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飞机上】
飞机起飞的时候,白羽一直望着窗外,又一次飞向另一个城市,而这一次却是幸福的逃离。看着身边的珊蒂,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老里德这次唯一的行李就是那个宝贝木箱,其实白羽也一直想知道那幅画里面的人是谁?珊蒂似乎比她更急切。不过这一次,没等珊蒂开口问,老里德自己就先开口了。
那画中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老里德祖父的曾祖母,是路易斯·里德最珍爱的女子。那时候的她也刚刚只有14岁。
【1846普罗尼庄园】
那是在1846年吧,对于德奎恩一家来说,那一年正好在各地旅游。在兜兜转转几个地方之后,马克·德奎恩突然想到要到法国去看看老朋友罗伯特。
在这一年的4月,作为旅行的最后一站,德奎恩太太由于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马克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普罗尼庄园。这里跟他几年前来的样子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罗伯特家的孩子们在这几年中好像又长大了好多。
“哦,罗伯特,我亲爱的朋友,你好吗?”
“好极了!马克。”
两个老朋友见面后热情拥抱着彼此。这个时候,奇卡和安娜从楼上下来。
“奇卡,安娜,你们好吗?”马克向奇卡和安娜打着招呼。
“你好,马克叔叔,我们很好哦。你好吗?”奇卡和安娜分别向客人行礼。
“很好!哈哈……”
“她们是谁呢?”安娜好奇地打量着马克身边的两个女孩。
“哦。嗬嗬……这是我的两个女儿,伊莉莎白和凯瑟琳。”马克向罗伯特和奇卡两姐妹介绍,回头又向伊莉莎白和凯瑟琳介绍了罗伯特一家。
伊莉莎白和凯瑟琳向罗伯特一家行过礼之后,在马克身边坐下来,这是她们第一次跟父亲到他的老朋友家里来,她们表现的很得体。
“路易斯去了哪里?”马克发现今天一进门就一直没有看到路易斯。
“他妈妈送他去姨妈家里了,早上刚刚出发,在你们来之前。”罗伯特回答他。
“那真不巧。”
“他长了可怕的水痘。”安娜在边上插嘴。
“哦,真抱歉,是怎么回事?但愿他早日康复。”
前一晚,路易斯一直高烧不退,早上脸上还长出一个个红疙瘩来,请来的医生说是得了水痘,可能会传染,而且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好。听说路易斯姨妈家的镇上有一个专门治疗水痘的医生,早上的时候,里德太太就带着路易斯去他的姨妈家了。
“你们早来一会就可以见到可怜的路易斯了。”安娜在边上说着,“不过,妈妈说会传染,不让我们看他。”
“那这回来是见不到他了。”马克耸了一下肩。
下午用餐的时候,唐毅从梅林里回来,看到客厅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热情地走了过去。
“嗨,唐,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朋友马克。马克,这是我的中国朋友唐,中国画家。”罗伯特招呼唐毅走过去。
“你好,马克,经常听罗伯特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哈哈……真是非常荣幸。”唐毅爽朗的笑声在客厅响起。
“我也是,嗬嗬……中国画家,我很喜欢中国画,希望有机会可以欣赏到你的作品。”马克笑着说,因为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大家起身向餐桌走去。
“当然,随时都可以啊。”唐毅边走边说。
席间,马克对罗伯特家的普渌(prune)酒依然是赞不绝口,虽然他已经喝过不下三次了。
“这是我喝过最好的酒了。”
“马克叔叔,你喜欢的话,我们家地窖还有很多,你可以带些回去啊。”安娜真是个爱说话的孩子。
“安娜,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哈哈……”
“我可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安娜歪着脑袋调皮地看着马克。
午餐后,孩子们都去午睡了,罗伯特和马克在客厅里叙旧,唐毅也留在那里同他们聊天。
“唐,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美国,我太太一定很乐意招待你。”马克热情地邀请唐毅。
“当然愿意,荣幸之至。”唐毅欣然答应。
“你看上去还很年轻啊。”马克看着唐毅,觉得他同自己和罗伯特比起来,确实要年轻很多了,“你太太没有一同来吗?”
“唐还没有结婚呢。嗬嗬……”罗伯特笑着望着唐毅,“看来马克是希望你去美国,找个美国姑娘,哈哈。”
“好啊,美国有很多好姑娘哦。”马克看来对唐毅的终身大事很有兴趣。
“好吧,那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拜托给你了。”唐毅望着马克,双手向他作揖。
“哈哈……哈哈……好,没问题。”
最后决定在马克他们回美国的时候,唐毅也一起去,当然他们都很乐意。唐毅和罗伯特的认识,是在一次画展上,罗伯特也是一位懂画、爱画之人,他在那次画展中看中一幅非卖品,非常想将其购买下来,无论出多少的价钱。
那是一幅典型的中国山水画,在中国画中是最普通不过了,但这幅画是唐毅在喝醉酒之后的作品,带着微微醉意的一幅山山水水,这种感觉一般人是感受不出来的。唐毅看到罗伯特的时候,那是一种见到知音的喜悦,那时候的他才刚刚二十出头,他们成了忘年之交。
后来,唐毅就将这幅画送给了罗伯特,如今就挂在罗伯特家客厅的墙上,这是一幅有缘之画,在多年之前,成就了一场忘年交,这份忘年交的友情为他带来了另一份友情。只是他们都还不曾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给唐毅带来了一份影响他一生的爱与痛的交织。
午睡时间过后,女孩子们都相继起来了,奇卡去楼下练钢琴,优美的旋律在整个屋子里传开。
安娜带着伊莉莎白和凯瑟琳去梅林玩,这时候已经过了最佳的赏梅时间了,不过林子里的梅花开的还是很美,前几天的一场雨,掉落了很多花瓣,层叠在地上,很是壮观。
林子里微微的有些风,吹下来一些零星的花瓣,飘过她们的脸颊,伊莉莎白轻轻呼吸着这里飘在空气中淡淡的梅香,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美的景色,当然,如果他们早些时候来,正好会遇到赏梅的最佳时间,会更加惊叹于这里的景色。
她不禁伸出手,去接那些飘零的花瓣,闭着眼轻轻地呼吸,陶醉在这淡淡的香味中,以致于她的身体微微的有些向前倾,微风轻轻地吹起她的裙摆。
那是一种人景合一的场景,有一种感觉,就叫陶醉,那一刻就是,正是在这样的时刻,唐毅带着画板路过,被这样的景色吸引,画下了这幅美景。
他原本是想将这画送给伊莉莎白的,只是在完成这幅作品的时候,却不舍将这幅画送出了,最后在去美国的时候将这幅画遗落在了普罗尼庄园,也许,这幅画本该就是属于这里的。
一周以后,马克他们要回去了,唐毅也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李,准备一起同行。罗伯特让梅森从地窖中搬出一箱普渌(prune)酒,让他们带去美国。一路上带着酒的确不是很方便,只能勉强带一箱了,如果方便的话,唐毅和马克当然是很想多带些去的。
路易斯还在姨妈家,安娜很没劲地看着他们,这样一来,又没有人陪她玩了。
……
在马克他们走后没多久,奇卡和安娜的家庭老师也休假结束了,安娜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也将告一段落了。
不过安娜还是会经常恶作剧,在老师的茶壶里偷偷地放点瞌睡药粉,等老师睡着,就偷偷跑出去玩,或者放点什么拉肚子的药,让老师不停地往厕所跑,自己则躲在边上笑到没有力气。
其实家里的家庭老师已经换过好几个了,都是因为安娜太过于任性捣蛋,把好几个老师都吓走了,这个老师算是坚持的最久了,大概也是因为罗伯特付了她双份的工资吧。不过,这样下去,一般人是再加工资也受不了啊。
在接下去的两个多月里,又相继前仆后继地换了两任家庭老师,罗伯特也快被这个小女儿折腾死了,几乎每个月都要重新去找老师。
而在姨妈家的路易斯,都快闷死了,每天必须待在家里,不能出去,快憋死了。今天终于结束了牢笼生活,终于告别了水痘生涯,在姨妈家的近三个月里,他几乎都是呆在自己的小房间,哪也去不了。
这算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他立刻给妈妈打电话,要妈妈接他回家。他可是一天都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了。
罗伯特去接了路易斯,回到这个久违的家,路易斯觉得从来没这么亲切过。
“路易斯,你回来啦?”安娜听说爸爸把路易斯接回来了,马上扔下书房里的老师,跑了出来,上上下下把路易斯打量了一遍,看到又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路易斯回来了。
“看什么?你还不快去上课。”路易斯看着安娜围绕着他转圈,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个老师一点也没劲。”
“没有一个你觉得好的。”路易斯糗她。
“只有奇卡才会觉得好。”每次上课奇卡都是最认真的,让安娜觉得超级无聊。
“唐叔叔去梅林里画画了吗?”路易斯想这个时间唐毅肯定是去写生了。
“才没有。你最近是看不到他了。”安娜朝他摇摇头。
“啊——他回国啦,我还要跟他学画呢。”路易斯一阵失落。
“他去美国了,去马克叔叔家了。你想学画画的话就去那吧。哈哈……”
“美国?爸爸才不会让我去。我要去洗澡了,你快去上课吧。”说完,路易斯就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安娜只好很不情愿地去上课了。
路易斯洗完澡以后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下,然后将之前的画纸整理好,发现几支唐毅的画笔还在他那里。他不知不觉地走去之前唐毅住的客房,里面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确实没有人住在这里的痕迹。
就在路易斯正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他看到书桌上还遗落着一幅画。他走过去,拿了起来,看到那画的一瞬间,顿时觉得一股梅香扑鼻而来。这画中女子是谁?怎么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应该是在自己家的梅林里面吧。那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自己在姨妈家的时候?也只有那个时候了,唐毅为什么会画她呢?不过,她真的很美,虽然只能看到侧面,但这足以让人感觉到她的惊艳了。
路易斯将这幅画拿回自己的房间中,一直端详着,看着画中的女子,这居然让他有一种神往的感觉。看着这幅画让他怦然心动,一幅画让一个人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不得不佩服唐毅,可以在一场纸上勾勒出如此真实的意境。
吃完晚餐,路易斯在客厅和安娜玩游戏。
“我去姨妈家的时候,家里来客人了吗?”路易斯很想知道那画中女子是谁。
“是啊,马克叔叔来了,你认识的,后来,唐叔叔就和他们一起走了。”
“他们?还有谁啊?”好像来了好多客人一般。
“还有马克叔叔的两个女儿,叫什么名字?”安娜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哦,我忘记了。”
“名字都记不住,真笨!”路易斯觉得问安娜也等于白问,于是找姐姐去了。
“我才不笨呢!路易斯才是大笨蛋!”安娜跟在路易斯后面,一边走一边冲着他喊。
奇卡正在书房看书,路易斯轻轻地推门进去。
“奇卡。”
“嗯?”奇卡看到路易斯和安娜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他们。
“安娜说马克叔叔来过我们家了?”路易斯跟姐姐确认着。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安娜在一边嘟着嘴。
“是啊,怎么了?”奇卡很奇怪路易斯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那……那他有带着另外的人一起来吧?”路易斯急切地想知道画中的女子。
“是啊,带着他的两个女儿,伊莉莎白和凯瑟琳。怎么了?”奇卡疑惑地看着她的弟弟,他今天怎么怪怪的。
“没,没什么。”路易斯转身上楼去了。
两个女儿,那是哪个呢?他想问奇卡,却又不好意思把画拿给她看,在矛盾和踟蹰中,最后还是没有去问姐姐。原本他想把画贴在床头上面,后来又担心会被家里人看到发现,最后还是将画卷了起来,用丝带绑上,放到床底他放各种自己认为是珍贵物品的小箱子里。
……
【巴黎机场】
几个小时之后,就到了机场,珊蒂和白羽似乎都还沉浸在那幅画中一般,直到乘客都快走光了,才反映过来。
珊蒂的哥哥丹尼·里德早就在机场等他们了,在看到丹尼的那刹那,白羽呆住了,她不是没见过长的好看的男子,比如白天远,比如方景浩(虽然她不太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比如南西,但像丹尼这样精致的轮廓还是第一次看到。
“kitty,kitty,你怎么了?”珊蒂奇怪地看着她,然后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笑了,“嗬嗬……一般第一次见到我哥哥的女孩都这样。回去你可以慢慢看。嗬嗬……”
“额……你……你好,我是kitty,你也可以叫我白羽,我是珊蒂的朋友。”白羽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噌地一下就红了,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嗬嗬……”丹尼看着白羽也笑起来,“你好,我是丹尼,珊蒂的哥哥,珊蒂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白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他们一起去取行李,取完之后是一座小山,不过丹尼一点也没表现出惊讶的表情,看来他是太了解珊蒂了。最后的时候,还问了一句,‘还有吗?就这些了?’。白羽腿都站不直了,正宗的兄妹俩啊。
等珊蒂和白羽挤进一堆行李的车里时,白羽觉得自己就是一件行李。
“我现在只能把自己想象成一件行李了。”白羽对着珊蒂痛苦地说。
“你反应也真够迟钝的,我从来就是这么认为的。”白羽再次翻倒在行李堆中。
终于在晃晃悠悠中到达了目的地,其实,在很早之前,不管是老里德还是丹尼斯,都想给这个庄园换一个新的名字,只是后来丹尼一直坚定保留原来的名字,那样比较有纪念意义,最后一致决定要保留这个原名。
不过这幢房子,在五年前翻新过了,依然在原址,即使有些许的偏差也不会太多,还是原来一样的19世纪的风格,依然是两层,没有加高,庄园没有用围墙,只是用简单的篱笆在周围围了一圈。
这个时候对于折腾了一天的白羽来说,应该很累了,到达普罗尼庄园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西下,不过在这个季节的天气,虽然太阳已经下山,天空却没有立即暗下来,白羽下车后却丝毫没有倦意。
也许是眼前的这座像古堡一样的建筑吸引着她,虽然翻新了,却保持了它原有的风味,整个建筑不是很高,却感觉在这个庄园里威严耸立着一般。
土灰色的外墙面,半椭圆的房顶,圆拱形的窗户。屋内S形的楼梯,古典的木制风格家具,一走进来,白羽就觉得时空穿越般回到了19世纪。
楼上的露台很大,放着一套木制藤椅,中间一把大大的遮阳伞,还有大盆的绿色植物,让人没来由的整个人就放松了。每个房间都有大大的古典木制衣柜和大大的落地窗,风格却都带有小小的区别,可见房子的主人在设计的时候是耗尽了心思。
丹尼早在两天前就接到祖父的电话,所以已经早早地将房间准备妥当,虽然丹尼给他们每个人都各自准备了一间舒适的房间,白羽还是跑到珊蒂的房间,要和珊蒂一起。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一个人去独自面对黑夜,害怕被寂静的夜吞噬。
和珊蒂比起来,白羽几乎是没有行李,她只在她时常背着的小背包里,放着那个精致的木盒,临走前将那本古希腊词典塞了进去,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了。
珊蒂的行李此刻正堆在楼下的客厅里,想着明天要帮珊蒂整理这一堆东西,白羽就彻底头炸了。简单地吃了点晚餐,白羽几乎不敢在楼下客厅多待半刻,她实在不愿意看到那座小山般的行李,老里德也有同感,所以在晚餐后,他们直接就上楼休息去了。珊蒂在楼下跟丹尼唧唧喳喳聊着……
白羽走到楼上的大露台,靠在藤椅上,仰着头,看着这片浩茫的星空。感觉自己又走进了那座宫殿,琴声依然悠扬,只是跳舞的女子不知去了哪里。白羽走了进去,这好像是宫殿后面的小花园,遍地都是粉红色的花瓣,有淡淡的白雾萦绕,前面的景色如梦如幻,只有那琴声是真切入耳的。白羽追寻着琴声往前走去,隐约中看到弹琴的是穿着粉红纱裙的女子,那不正是上次看到在院内翩翩起舞的女子吗?她到底谁呢?……
“kitty,你怎么在这呢?”珊蒂看白羽不在房间就出来找她,看到她正在露台上发呆着。
“嗯?你上来啦?”白羽回过神,她总是觉得自己一直在寻找什么,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对啊,看到你一直在这发呆呢。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嗬嗬……没什么。”
两个人起身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