊恩一愕,随即转念想到,这家伙还有点兜售经验,通过提出问题来引起他的注意,继而再列举出他手上货物的好处,伊恩还真的试过被这种家伙忽悠过。
脸孔一板,伊恩正想出言呵斥,那人淡淡道:“我是来灭掉你们庄园的。”
伊恩刚想吐出口的骂语,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全塞回去。目瞪口呆了半晌,伊恩这才仰天哈哈大笑,眼泪也笑得流了出来:“你这个乡巴佬实在太有幽默感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你想灭掉我们庄园,你知不知道我们庄园有多少人?三百二十三人!其中会武功的就有两百人,更不用说我们的领主大人,本就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你一个人就可以灭掉我们?做梦吧你!”
那人轻轻一笑:“我就是来做这么一个梦。”
他从背后取下银莽,右手持枪,微笑道:“银莽枪,是时候用鲜血来替你开锋了。”
长枪一递,就这么慢悠悠地刺向伊恩的胸口。
伊恩也是练过武的,见那人单手就拿起那只几十斤重的银莽,内心本来还有点害怕:“这家伙看上去力气不小啊,不知道我对付不对付得了?”但看到那支银莽慢吞吞地刺过来,心里头马上就定了下来,心道:“靠,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傻帽,拿着一条魔兽尸体就胡说八道,嚷什么要灭掉庄园,典型的不自量力!看我今天拿下这个疯子,立个大功……嗯,这条银莽应该是三级魔兽吧,等我干掉这个乡巴佬,抢了银莽,把它献给伯爵大人,伯爵大人看到一高兴,说不定又重新把我提升为上等奴仆。”
伊恩心下暗喜,伸出右手一格,左手伸出,就想擒住银莽枪。
他的右手戴了护臂,乃是精铁打造,是庄园每一名护卫的常用装备。
“当!”
银莽枪与护臂相交,发出一声激响。出乎伊恩的意料之外,银莽枪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猛然一收,闪过他左手的一捉,接着又不可思议地拐了一个奇妙的怪弯,又闪电般刺出,刺向了他的咽喉。
“啊……”
伊恩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喉咙剧痛,全身顿时失去力气,软软地跌倒在地。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典型的不自量力。”王天动看也不看伊恩一眼,收起长枪,背着双手,迈步走进了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