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握从树林里提着猎物回来的时候,林诗钰他们已经不在原地,车马都已经离开,只有迅握的马还停在原地吃草,马鞍也在原处,只是马鞍上多了一样东西。
迅握一眼就认出那是林诗钰的钱袋,钱袋里有一张丝质的行路图,一张最大钱庄的三百两银票,还有些碎银,这就是林诗钰走南闯北的全部家当。
这个钱袋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难道是林诗钰忘了带走?
不,不可能!迅握很快就打消这个假设。他清楚记得这个钱袋对林诗钰的重要性。
昨晚喝酒时,林诗钰告诉他,这是程瑛的第一件手工刺绣,上面绣着一大一小两条鱼,大的一条是鲤鱼,小的一条鲫鱼,意思是希望林诗钰带上这个钱袋以后就要立即有余。她不希望林诗钰能够挣大钱,只希望林诗钰每天都能往这个钱袋里装一点点钱,等哪天这个钱袋装有三百两银子,她就嫁给他,这就是她对他的承诺。
所以林诗钰很看重这个钱袋,无论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也不忘记每天往这里面装些散碎的银钱,他觉得这里面装的不是钱,而是他一辈子的幸福,也是他对她的承诺。
他拿出钱袋给迅握看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幸福,因为里面已经装够了三百两银子。他路过长沙的时候已经在最大钱庄把零散的银票兑换成三百两整的一张银票。他正想着回到总部交差后就把程瑛娶回家,里面那些碎银子就是要给她买两身漂亮衣服的。
现在钱袋在这里,林诗钰呢?难道劫镖的人已经得手?这有点不可能,虽然林诗钰他们已经劳累了半天,也饿了半天,但是他们都不是容易向敌人屈服的人,不管敌人有多强大,他们也不会退缩,他们会毫不犹豫拼尽全力反抗,这是他们的职责,自从投身于保镖行列,他们的命运已经跟他们所保的镖联系在一起。现场却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所以敌人应该还没有来。
既然敌人还没有来,那林诗钰他们会去哪里呢?难道他们已经躲起来?这显然也不是一个合理的假设,如果他们要躲起来,刚才早该跟迅握说,为什么要在迅握离开以后才偷偷离开呢?难道他们在怀疑迅握,以为迅握就是那个下迷药之人?如果真是这样,林诗钰就不会把钱袋留在这里了。
只有一个假设是合理的,那就是林诗钰不想让迅握跟着他们冒险,他要自己去面对这个敌人。他觉得这个敌人太可怕,可怕到他连一丝生还的希望都没有。所以他才把他身上最重要的东西留下来,留给迅握。一来迅握这一路上还要用钱,而他身上却连住店的钱都没有,这就是关心,来自兄弟间的关心。二来迅握可以把这些东西交到他母亲或他的情人程瑛那里,就算迅握动用了里面的银子,他一定会想办法补回来。这就是信任,来自兄弟间的信任。
迅握现在可以收起林诗钰的钱袋,继续赶他的路,等到江南后,把这些东西交到林诗钰的亲人手上,这正是林诗钰所希望的。
但是他能这样子做吗?不能!迅握已经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他不能在兄弟有难的时候弃他而去,哪怕遇到的对手有多强大,他都不能丢下兄弟不管,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林诗钰他们是往哪边走呢?往前行还是原路而回?这个问题换做平时不会是个难题,往一个方向追一阵子,错了再回过头来追,以他们的行路速度,迅握一个时辰内一定又能跟得上。现在情况却不一样,敌人随时可能出现,随时会跟他们动起手,如果选择的方向错了再回头去找,很可能林诗钰他们已经落到敌人手里,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就算有天大的能力,也无力回天了。
该怎么办呢?迅握也不知道怎么去选择,也很难下这个决定。
迅握把马牵到路上,纵身上马,拍了拍马脖子说:“灰机,我现在要去找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一定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请马上带我去,要快。”
灰机听后,飞速从原路而回,看来它还真能听得懂迅握的话。
林诗钰他们并没有走得太远,他们现在正需要休息,大敌当前,本来就又累又饿,如果赶更多的路就要耗费更多的体力,这样对他们来说,只会把自己送上绝路。
他们也没想到迅握打猎的速度会那么快,更没有想到迅握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当迅握打马飞驰而来时,林诗钰也感到很吃惊,但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迅握把手里的猎物交给伙夫后,伙夫带上几个人忙活去了。
迅握把钱袋递到林诗钰面前说:“你忘了一件东西,我帮你送回来了。”
“你送错地方了,你要去的地方应该是江南。”林诗钰道。
“如果我只把这东西送回江南,她们会很伤心的,让别人伤心的事,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做的。”迅握说。
“你以为你送到这里来她们就会开心?”林诗钰道。
“如果不想让他们伤心,那就你自己送过去给他们。”迅握道。
“你现在可以走了,去江南。”林诗钰道。
“说好你送我去的,我也是在等你。”迅握道。
林诗钰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听见了马蹄声。
蹄声并不杂乱,听起来最多也只有五六匹马,但行动却很快,没多久,就来到迅握他们面前。
为首的却是赖敬轩,跟着的还是他带去护送的那些人,这是迅握他们想不到的。
赖敬轩看到他们的时候,仿佛也有点出乎意料,但当他看到迅握的时候,脸上又仿佛很是开心。
最高兴的还是林诗钰,他没想到来的竟是赖敬轩,这下他的危机算是解除了,有赖敬轩在,他什么都不用怕了。
“赖兄,真没想到是你,我们看来又要遇上强敌了。”林诗钰的脸上满是笑容。迅握看得出林诗钰对赖敬轩是完全信任,什么时候他才能得到同样的信任呢?
“我就是放心不下,所以才跟着来的,怎么了?有情况?”赖敬轩问。
林诗钰把迷药的事跟赖敬轩大概说了一下,还夸迅握说:“要不是迅握小弟看出饭菜里面有问题,现在你跟上来也只看到我们倒成一片了。”
“你说看出迷药的那个人是这个乡吧佬?”赖敬轩又狠狠地盯了迅握一眼,看来对迅握真的没有好意。可是他刚才见面时的高兴表情是怎么来的呢?
迅握根本就不喜欢赖敬轩这个人,他一直有一种感觉,如果中间不隔着林诗钰,他们应该是敌人,而不是同一路人。
“赖兄还是嘴下留点情,他可是我的兄弟,我可不想你们一见面就吵架。”林诗钰也不欣赏赖敬轩这种态度,他强调说。
“你跟这种人称兄道弟?”赖敬轩很是吃惊,他没想到才离开一夜的功夫,他们俩的关系会密切到这个程度。
“是啊,他是我的兄弟,赖兄也是我的兄弟,所以你们也应该成为兄弟才对。”林诗钰的语气诚肯之及,大敌当前,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兄弟先窝里斗了起来。
“开饭了!”伙夫的话从灌木丛中传来,他显然已经把迅握的猎物处理好了。
围着镖车而坐的众人听后,纷纷向那边走过去。他们本来不打算离开镖车,但现在江西分部的人又回来了,多多少少让他们放松了一口气,所以才会往伙夫做饭处赶,这也足够证明他们是真的饿得不行了。
行动最快的却是赖敬轩带来的那些人,他们不是走过去的,而是展开身形,飞过去的。他们就算再饿,也不应该没等林诗钰开口叫,就像饿狗抢食一样扑向食物啊,他们难道连最基本的礼节都给忘了吗?
他们刚掠过灌木丛,那边就传来伙夫的惨叫声,紧接着是兵器挥舞声,却不见另有人声传来。
振威镖局的镖师们也加快速度赶过去,想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诗钰也闻声飞跃而去。
同时他的身后传来金铁交鸣声,声音响亮之及,振得人耳“嗡嗡”作响,林诗钰不得不回头来看这边出了什么事。
他看到赖敬轩的剑已经出鞘,拿剑的右手垂向地面,手臂在微微发抖,抓剑的手指好像也用不上力了,看上去手里的剑随时都会脱落下来。他的眼睛盯着迅握,眼神很是复杂,有愤怒,有疑惑,更多的是惊奇。
迅握的砍柴刀也已经不是别在腰间,而是抓在手中,他的手也垂向地面,但他的手却没有发抖,而且手里的刀也握得紧紧的。眼睛盯着赖敬轩,死死的盯着,他眼神只有一种,那就是瞧不起。
谁都能看得出来,在林诗钰飞身而出的时候,赖敬轩在他后面刺出一剑,那一剑的目的就是要林诗钰的命,所以出手很快,力道也很重。
但是迅握挥刀把他的剑挡开了,用的不是刀面,而是刀背,出手速度也很快,很重,所以才会发出那么大的响声,才会把赖敬轩握剑的手震痛,震麻。
赶往灌木丛后的镖师也已经赶到,他们看到伙夫倒在血泊中,跟着赖敬轩来的人正在挥动着手里的武器在食物上乱砍,明显是想让他们吃不成午餐,纷纷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四个人却二话不说,挥刀向众人又是一阵猛攻,气势雄浑,刀法娴熟,一招一式都显现出名家风范,这哪像是赖敬轩的跟班呀,就算湘山九怪全部加起来都不敌他们一两个。
众镖师没有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一点防备都没有,哪里招架得住,三两下下来,被砍倒两个,顿时叫骂声,惨叫声连连传来,林诗钰听到后,来不及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飞掠过去,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
林诗钰一边加入战局,一边大声叫道:“赖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