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新鲜空气顺着呼吸流入了盘膝坐在床榻之上的少年鼻中,双手结出一个个奇异的手印,胸膛轻微的起伏着,随着每一次的深呼吸,淡淡的灰色气流顺着口鼻流入体内,缓慢改造着全身的经脉、骨骼和肌肉。
“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少年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一丝一闪而逝的淡淡灰芒在漆黑的眼瞳中闪过,那是刚刚炼化的巫之力,还未来得及收敛的表现。
“还差一点!”
感受着体内与巫士只有一步之遥的那层触手可破的隔膜,少年就是一阵的激动,对于真正的功法巫诀却是异常的向往。
但转眼,少年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双手突然用力捏成拳头,坚定的眼神左右摇晃了一阵,接着顺势爬下了床,舒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大腿与脚腕,虽然是快要突破成为巫士的人,可是疲惫却是不能被忽视的。
简单的在房间中活动了一下身体,少年缓缓推开了房门,随着房门的打开,一丝温柔的阳光照射在少年白皙的脸上,使得少年情不自禁的深呼了一口空气,一种清新的感觉弥漫全身。
在房间外的空地上打了几套不知名的拳法,少年感觉身体有些微热时,体内的巫之力也在体内流转了一圈,这也是少年每天必做的事,对于这些来自曾经记忆中的拳法,少年都特别的认真,坚持了十多年,现在已经是练得炉火纯青,这直接使得少年体内的巫之力一再的压缩,这是少年没想到的。
“少爷,时间不早了,老爷叫你去广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景翼的家本是一普通的村民宅,但是因为他惊人的修炼天赋,村民宅也是一修再修,最后成了如今的合家小院,而且他的父亲景立也被选为了村中的长老一职。
“哦。”景翼回屋换了一套衣衫,走到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旁,微笑道:“秦管家,走吧。”
望着少年幼稚而成熟的脸庞,白衫老者和善的点了点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浑浊的老眼,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惋惜。唉,天才之名,却是要离流思村而去了,真是可怜的孩子……
跟着老管家走出大院,景翼示意管家不用相送,独自朝不远处的流思村广场行去。
没走多久,宽敞的广场映入眼帘。此时,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站于中央高台的自然是村长和三名中年男子,其中一个对着景翼微笑的就是他的父亲,景立。
高台之下的左手边,站着一些村中有些威望的长辈和某些杰出的小辈。
另一边,站着许多黑衣的陌生人,其中,萧夜赫然也在其中。
有些疑惑的在这十一个黑衣人身上扫过,最后锁定到萧夜身上,萧夜却是看都不看景翼一眼,其余黑衣人也都是一脸的冷漠,那冰冷的眼神可以嗜人般可怖。
景翼预感到一些不对,顺着眼光看向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胸口处,在一抹绿色的烟雾状图案下,赫然写着一个复杂的七字,正散发着淡淡的绿光。
“七品炼蛊师!怎会是七品炼蛊师!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景翼的内心开始警惕起来,巫与蛊素来不合,流思村是属于巫的管辖范围,蛊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就算来了也不可能会看上流思村这样一个小小的村落,那他们为何而来?
而且这些黑衣人都是蛊师级别的高手,萧夜也在其内,这是否与他有关?
想起昨天夜里萧夜莫名其妙的话,景翼也渐渐有些明了,在看着台上表情有些苦涩的村长时,景翼知道,今天恐怕是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村长大人好!”快步上前,景翼对着村长及三名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礼。
“景翼,来了啊,可是等你半天了。”村长一改刚才的苦涩,冲着景翼点了点头,和蔼道。
微笑点头,景翼强作镇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回头朝广场左边扫了一扫,走到广场一角,与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少女站在了一起。
“紫月,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嗅着身旁少女淡淡的体香,景翼疑惑的道。
紫月有些惊慌的点了点头,纤细白嫰的玉手紧张的握住景翼,修长的睫毛缓缓眨动着,看着对面的黑衣人说道:“他们是炼蛊师…是来抓人的,景翼哥,我好害怕!”
景翼顿时皱了皱眉,小手抚摸着紫月柔润的头发,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紫月点头,抓着景翼的手却是紧了许多。
“村长,想好了吗?我的时间有的是,可大人的时间却是繁忙的很,如果大人生气了,后悔都来不及哦。”为首的黑衣人好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带着些许不屑的道。
听到大人两字,村长身体明显有些颤动,脸上的苦涩变成了无奈和不甘,但看到广场下一个个普通的村民时,村长终是不愿的点了点头。
“好…好吧!”
说出这两个字,好似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一般,村长知道,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反抗不了,只有妥协!
对着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歉意的行了一礼,村长看着黑衣人阴寒的脸上有些吓人。
“哈哈哈…村长果然是个聪明人,大人要是高兴的话,少不了你的好处!”黑衣人接着又大笑了几声,对着村长道:“明天我再来接人,如果接不到人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话毕,对着身后其余黑衣人挥了挥手,身体突然化为一股绿雾,消失在了广场之上。
高台之上,村长深深的叹了口气,整个人好似都苍老了十多岁一样,看着台下一脸迷茫的景翼,沧桑的道:“景翼,下午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景翼答应了一声,村长却是蹒跚走下了高台,消失在了广场之上。
村长一走,其他人也纷纷散去,在经过景翼身边时,都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有幸灾乐祸,有惋惜,还有一丝丝的祈祷。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看着我?”景翼虽只是十四岁的身体,可灵魂却是已经活了三十多年,早已成熟,看到今天的情况,知道此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们是炼蛊师你应该知道了吧。”走到景翼身边,景立苦涩的道:“昨天下午他们突兀的来到这里,说是为了找根基好的孩童…”说到这里,景立明显有些说不下去了,两滴不轻易落下的眼泪从他眼角流下…
“他们…他们要抓你去蛊大陆!”不舍与难过交织着。
“我真不是个好父亲,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我…”景立突然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被捏得有些发白的拳头捶打在脑袋上,一副异常痛苦的模样。
一只小手突然握住景立的大手,景翼摇了摇头,安慰道:“父亲,不用自责,他们抓我是因为我修炼天赋好,多半是不会害我的…父亲不用担心!”
“可是…”景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景翼打住。
“父亲,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为了流思村村民的安危,我也要去!”
景立看着自己儿子坚定的决心,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作为父亲,当然更希望儿子能脱离自己的保护伞,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可是浓浓的亲情和不舍,以及未知大陆的危险…
父子俩没再有任何的言语,而是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身旁的紫月默默地看着,也是开心的笑了,之前的害怕荡然无存,想到小时候那个傻傻的男孩儿,每天夜里给自己讲许多有趣的童话故事,紫月俏脸就不由一红,那时的景翼,和现在的他一样,坚毅、刚强,有吸引力!
……
夕阳斜辉,时间转眼而过。下午的阳光照射在少年脸上,有些萧瑟。
来到村长的住所,一处简易的小院内,少年对着房门敲了敲,恭敬的道:“村长,景翼来了。”
等了一会儿,村长的声音才幽幽传来:“进来吧。”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檀香从中传来,昏沉的空间内有些灰暗,此时,村长斜躺在一张太师椅上,双手拿着一本外壳有些腊黄的书籍,正聚精会神的看着。
静静的将门关好,景翼没有打扰村长,而是安静的站在一边,因为景翼知道,虽然村长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可是相对的,村长也是一名已经八品的巫师了,是流思村最强的存在,也是景翼见过最强的存在,村里的所有人,对他都有那么一丝尊敬。
“你也知道具体的情况了吧!”村长放下手上的书,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景翼,眼里有些伤感和无奈,更多的却是愤怒与不甘!
点了点头,景翼坚定的答道:“我知道,但为了流思村的村民,我不后悔!”
村长赞赏的点了点头,可越是如此,村长就越是不甘,眼里的沧桑感也愈加浓郁。
在他心里,只有他一人知道。曾经,从他当上村长那一刻开始,这种情况就时刻伴随着他,准备把此生所学倾囊相授的三人,也是被强行的夺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爱的孩童离他而去…
如今,他喜爱的第四个少年,还是要离他而去,对于已经行至暮年的他来说,再没有机会寻找到更好的弟子,他要在今天将一生所学,全部传出!
“我问你,你可愿意接受我的衣钵?”村长看着景翼,问道。
看着村长愈加苍白的脸,悠久岁月洗出的沧桑面孔,景翼恭敬的道:“村长能看上我,是我的荣幸!”
欣慰的笑了笑,村长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走到景翼身边,拿出一枚漆黑的古朴钻戒,交到景翼手上,道:“记住,你是苗疆第一百八十二代传人,这是一脉单传的信物,也是一枚有着空间储存能力的储物戒指,里面有我给你留下的东西,切记,不可随意将这枚戒指拿给外人看到,它戴在你的手上,会自动融入你的手指,除非你故意,别人是不会看到的,切记!”
景翼郑重的接过戒指,小心地戴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果然,戒指很快便消失不见,但手指却能真实感觉得到它的存在。
“好了,你出去吧。”村长又坐回了太师椅上,手里依旧拿着那本有些腊黄的书,看了起来。
景翼见状,对着村长恭敬的拜了三拜,轻声轻脚地走出了房间,而在景翼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村长的眼神又变得沧桑起来,嘴里喃喃着:“巫蛊聚,上古苏,不知蛊戒遗落何方,唉,卷轴乱世,卷轴乱世啊…”
摸不着边际的话,随着话落,消散在了虚无的空中,轻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